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遊城中,機械怪物不斷被高空拋投,城內的防禦措施已經完全癱瘓,出口全部被鎖死。


    炎彈、光炮等大範圍殺傷性武器在城中肆虐,這座城在短短的幾分鍾內就已成了遍地硝煙的廢墟。


    絕望的人群如芻狗般被清掃,毀滅開始前的全程播報稱此為獻給新紀元的貢品。


    卑微者的哀怒並沒有與人言等價的權利,生物如秕穀般被收割。


    蘇蘇和咪庫就在這裏,她們原本打算在這裏購置些新物件,來彌補露卡被那魔頭霸占的空缺。


    災難突然降臨,就連土遁術都被能量壁所阻擋,兩人隻能躲在廢墟之下企圖避過風頭。


    也許是天意弄人,怪物發現了她們,往這片本已是死地的廢墟不斷聚集。


    它們絕對是在包圍這裏,而且似乎已經對兩人做了某種標記。


    兩人不敢堵,在被徹底包圍前使用土遁術向著還未被清掃的區域轉移。


    狂暴的能量攻擊讓土壤中的能量跟著暴躁了起來,土遁術的速度大幅度下降,所幸地層足夠深,一般的攻擊難以穿透。


    “可惡,我們真的被發現了。”


    從頭頂上傳來的波動來看,在兩人路過的途徑上,不斷有攻擊落下,甚至連音量都能在高能的土層中超過100分貝。


    這相當於在一個封閉的小房間內,有人拿著電鑽在牆上開洞時,趴在牆體上所能聽到的音量,還帶著震動。


    兩人根本不敢去想被打中的下場,雖然大多數攻擊隻是聲勢駭人,並未能穿透土層。


    可總會穿透的,哪怕這座城隻剩下她們兩個,這些怪物也不會停下的,天上人對天下的剿殺一向如此。


    不斷地在接近三十米深的地下進行移動,兩人能聽到的人聲越來越少了,倒是對她們的攻擊越來越多了。


    每一次頭頂上的垂直震感傳來,都是一次對精神的折磨。


    這裏太壓抑了,兩人猶如掉進了水底,卻有人按著她們的頭不讓上浮。


    所幸攜帶的氧氣儲備夠用,畢竟偶爾有需要在野外活動的時候,食物和氧氣自然是必備的。


    如果沒被發現,如果能混過去,她們甚至可以在地底待一整年,可是顯然沒有這個機會了。


    “蘇蘇,我們去邊界。”


    毫無辦法的咪庫感受著怪物對她們二人越來越頻繁的攻擊,一反常態地有了主見。


    邊界此時想必已經被徹底清洗,隻有不斷從天而降的怪物向中心聚來,蘇蘇不動咪庫有何打算。


    可她沒有反對,改變方向向著邊界上最近的一點前進。


    “蘇蘇,其實如果能留在那糖仙子身邊,也是不錯的吧?”


    必死之境中,咪庫一掃平日裏的沉默寡言,問的問題也顯得直言了幾分。


    大概是已經放棄了生還的希望,蘇蘇也直白了很多。


    “不知道,也許吧。但是如果再來一次的話,我依然會走的……”


    她偏著頭左顧右盼,目光在單調無趣的土石上遊移,可惜看不穿這牢籠。


    “如果能活下去,我一定要搶迴露卡。”


    蘇蘇的情緒激動,就像一灘死水中來了個魚苗。


    可死水是活不了魚的。


    生的意誌並未隨著憤恨來臨,她約莫是沒有底氣的。


    咪庫看著不服卻又不敢不服的蘇蘇,水霧不自覺地就漫了出來。


    “咪庫……”


    蘇蘇一驚,頓覺不該在這種時候提及露卡,傷了咪庫的心,自責中便要道歉。


    咪庫卻伸手按在蘇蘇左肩,用行動製止了蘇蘇無用的話。


    左手托著心愛之人的臉頰,咪庫迫不及待地吻了上去。


    此時此境,任何言語都不需要,隻要行動就好了。


    就連死亡帶來的壓抑都淡化了稍許,兩人貪婪地享受著隻屬於兩個人的時空。


    全心全意的滿足中,咪庫依依不舍地離開隻屬於自己的溫暖,安寧祥和地看著這個已經長大的小家夥。


    在那個人間地獄,她們曾是彼此唯一的依靠,直到那個人救了她們。


    之後,便是三人世界,漸漸地,咪庫發現自己並不滿足於現狀。


    一種遠超友情與感恩的強烈情緒霸占了她的心,在那個人的教導下,她第一次聽說愛這個字。


    “愛是自私的,她可以自私到拋下一切,甚至背叛一切。”


    露卡這樣告訴她,她不太明白,可是她知道在那短暫的交流中,露卡的眼神透露著跟她一樣的心緒。


    愛的爭奪開始了,隻是一直被保護的蘇蘇長大得太慢沒能趁早發現。


    現在發現,也不太晚。


    因為在這裏,隻有她們,她是她的,隻屬於她。


    “我愛你,我愛你,我愛你……”


    短暫的唿吸過後,兩人再次忘我地相擁於注定毀滅的此地。


    “咪庫……要是你死了……,我也不會活的……”


    在令人窒息的幸福中,蘇蘇用了一個無法拒絕的理由,製止了咪庫任性的打算。


    “可惡……犯規……壞……”


    聽不清咪庫在說什麽,可她已沒了自爆的打算。


    死在一起就好了,這輩子,彼此背叛在一起,做完最後一遭,彼此緊密相連,再也不分開。


    土遁術隨意地施展,兩人在地底之下毫無章法地亂撞,一切都不重要了。


    就這樣死在一起,兩個人。


    張揚的情緒,張揚的身軀,愛在瘋狂。


    待炙熱過去,每一個細胞都在雀躍,兩人逐漸冷卻下來。


    “外麵怎麽停了?”


    “不知道,大概我們下地獄了吧。”


    兩人靜靜地靠在一起,停下了土遁術,看著厚實的土石,比希望更熾熱的愛意再次上湧。


    即使在地獄裏,也要在一起,你是我的,我是你的。


    這便是愛,絕望年代裏最普通,卻也最難得的愛。


    在這裏,忘記曾經的慘烈,忘了被拯救的感激,隻留下彼此。


    愛不隻是占有,卻會占有能占有、不能占有的一切。


    為什麽不抬頭看看呢?


    愛河不在地獄裏,地獄裏隻有三途川,還有一個人將自己深埋。


    “xkl—號目標確認,xkl—zs101計劃確認廢除,指令,清除。”


    這些機械是沒有感情的,隻會根據指令行事。


    突然出現的粉發目標,已經失去實驗價值,在這座死城中,一人立於天地間。


    一如當年天使從天而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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