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的布置非常順利,外出勘察的軍隊也相繼安全迴歸,一切都仿佛很好很平安,卻沒人高興得起來。


    實在太安靜了,如暴風雨的前一瞬,死一般的寂靜、壓抑。


    眾人沒有搭建帳篷,實際上眾人根本沒有要搭帳篷的意思。


    用處不大不說,對於突發的戰鬥來說,也沒什麽好處。


    如果待在帳篷內,頭頂上有了遮風擋雨的東西,人就容易鬆懈,一鬆懈就容易死。


    不如就在平底上坐著,也方便於互相照應。


    為了更利於戰鬥,人們都攜帶了椅子,能夠瞬間起身的那種,比小板凳要好用上不少。


    一時間,場麵就變得很奇怪,一大片人擠在一塊空地上,圍著火堆,火堆上再架口鍋,一票子人就盯著鍋發呆……


    閑來無事,艾格斯就像剩下九人說起了那錐形的探測儀。


    簡單來說,那是一個極為強力的雷達,經過上次的試驗,對於那些石頭怪物的移動,能起到不錯的探測作用。


    隨後,他滔滔不絕地講起了詳細原理,聽起來頗為有意思。


    什麽“聲波”、“波長”、“波峰”之類的東西,反正巴隆是聽不懂的,所幸就盯著鍋裏發呆。


    這口鍋它超大的,是一口鴛鴦鍋,又像火鍋,又像關東煮,份量很足。


    從下午五點多開始,艾格斯一路說到了六點多,春天的夜來得挺早,很快就是一片黑,但夜不甚濃。


    紅白鍋漸漸地升溫、冒泡,直到冒著幽幽白汽,再到沸騰,巴隆就一直盯著它,看著其內的水波,不斷地各自翻湧。


    直到眼中隻剩鍋,耳邊隻剩艾格斯的話。


    他進入了一種奇異的狀態,耳清目明心澈,憑借著敏銳的戰鬥直覺以及其他的一些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東西,本能地思考著什麽。


    他不知道自己發現了什麽問題,但是確實在為了這個問題思考。


    這種感覺很奇怪,但他卻是習慣了,正是在那片充滿精靈香的空間內“掌握的本事”之一。


    見他狀態奇怪,眾人都沒有打擾他,艾格斯可以壓低了聲音,讓其他偷聽的人一陣腹誹。


    直到鍋內開始沸騰,眾人開始不斷地燙著串,鍋內的水開始不斷地沸騰、平靜、沸騰。


    突然,就像冷風吹過一般,巴隆驟然驚醒,眼中藍光開始快速浮現,發動了特殊天賦。


    是波!


    問題出在了“波”身上!


    本身就是跟據“波”的變化來探查的儀器,雖然精準到連“作為怪物核心的魔力團”都能探測到,但有缺陷。


    波遇不平則鳴,遇到阻礙波就發生劇烈變化,儀器本身沒有太大問題。


    但如果魔力團順著波的變化而變化,與波的擴散保持一致的話,波就不會產生劇烈變化。


    在一次又一次的探測波之間全速移動,遇波則變,就會出現一種明明有障礙,卻探測不到的情況。


    巴隆東張西望,四麵八方地看了又看,所幸暫時沒有問題,也是鬆了口氣。


    看見隊員們一臉戒備地看著自己,他不好意思地撓了撓後腦勺,皺著苦瓜臉努力地組織語言。


    有些奇怪的道理他自己能想通能理解,可是不知道怎麽說清楚啊。


    這樣的道理有很多,對於本就不善於與人交流的巴隆來說,這樣的難題真的很難。


    眾人看見巴隆這樣子,也是鬆了一口氣,說明附近暫時沒有危險。


    顯然,眾人都知道巴隆有一種強大且特殊的感知能力,之後賽麗亞、依克西婭和風振知道他眼睛的天賦,但無人去刨根問底因為沒有必要。


    賽麗亞和依克西婭喂寵物似的幫巴隆吃飯,而後者終於想到了一套比較正常的說辭,叫住了艾格斯。


    艾格斯看著他,雖然嘴上滿是亮晶晶的油水,可是表情極為認真顯然對巴隆的建議很在意,畢竟巴隆的感知是強項這麽理解實際上也不算錯。


    “那個波啊,它就像一陣陣地往外潑水,可以這樣說吧?”


    巴隆的湛藍雙眸認真地看著艾格斯,後者神色凝重地點了點頭。


    巴隆做了個淺淺的深唿吸,接著說道:“那麽我們把怪物魔法陣的魔力團比喻成一隻史萊姆。當水潑過來的時候,盡力鋪平,再根據水的流動不斷地扭動身體,順著波的起伏扭動,保持與大地內的魔力變化一般無二。這樣水就不會發生變化,就算有,也是極小的變化。”


    他直起身體看著已經坐直的艾格斯,如同變了個人般,顯得聰慧無比。


    “這種微小的變化……”


    他撓了撓頭,苦著臉說道:“那錐子樣的玩意兒能測到嗎?”


    瞬間就是原形畢露,但無人去打趣他,眾人皆是若有所思。


    艾格斯拔起腳邊的錐形探測儀,拿在手中不斷轉動,轉了大概五秒過後,他坐得筆直盯著巴隆,一臉莊嚴肅穆。


    隻見他嚴肅地說道:“很大的幾率不能。”


    他的聲音有點低沉,突然站了起來,對巴隆開心地輕笑起來。


    “聽君一席話,勝讀十年書。不!是十二年七個月零三天!”


    說完,他便對巴隆抱了抱拳。


    巴隆趕緊站起迴禮,隻聽得艾格斯繼續說道:“這不是挺聰明的嘛,為什麽總是一副自信不足的樣子呢。”


    說完,甚至白了巴隆一眼,後者隻得又撓了撓後腦勺。


    艾格斯徑直離去了,去了卡妮娜的方向,不一會兒便迴來了。


    卡妮娜將這種情況轉告給了士兵的領導,很快,所有人都聽到了儀器可能失效的宣告。


    眾人表現不一,很多人顯然持著懷疑態度,但巴隆他們管不著。


    艾格斯迴來後,便坐下與大家一起再次一同開始進食。


    而巴隆則一直保持著特殊天賦的啟動,這天賦消耗基本無需消耗,也不會累,隻是如同用左手扇扇子和右手扇扇子的細微區別而已,不影響扇子的風很涼爽。


    他主要負責盯著地底,可以清晰地看到在深褐色透明的大地魔力,與地底下密布的魔法陷阱,散發著各色光,頗為華麗。


    大地一直是阿拉德星球的魔力來源,所蘊含魔力極為龐大。


    龐大到什麽程度呢,舉個簡單的例子。


    將阿拉德星球比喻為一個成年雄性生物,整整一天24小時之內,從大地逸出的魔力大概相當於其體內一隻小蝌蚪的十萬分之一左右。


    逸出的魔力從分布濃鬱的地表向著分布稀薄的高空擴散。


    在這途中進行各種消耗,比如被人捕捉煉化進體內或製成小晶塊等,還有戰鬥消耗之流。


    除此之外,某些特殊的環境會吸附魔力,產生些奇妙的東西,比如雷沃斯、冰奈斯等屬性生物,還有各種幻境等。


    但是相當大的一部分還會重新迴歸大地,類似循環般。


    也就是說,阿拉德星大地每天消耗的魔力實際上隻有半隻蝌蚪的十萬分之一。


    是真正意義上的取之不盡,用之不竭,隻是強行攫取大地內的魔力比較難,因為含有特別的勢,也就是“重”。


    而“勢”,是一種特殊的“法”。


    力、氣、勢、意,可以大致籠統為“法”,前四者並非一味獨立,而是層層遞進、環環相扣,相輔相成。


    力,淺層指肌肉張弛產生的力,更深層次的各種強力弱力電磁力都是屬於這一範疇。


    氣,主要指各種能量,從簡單的魔力到複雜的罡氣、劍氣、劍芒等,是能量本身強度的體現。


    勢,乃是力與氣相互作用產生的變化特性與趨勢,具備簡單的“意”,比如所謂的不動如山、動如雷震等就是一種簡單的勢。從各種崩、破、散、震、展等等小勢,到遠近輕重甚至雨雪晝夜等天地大勢,都屬於這一範疇。


    意,超脫於力、氣之外的力量,玄而又玄,是意誌、信仰、認知以及思維方式等的相互作用形成的一股特殊信念。沒有契機,哪怕再高的天賦也領略不了。在這一範疇內,劍之大成者具有得天獨厚的優勢。劍作為短兵器之首,略壓長兵器之首的“槍”一頭,被尊為兵器中的王者,具有一股天生的王者之氣,利於劍意的領悟。


    法,包括了力、氣、勢、意,但仍有其他法門。從簡單的吃飯睡覺,到最高處的言出法隨,可謂森羅萬象。其大成者,能觸摸到“理”的門檻。


    而“理”,高高在上,極為特殊,是所有唯一確定的存在的集合。


    比如1是1,而不是一,不講道理就是“理”的道理,掌握了“理”就能扭曲概率,使所有概率指向同一點。


    從簡單的一二三四到複雜的生老病死,都是“理”。


    再到因果虛實,乃至命運,都屬於“理”的範疇。


    終其一生,“理”之一字,非身世極為特殊者,求而不可得。


    力、氣、勢、意、法、理,幾乎就是阿拉德世界的一切。


    由於隨意對他人範圍內釋放精神力進行感知是不禮貌的行為,所以這份工作交給了最外圍的組員,眾人隻得通過五感來感知,聊勝於無。


    當然,對天空的感知,一路蔓延到了三十多米高,從未停過。


    雖然已經有了之前的宣告,謹慎惜命的人們也已有了戰鬥心理準備,身體與精神也保持著活躍狀態,但措手不及的偷襲還是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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