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卡洛斯停在一個不足五平米的小島上,為露卡進行簡單的治療。


    在高能高壓的環境下,氣血攻心導致露卡暈了過去,防禦能力隨之下降,身體出現了損傷。


    微薄的仙靈氣息正在對露卡的仙靈之體進行修複,一股股黑色的瘀血不斷地滲出,所幸有伊卡洛斯的能量補充,才不至於油盡燈枯。


    小四就像丟了魂,栽倒在小島上,在一個小角落裏扮演安靜。


    伊卡洛斯不打算跟他有交集,隻是專心地為露卡療傷。


    此地不知是何處,根據估計應該是人族領海與異族領海的交界處,平日裏人跡罕至。


    避免衝突的最好辦法就是避免接觸,這裏的海域就是兩方勢力的“越過就是狗“線。


    如此精確的定位能力,周到的體質考慮,小四獲得的路線可以說是最完美的。


    可是這樣是不夠的,有些事不是這麽簡單就能過去的。


    在無聲的冷戰中,七竅流血的露卡幽幽醒轉,雖然看起來很慘,可是雙目卻炯炯有神。


    被仙靈強化的身體在重壓之下,對仙靈的接收率得到了提升,體質進一步提升。


    體質的提升又會提升露卡的抗高壓能力,也算是一個良性的循環。


    隻是獲得了提升的露卡並不開心,因為她感覺到了伊卡洛斯的不開心。


    伊卡洛斯在自責,露卡隻當是自己讓她擔心了,心底下默默地告誡自己要繼續努力。


    這一次,她一眼就看出來了小四的扮演安靜,突然起了婦人之仁。


    這個可憐的孩子也算是命途多舛。


    龍宮找不到,卻找到了一條奇怪的路,路是他帶的,自己卻當場昏厥。


    這個生而沒有自信的家夥,大概更沒自信了吧。


    身為小四的主人,露卡明白嚴厲不是苛責,小家夥不是背鍋俠,不是出氣筒,該有的安慰必須給,不該他背的鍋得卸。


    輕輕一招手,裝死的定海神針就自行飛到了露卡手心底下,被好一頓摸頭殺。


    露卡覺得他是背對著自己飛過來的,不過看了看勻稱的針體,隻覺得大概是自己多心了。


    伊卡洛斯對小四一如既往地冷淡,倒是神箭也學會欺負小四了,不知該哭還是該笑。


    此地不宜久留,小四再次帶著伊卡洛斯與露卡出發,向著更遠更深處的海洋進發。


    歪歪扭扭的行進路線再次完美避開了所有可能的危機,就連小四都發現了這條線的神奇之處。


    它在動,一直在變動,隻是從他的視角看過去,由於遠近和角度問題,先前感覺不明顯。


    現在他一心指路,精神集中之後就發現了這一點。


    他忽然覺得有必要跟身後的兩位女王大人交流一下。


    雖然剛挨了一頓批評,可他不是個不分輕重的人,當即就閃爍了起來。


    在無光帶下這個閃爍極為明顯。


    “怎麽了?”


    迴答的是伊卡洛斯,這裏的深度不過2000多米而已,她還有餘力可以交流。


    要怎麽表達呢?


    沒有自信的小四犯了難,這次似乎隻有開口才能說清了。


    可他覺得說句話要比找到龍宮都難,不知是何原因,總是在覺得自己可以開口的時候覺得一陣心悸。


    麵對小四的不知所措,伊卡洛斯並不急,反倒是看出來了什麽。


    “你是想說路線一直在變?”


    突如其來的話,讓小四如逢大赦,連忙持續地亮了起來。


    這是表示肯定的意思。


    隻是伊卡洛斯是如何知道的,小四疑惑不已。


    “猜的。”


    小四如遭雷劈,背對著伊卡洛斯的他沒來由地覺得一陣頭皮發麻。


    露卡也很好奇,小四和伊卡洛斯貌似在偷偷地交流,把她給排除在外了。


    哼,先記下了。


    但這是好事,說明伊卡洛斯對小四的敵意減輕了,她求之不得。


    隻是小四這孩子不行啊,一看就很羞澀,太矯情,這樣找不到女朋友的。


    “有什麽奇怪的,哪有人指路會一開始就這樣扭來扭去的?”


    “神秘人?不可能,你盡管帶路就行。”


    “我不要你覺得,我要我覺得,帶路。”


    隻能聽到伊卡洛斯的聲音,露卡聽得雲裏霧裏的,不過大概也明白了過來。


    小四懷疑有人在誘導自己,企圖不良,可是被伊卡洛斯強硬地否決了。


    在女王氣場下,小四又雙叒叕屈服了,開始帶路。


    隊伍再次行動起來,露卡心情大好,小四卻驚得不輕。


    他才沒有跟伊卡洛斯暗中交流,但他要說的話全都被看穿了,然後被一一迴答,簡直就跟自己的思維同步。


    這種被看透的感覺,讓她在麵對伊卡洛斯時,更自卑了。


    甚至從自卑變成了害怕。


    伊卡洛斯就像透過“第一”這個外殼,看到了殼中卑微的自己,沒有人喜歡自己的弱點被人看穿,更不要說這個人是自己的女王大人之一了。


    隨著下潛深度的繼續下降,強壓再次籠罩而來,氣氛又變得壓抑,不過這一次露卡心情大好,倒是沒有出現第一次那樣暈倒的情況。


    經過一段奇異的交流,小四雖然受到了驚嚇,可心底裏也放鬆了不少,至少伊卡洛斯沒有不理他。


    至於伊卡洛斯突然的情緒,隻要迴想起來就會很心痛,他沒有起過不服的念頭,也不覺得伊卡洛斯是個喜歡無理取鬧的人。


    他把一切都甩鍋給了失憶,然後自己背起失憶這口大鍋。


    如果用人類網絡語來說,這大概是就是舔狗吧?


    同樣的卑微,可小四並不覺得他對伊卡洛斯的認知是愛情。


    那是一種特殊的感覺,隻要看著伊卡洛斯就會覺得很舒服,很安心,感覺就算天崩地裂都不足為懼。


    這種感覺,用人類的話來說,叫做精神支柱。


    伊卡洛斯對小四來說,就是這樣一個重要的存在,無法替代。


    至於露卡,那是他的主人,是他的責任所在,就算死,他也會死在她前麵。


    就算是所謂的第一,也有著自己的卑微,隻是世人難以發現,所以稱其為第一。


    隻要這卑微被發現,第一便不再是第一,除非這卑微消失。


    這樣的卑微,人類隻用了一個字就完美形容,愛。


    愛與愛情,是完全不同的東西,他是感情一詞的向陽麵,代表一切美好的感情。


    這樣的卑微,真的是可以放棄的嗎?


    小四不知道,但作為第一的材質的擁有者,他可以罕見地有自信地告訴自己,不會。


    所以這世上會產生一種超過他材質的東西,他也確實見過,前不久才體會到它所帶來的疼痛。


    有一些變化,正在小四的身上發生,他自己都沒能感受到,可伊卡洛斯卻緊盯著他,眼神連露卡都看呆了。


    有一些人,遠比自己了解自己,隻是年輕的小四並沒有認識到這一點。


    幽深的黑暗裏,卑微的第一在前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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