鍾鬱感覺有人在摸她的臉,還湊到她麵前小聲跟她說話,她睜開眼,發現小堂妹已經醒了,正盯著她看。


    她看了眼時間,七點半,她躺著跟她講話:“你什麽時候醒來的?”


    小姑娘說話奶聲奶氣的:“我不知道,但沒有很久。”移到她麵前抓住她的手說,“鬱鬱姐姐,我想跟你講一個秘密。”


    “哦?”鍾鬱好奇,“什麽秘密呀?”這麽點大的小朋友就有秘密了,了不起了不起,還把秘密告訴她,果然是好孩子。


    “我小時候是個男孩子,然後長大了就變成女孩子了。”她小聲說,“我上次看了我小時候的照片,就是男孩子的樣子,頭發好短好短,比哥哥的頭發還要短很多。”


    鍾鬱大笑,大概知道她為什麽這麽說了,拜托,她那個時候才一歲好不好,頭發被剃得一幹二淨,後來才慢慢長出來。她看過那些照片,如果沒說性別,可能還真以為是個男孩子。


    不過小朋友都這樣吧。


    而且,她發現一個問題,這小堂妹特別喜歡說她小時候怎麽樣,但是,她現在就是小時候啊,再小還能找到哪裏去。


    鍾鬱故作恍然大悟:“原來你這麽厲害,還會變身。”又問,“那你想成為男孩子還是女孩子呢?”


    “女孩子。”許溫瑾立刻表明自己的態度,“女孩子可以穿漂亮的裙子,還能紮頭發,男孩子就不行。”


    小妹妹,你可真是太天真了,現在啊,男生也可以穿裙子綁頭發的,隻不過是來搞笑的而已。


    她笑著拖小堂妹起床,還幫她綁了兩個馬尾,聽她說想把馬尾卷成小丸子,她準備動手,又覺得那樣子很像哪吒,就勸住了。


    這小堂妹總說她哥哥臭美,其實她自己也特別臭美,記得有一次迴家,鍾鬱看到她頭上馬尾處綁了一朵好大的大紅花,驚呆了。


    後來姑姑說,這是她們幼兒園表演活動時老師送的,每個小女生一朵,別在頭上,結果活動結束了她還是天天都想戴著,準備招搖過市,到處顯擺。


    鍾鬱幫她拍了一張照片,心想,等她長大了,就可以拿出來嘲笑她了。


    畢竟真的很逗,那麽一朵大紅花,扣在頭上,想想就覺得,那畫麵真美。


    小堂妹在她家裏吃完午飯,就吵著要迴去,鍾鬱就跟姑姑打了個電話,得知許然之在家,便先把她送迴了家,然後在姑姑家吃完晚飯才迴去。


    姑姑家離得不遠,所以她幹脆散步迴家,就當作消消食了。


    經過一座大橋,橋邊的樹枝上,幾隻小鳥一飛而過,停在了遠處的電線杆上,在黑夜裏隻留下幾個小小的影子。


    枝頭輕輕搖晃,然後不動了,好像從來沒有鳥兒停留在那裏片刻。


    她漫步在橋上,看水麵粼粼的波光,蕩漾在柔柔的夜色裏,靜寂安穩。


    她記得,小時候爺爺有閑情時也會在這湖邊釣魚,她就愛跟著,但又不敢靠近,坐得好遠,一看就看一整天。


    雖然結果也沒釣到幾條魚,但爺爺說了,釣魚,是一種樂趣,並不是真的為了調上魚才去的。


    如果是帶著太明顯的渴望去做某一件事情的話,那失望可能也就越明顯,人不僅要學會藏拙,更要學會寬心。


    她現在好像有點懂了。


    其實就像一句詩裏說的一樣,“行到水窮處,坐看雲起時”,遇到了什麽也不能太過沮喪,保持樂觀的心態,放寬心才是最要緊的。


    迴到家之後,剩下的這些天,她都去書房,看書,看了一本又一本,練字,寫了一張又一張,不滿意又繼續寫。


    馬上又要重新開始帶班了,她要調整好心態,不能放縱自己沉下去,別等到開學,在一群新學生麵前,又緊張起來,那就不好了。


    迴曇城前一天晚上,她和奶奶說了很久的話,關於爸爸,關於奶奶,還有關於她自己。


    她們一家三代,各有各的生活,且互不受約束和打擾。


    爸爸現在在外地,大概等年下又會迴來,隻是,從沒有給家裏打過電話。


    算了吧,有些事是勉強不來的。


    鍾鬱失眠了,真的,她以前經常這樣,胡思亂想,左思右想,巴不得把這些事情都想得透徹,可現在覺得,想那麽透有什麽用,事情還不是那樣,不受控製地自由發展,沒有人能改變什麽。


    她不想改變了。


    第二天上午,她拎著行李箱跟奶奶道別,然後離開了家,坐上了迴曇城的高鐵。


    這個時候不是暑假乘車的高峰期,有幾個位置甚至空著,她躺好在椅子上,看窗外一閃而過的風景。


    成片的樹木,滑過,喧囂的城市,滑過,起伏的群山,滑過,一眼之間,隻有線一般的視覺效果。


    一路都是過客,一切都是匆匆離開。


    她閉上眼睛,開始睡覺。


    因為昨天真的沒有睡好。


    周圍有旅客在小聲說話,旁邊的阿姨翻動書本的唦唦聲,高鐵開動發出的輕微聲響,全部傳入她的耳朵裏。


    她聽著這些聲音,沉沉地睡了過去。


    下午三點到了站台,她提好自己的東西,跟著前麵的人一起下了車。


    一出門,人山人海,喧鬧不止。


    她一眼望去,便看見了顧承源,他穿了件簡單的黑色t恤,麵上清俊,目光帶笑,正從不遠處朝她走來。


    不知道為什麽,她忽然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就好像,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在家裏的時候還不覺得,但現在看到他,就覺得過了一個世紀。


    她想起過年後迴曇城的時候,顧承源也是這樣,在這裏等著她,隻不過,那個時候和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


    周圍人群穿行,男男女女提著東西走前走後,卻都沒有停下來注意到他們。


    這是他們的世界,所以其中的滋味隻有他們自己才知道。


    鍾鬱看到他在笑,自己忍不住也笑了,趕緊提著箱子朝他走過去,一步兩步三步,到了他跟前,直接大刺刺地伸出雙手,索要擁抱。


    顧承源把她抱在懷裏,聲音清晰明朗:“我很想你。”


    見麵聽到的就是和電話裏的感覺不同,她用力抱著他:“我也是。”說完又抬著明亮的眼眸看他,加了一句,“很想你。”


    如同他們站在時光軸的停頓點,任憑四周如何轉瞬飛梭,他們依然存在於當下,且不為周圍所擾。


    被顧承源一路拉著上了車,她把安全帶係好,朝他笑了笑,說:“你今天真不管公司裏的事了?”


    “不管了。”顧承源轉頭看她,詢問道,“餓不餓?”


    “不餓。”她搖頭,剛才在車上吃過了,但是吃得不是很開心,因為那飯菜實在不怎麽樣。


    連旁邊那個好脾氣的阿姨都忍不住皺起了眉頭。


    最後兩個人討論了什麽東西好吃,哪裏的東西好吃,說了一路。


    而且她才知道,那阿姨看的書,居然是烹飪書……她上車時居然都沒發現!


    顧承源又問:“累嗎?”


    她點點頭,打了個哈欠,說:“我很困,想休息。”


    她覺得自己特別累,就想躺在床上睡大覺。


    “行,那就直接迴家。”


    到了公寓,鍾鬱趕緊奔去浴室洗了個澡,才感覺身體輕鬆了不少。


    她真覺得,路途勞累,坐車更是難熬,渾身都不太自在,感覺自己好像是在負重前行。


    她猛地喝了一杯溫水,順著幹涸的喉嚨直達於心。


    迴到房間,看到熟悉的床,她撲過去,滾了兩圈,在她常睡的位置躺下,把被子蓋好。


    顧承源走進來,笑著問:“你要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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