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


    山腰上的濃霧久久不散,河水嘩嘩地流淌著。三兩隻麻雀站在枝頭梳理著羽毛,葉子上時不時因為它們的玩鬧而滴落水珠。


    一切,都顯得很平和,寧靜。


    村裏的小屁孩早早地就爬起來去喂雞喂鴨,或是割草。老漢笑咪咪的坐在院子邊抽著煙杆兒不知道在想啥,旁邊樹下掉落橘子引著不少果蠅前來品嚐,即使隔著不遠老漢也不在乎!


    經過一夜安睡,李昊的頭疼也不再多麽強烈,活動了一下脖子,頓時感覺輕鬆不少。


    是的,李昊昨晚喝酒了,而且還喝醉了。時隔半月迴家,一家人非常想念,也非常高興,不知不覺就喝了3兩多白酒。


    這些酒放在成年人麵前可能不算什麽,但李昊今年也才16歲多,還沒到17歲,這樣一個歲數倒也能說得過去。


    “唉,早不該喝啊!”李昊搖了搖發暈的腦袋,昨晚隔壁鄰居還有家裏父母幾人都很高興,一大桌子菜大家吃的很飽。


    李昊磨蹭了幾分鍾之後找來褲子和衣服穿上,又在脖子上圍了一條圍巾這才推開了房門。


    “嗬,真是有點冷啊!”


    早晨微微吹著風,再加上這是冬天,一股寒風吹到臉上,瞬間就讓李昊不自覺地縮了縮脖子。


    來到廚房裏,李昊也沒發現有什麽飯吃,索性就泡了一些奶粉喝了起來,東兒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一大早家裏就隻有他一個。


    “難道有什麽事情?”李昊喝了一口想著,“最近田間地頭的橘子大多數也成熟了,經過霜淋後橘子也會更甜,會不會是供銷社來收橘子?還是去看看吧!”


    說動就動,李昊收拾好東西,把房門鎖上,一溜煙兒就出了院子。


    ………


    打穀場,社員們吃完早飯就帶著家裏的橘子來到這裏,小屁孩站在坡上遠遠地看著。


    “我說,你們供銷社給的價錢也太低了吧!”


    “是啊,我們可是聽說了,隔壁村子人家也是收橘子,為啥就比我們這價錢高呢?”


    ……..


    此時,一群婦女正把一名男人圍在院子中間,從她們臉上表情也不難看出這會兒她們很不高興,而男人也癟了癟嘴,把手一攤:“我能給的價錢就是1毛5一斤,你們愛咋咋地咋地。”


    男人也有些不高興,自己幹這苦差事還沒抱怨,一群婦女就在自己麵前嚷嚷起來,要不是隔壁村已經被收購了,他才不願意來呢!


    這時,一旁的李興義敲了敲手中的煙杆開始定調子:“這橘子1毛5收吧!大家都去拿。”


    男人笑了笑,剛要答謝,李興義話鋒一轉:“不過嘛,你還得每家發一點布票才行!”


    此話一出,社員們紛紛叫好,就連之前幾個婦女臉上也露出笑容。


    “行!”


    “好,還得是興義啊!”


    思忖半刻,男人也點了點頭:“行,拿秤開始稱吧!”


    對於一點布票,供銷社也不會特別在乎,而李興義也很聰明,他並沒有一開口就是糖票和肉票之類的話。


    男人大老遠跑來這裏,一口水還沒喝上,所以隻能接受這個條件,他可不想因為一點事情就和社員們爭吵,更不敢罵人。本來很多供銷社員工就是用鼻孔看人的,這就導致很多社員在城裏買東西受過不少氣。


    但現在的情況是自己在人家地盤上,要是惹得不高興,人家把你轟出村子也沒問題!


    李昊站在院外看了一會兒也就不再關注了,隨即便對著坡上的東兒幾人招了招手。


    幾個小屁孩一見李昊招手,紛紛從坡上梭下來,弄的背上全是泥巴,這些對於熊孩子的他們來說就是小兒科。


    “昊子哥,幹啥啊?”


    二狗子率先跑來,他還以為有汽水喝,不過看了半天也沒看見瓶子,更沒看到李昊從口袋裏拿糖。


    李昊說道:“走,我帶你們去釣魚,中午我們煮魚吃!”


    嘿嘿,走釣魚去咯!”


    ……….


    河邊上,枯落的鬆樹枝散亂在田地裏,還有被風刮落的白楊樹葉,踩在這些葉子上就會聽見“哢嗤哢嗤”的聲音,熊孩子們非常喜歡這樣,一點也不怕上麵的薄冰把手指凍傷!


    李昊帶著一大幫小屁孩,有幾個隔壁村子裏的,他們的父母也任由他們到處跑去玩,說不定還能在其他家裏吃一頓飯。現在很多家裏都是這樣,孩子從小吃百家飯長大,這也是由於家裏兄弟姐妹比較多的原因。


    熟練的掛好魚餌,李昊隨即就拋向河裏,然後走到旁邊從背簍裏拿出一些幹柴打算來燒火取暖。


    細毛豬則是帶著一幹小屁孩去找幹樹枝,他們包裏還裝著圓鼓鼓的,這些都是李昊從家裏給他們的拿的花生和紅薯。


    沒有吃食,小屁孩可是不會跟著你跑!


    “注意別摔咯!”李昊迴頭看了一眼,然後又專心釣魚。


    旁邊燒著柴火,倒也不冷!


    經過3個小時的奮戰,李昊收獲頗豐,就連一幹小屁孩也是吃飽了紅薯,嘴角粘著黑皮渣子被風一吹就幹了。


    李昊正專心看著魚漂,淡淡地問道:“細毛豬,釣了多少了?”


    “昊子哥,釣了這麽多了!”


    “啥?”


    李昊看著他非常高興的比劃著也不說大概多少斤,於是站起身來自顧自地說:“算了,我自己看看。”


    裝魚也沒有笆蘢而是用了籮筐,反正身後跟著不少小屁孩,不用自己說,他們就會主動幫忙拿著東西。


    有時候甚至會因為一根魚竿,立馬就會上演摔跤比賽。


    到了旁邊一看,李昊就發現今天釣的魚也不少了,再釣下去可能興義叔就會說他了。


    “走,迴去煮魚吃。”


    吆喝一聲,李昊就把籮筐給提了上來,然後收拾完東西就帶著一幹小屁孩迴到了家裏。


    路上不少人都看見了,卻也沒說什麽,大家都很開心,因為自家孩子中午有肉吃!就是這麽簡單。至於隔壁村子裏那幾個小屁孩,李昊也沒攆人家,對於後世靈魂的他來說,這些魚,甚至這些豬肉都不算什麽重要的東西。


    這種觀念李昊一時半會兒還轉變不了……


    剛剛迴家,李昊就看見老太太坐在院子裏,手裏拿著錢正高興地數著,腳下還生了小堆柴火。


    不用多想李昊就知道這錢肯定是家裏賣橘子的錢,大伯和父親肯定把錢交給她保管著。


    聽見動靜,老太太抬頭看了一眼,就看到李昊領著一大幫小屁孩,嘰嘰喳喳地說著什麽,“不懂事!真以為家裏賣糧食的!”老太太低聲嘟囔兩句,然後又拿著錢進了屋子。


    李昊眼神也不錯!他也看見了老太太說了一些什麽,但是沒關係,今天這可是他釣的魚。


    “喲,昊兒迴來啦,帶著什麽呢?”李婷在廚房聽見聲音,風風火火地就衝了出來。


    當看見小半籮筐魚的時候,她的臉上也露出笑容,立即對著李昊誇讚道:“不錯嘛!昊兒,釣了這麽多魚呢!”


    李昊指著一大幫小屁孩說道:“二姐,你別看這麽多魚,我估計還不夠呢!”


    “嗬嗬,那趕緊殺魚吧!爸媽他們也快迴來了。”


    “行,我去拿刀子。”


    李昊從廚房裏找來了小盆開始殺魚,小屁孩則是在旁邊幫忙,來來去去的,一時間院子裏非常熱鬧。


    由於魚比較多,也比較小,李昊也不打算燉,而是油炸著吃。油就是植物油,廚房裏有現成的,隻需要用了再從空間裏弄一些進去就好了。


    在李昊準備油炸魚的時候,村裏也適時地響起了鑼鼓聲,沒多久馬路上就出現了許多社員。


    “文山,你家竄出來的香味我可是聞到了。”


    “是啊,還挺香……”


    對於社員們的調侃李文山也笑著擺了擺手:“哎呀,那小子就是這樣,閑不住!”


    “哈哈哈,現在這幫小子估計正吃著呢!”


    一路上,社員們都有說有笑,一些人還使勁誇讚,陳梅和李文山也笑嗬嗬地應付著。


    村裏誰家還沒幾個半大小子呢,要是李昊混好了說不定還能幫忙呢。打著這樣心思的人也不少。


    ………


    李昊這邊此時正忙的熱火朝天,灶台上擺著筲箕,裏麵正是油炸小魚,一個個金黃酥脆看得那叫一個喜人。


    除去門口那幾個外村的小屁孩以外強娃子更是包不住口水。


    實在是太香了啊!


    東兒更是忍不住用手拿起一條小魚就要吃,不過被李昊拍了一下手說道:“你小子還真不怕燙啊!再等等。”


    “三哥,不是都等了一會兒了嗎,為啥還要等啊。”東兒不甘心地放下了魚,舔了舔手指上的油說道。


    一旁李婷見狀笑了笑:“再等一下就好了,你三哥又不是不讓你吃。”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著!”


    “對,等著。”


    李昊無奈,隻能把筲箕遞給李婷說:“二姐,你帶他們出去吧!都圍在這裏也太擠了。”


    “那行。”李婷拿著筲箕:“小子們,走去吃魚咯!”


    “走咯…..吃魚咯……”小屁孩早就等不及了,一聽要吃魚全都跟著李婷走了出去,隻留下細毛豬一個人還在裏麵。


    李昊有些納悶兒:“細毛豬,你不吃魚嗎?”


    “昊子哥,”細毛豬眼睛轉了轉,指著鍋裏一條稍微大點兒的魚說:“這條魚是吃了我挖的蚯蚓,我認得它!我就吃它。”


    “真能扯啊!”


    看著細毛豬那圓圓的腦袋瓜,李昊有些無語,更是有些想笑,主要還是細毛豬這小子太聰明了,也喜歡占小便宜。


    不過一條魚而已,李昊也不會計較。


    找來一個碗,李昊夾起鍋邊那條魚放入其中並說道:“細毛豬,就在這裏吃吧!你到外麵肯定會惹得他們不高興!”


    “我知道了昊子哥。”


    細毛豬笑嘻嘻地坐在灶膛旁邊,那黑唿唿的手抓起魚就吃了起來,一點也沒有在意會不會拉肚子。


    當然,這個時期的農村孩子大部分都是這樣,除了每天玩耍就是每天考慮每天吃什麽,家裏窮,也沒有錢讀書。或許有些人家裏會有些錢財,但最多送到小學畢業。基本上60年代生人小學三年級畢業。


    李昊的情況也是這樣,不考慮是穿越人士也就4年級畢業!


    ……..


    在家待了兩天,李昊感覺還是非常輕鬆的。這裏雖然沒有城裏人來人往的街道,也沒有全是美食的國營飯店,但村裏是生養李昊的地方,每次站在村口大槐樹那裏都會讓人感慨萬千。


    “怎麽了昊兒?看啥呢?”李明提著東西站在一旁,有些看不懂李昊。


    迴過神,李昊笑了笑:“沒事兒,大哥,咱們走吧!”


    對麵馬路不遠,兩人很快到了,李明把布袋子遞給李昊說道:“昊兒,這是一點蘿卜幹,你們帶去吃,要是放假就迴來看看,大哥那邊房子給你留著屋子呢。”


    “好嘞,”李昊笑嗬嗬地接過東西並放到了背包裏,然後說道:“大哥,那我就先走了啊。”


    蹬上車子,李昊打了一個招唿,然後就騎著車走了……


    農村沒有水泥路,也沒有泊油路,地上除了坑窪不平還會有許多小石子和許多小水坑,騎行速度也不算很快。一般40分鍾左右就可以到城裏。


    鬆林公社距離縣城不算遠,就在李昊騎行到這裏的時候,卻發現幾個人圍在馬路邊上,看樣子好像出了什麽事情。


    “怎麽迴事?”李昊想著,便把車停了下來,他打算看看。


    眼前幾人給他的感覺不一般!4個男人年齡都偏大,有些甚至兩鬢斑白,但他們穿著打扮卻吸引了李昊的注意,因為他們衣服沒有一件有補丁,而且旁邊還停著幾輛自行車。


    這就讓人很是吃驚!


    此時,他們臉上著急,手足無措的擺弄著地上老人。


    “哎呀,這可怎麽辦呢,這荒郊野外的我上哪去找藥呢!”為首的男人隻是掐著昏迷那人的人中,卻也沒有其他法子。


    “我已經讓小牟去鬆林公社找人去了,估計很快他們就會帶人來吧!這下唐書記就有救了……”


    “唐書記?”李昊有些驚訝,於是上前詢問:“這裏發生什麽事兒了啊?這個老伯怎麽躺在這裏呢?”


    “生病了唄!”幾人一臉惆悵,不過轉頭卻發現旁邊站著一個人,但也沒打算搭理李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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