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的時候,孤獨就像一條船,我在這一頭,然後就沉了下去。


    現在,我的對麵多了兩個人,背後還有一個,雖然他撲街了。


    “你在寫啥呢?”


    三個人的小小的梭子船裏,露卡看著一臉嚴肅的槿艾,忍不住問出聲來。


    唉,這個家夥,自從進了水底之後,就整天皺著臉寫書,也不知道到底寫了啥了。


    倒是表情越來越像癩皮狗了,皺紋都堆在一起了。


    “誒嘿嘿,媳婦兒,我在寫日記呢,我要記錄下一個偉大的故事。魯濱孫和她的一家子在水底懲奸除惡的故事。”


    露卡把臉上的黃瓜片再拍了拍,看著一臉賤笑的槿艾,眼一瞪,就不理她了。


    槿艾立馬明白了過來,正襟危坐。


    “魯濱孫是我老家的一個野外生存專家,他有一個基友叫作星期五,他們兩個在一個小島上待了十三年,最後用木頭和磁石造了艘船,運走了一船的黃金。”


    她忽而一歎。


    “可惜了,黃金太重,船散架了,黃金都沉入了海底。為了紀念他們,人們把一個城市的名字改為了那條船的名字,叫作愛丁堡。”


    露卡一鯨,臉上的黃瓜片直接掉在了桌上。


    “這不是我們的船的名字嘛,這也太不吉利了,趕緊改一個。”


    她一邊說,一邊把黃瓜片撿起來,貼迴了臉上。


    “唉,也對,是我想得不周到,那我們的船就改名叫貝爾法斯特吧。”


    這個名字不錯,露卡很喜歡,雖然不知道又是哪兒來的名字。


    她舒服地躺在椅子靠上,仰著臉,發出了一陣誘人的哼哼聲。


    “誒嘿嘿……”


    槿艾像個大灰狼一樣伸出了罪惡的大手,怎知露卡輕輕一拍就把她給拍開了。


    “孩子就要醒了,注意一點,趕緊去做飯。”


    “是,馬上。”


    槿艾橫移兩步,來到了一旁的炊事設備旁,操起刀,從空間傳送門裏拿出新鮮的蔬菜和肉類,一陣亂砍。


    想當年,她還是一個打不過大鵝的弱女子,如今卻已經能兩刀一剁,手一撚,就把魚的腥線給抽出來了。


    我一定是一個被爭霸宇宙給耽誤的好廚師苗子,怎麽著也得是特級的。


    一邊洋洋得意,一邊做菜,不得不說,是一種享受,特別是在這種黑不溜秋的海底。


    自己的視野無視一般的物理黑暗,可是露卡和提布不行,她們一定很鬱悶,就連皮膚都變差了。


    至少得讓她們吃得好。


    懷著這樣的心情,槿艾對待食物比對待一般的小情人都要認真。


    看她上跳下竄、咋咋唿唿的,露卡都忍不住笑出了聲。


    “啊,媳婦兒,你不會在偷看我寫的書吧!”


    槿艾手一抖,一顆小番茄就掉進了盤子裏,她臉色漲紅地看著露卡。


    後者頭一扭。


    “哼,我才懶得看呢,我就是看你做菜的樣子跟趕鴨子似的,想起了我以前開的養鴨場。”


    槿艾如遭雷劈。


    “什麽,咱家有養鴨場,鴨子呢,錢錢呢,還有……”


    槿艾跟個狗皮膏藥似地蹭著露卡,後者一頓亂推。


    不多時,兩人就滾到了地上,四目相對。


    就在兩人越靠越近之時,提布穿著睡衣端著杯子出來了。


    “媽咪,我…………我……你們繼續,我……我睡著了。”


    她倒頭就睡,露卡和槿艾從地上爬起來,一起來到提布身邊,把她拉了起來。


    “提布,快去刷牙,要吃飯了,來晚了就要被這個吃貨一個人吃完了。”


    這簡直是噩耗,睡覺已經不重要了,提布開始了與時間的爭鬥。


    咋咋唿唿的,就跟槿艾一樣。


    好在吃貨還是有自知之明的,沒有偷吃,端了菜上來之後還去準備起了點心。


    人不齊不開飯,一家人就該這樣。


    露卡抱著提布哼起歌來。


    在整個蟲族,乃至整個地球都曇花一現的星空歌姬,因為戰爭的爆發,銷聲匿跡了。


    現在這裏,隻有一家子裏唯一一個會唱歌的人,她為槿艾和提布帶來了最安寧的時光。


    “媽咪,你在唱什麽歌啊,是沒聽過的曲子。”


    不會唱,但是不妨礙覺得好聽。


    音樂,誕生於語言,超脫了語言,是宇宙中最美的事物之一。


    在所有會唱歌的人裏,這個,是最美的。


    “是什麽曲子呢?”


    露卡自己也不知道,因為這是偷看槿艾寫的書之後,自己隨口哼出來的。


    “那就叫星空下的約定吧。”


    提布自然不懂這裏麵的含義,可是隻要帶上星空和約定的東西,都不會差。


    槿艾聞言卻手上一抖,看了看手裏小熊形狀的麵團,立馬將其揉散。


    可是,該揉成什麽樣呢?


    為了追逐槿艾的腳步,小山楂和阿露露,以及慕克魯,前往了蟲族軍事學院進行了修煉。


    事實上,那裏也比較安全。


    自己什麽時候才能無憂無慮地和自己喜歡的人們在一起?


    這個問題,也許永遠都不會知道答案。


    但是軍師對她說過,愛她所愛,為了這些可愛的人,她說不定連典主都敢揍兩拳。


    說完,他就暈倒了,蟲族的一個叫作雪月花的把他接走了。


    五座帝城同時開路,把他送進了禁地,至今都未迴歸。


    不知不覺,手裏的麵團都要給揉壞了。


    露卡一眼就明白發生了什麽。


    “沙福林,你把我們的小熊餅幹給怎麽了。”


    槿艾一鯨,死要麵子地大手一揮。


    “今天,我們換個新吃法,吃大胸饅頭,不對,是大熊饅頭。”


    露卡狠狠地瞪了她一眼,迴頭就繼續給提布哼起了歌,聲音卻小了一些,變得飄渺悠遠,如空山鳥語。


    槿艾也平靜下來,感慨萬千。


    自己的星空歌姬計劃被半路打斷了,到底算不算成功了,她自己也不知道。


    因為蟲族的兄弟姐妹們都很喜歡,至今都還在關注著星空歌姬的公眾號,可是其他種族……


    戰爭,已經讓他們忘記了太多。


    生存麵前,音樂也得讓道。


    但是她始終覺得,如果還有什麽能讓戰爭盡快結束,那一定是殘存者的悲戚。


    也就是音樂的起源。


    所以她放棄了。


    讓自己的媳婦兒為了這些悲戚去唱歌,和家暴有什麽區別。


    她是寶貝,是一大家子裏唯一一個能讓人感覺到純粹的安寧的人。


    她喜歡唱便唱,不喜歡就不唱,隻有這樣的她,才是星空下最美的歌姬。


    大熊饅頭,很好吃,因為放了很多糖。


    “我要是長到了六百多斤怎麽辦?”


    “我養你啊。”


    “我來養,兩個媽咪,還有阿姨、嬸嬸、姑姑……”


    梭子船在無盡的海底穿梭,一轉眼,就是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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