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溫厚的手心暖暖的溫度漸漸褪去,直到指尖寒雪般冰冷,那灼人的涼竟可以潛進她身體裏去,凍結那顆跳動的心髒。


    彼時媮美人眷恩寵濃,宮裏還傳言妖王曾紆尊降貴為其穿過鞋襪,可媮美人遇刺身亡,冷逸觴也隻是草草地料理了她的後事,麵上毫無悲慟哀悼之色,第二天照樣擁紅倚翠,酒色天地,如此,也當真算得上是鐵石心腸了。


    他本就是那大權在握,睥睨眾生的王,身為王者,心中自是不可有情,無心無情,涼薄無義。


    她亦不信,他會有情。


    “嗬!累贅……”冷逸觴緊緊眭睨著她,淒苦地笑。


    “那既是這樣,我不再糾纏與你,還你自由。”他鬆開她的手,轉身離去。


    “殿下!”


    冷逸觴停下腳步,卻沒有迴頭,緊抿著唇。


    “此後,你我兩不相見,各安天涯吧”


    他聞言,雙眸迷離,似又看到了那火焰般的豔紅,如置身火海焚燃了他的心。


    漫天粉玉飛舞,如碟如雨,烙下兩道決絕的背影,一黑一白,極為醒目。


    春風颺颺拂起一陣陣沁人心脾的芬芳,枝梢零落凋殘的之中複又冒出小巧的花苞,殷紅的花骨朵兒綻放開來……周而複始,經久不衰。隻因妖王為了她,將妖界永遠停留在了春季,整個妖界春迴大地暖風拂麵遍地花開,他卻還是沒有看到她綻放出初春桃花般的笑臉……


    ……


    翌日。午時三刻。


    春雨彌蒙,絲絲銀線,斷斷續續,結成雨簾,四周溟蒙,看不真切。


    粉紅的桃花沾著綢繆繆的雨珠顯得格外嬌嫩,白木槿站在花樹下,剪下花枝,插到白底紅釉花瓶裏作觀賞。


    忽冥茫的天空飛來一隻鳥,羽翮發著閃閃的亮光,七彩琉璃般的光華,直像極了遲暮的晚霞,。


    七彩霞鳥正巧降落再枝頭,身軀玲瓏飽滿,穠纖合度,全身滴水未沾,羽毛耀眼蓬鬆,散發著七種顏色,黑豆般的小眼睛充滿了靈氣,討人歡喜,它張著小巧的喙朝她歡叫了幾聲,聲音清脆,嘹亮,像在向她傳遞著什麽信息。


    木槿這才注意到它纖細的腳上縛捆著的小紙卷,“給我的?”


    那七彩霞鳥好像能聽懂,應答似地點點頭。


    她狐疑地取下,打開,清眸略掃視了一眼,信紙上的字蒼勁有力,瀟灑脫俗,一看便知是出自男子之手,學習閱覽了片刻,驚悟軒辰竟要自己幫他約出妖王。


    可是……


    “你迴去告訴他,我盡量試一試。”


    她無法拒絕軒辰的任何請求,即便再讓她為難。


    七彩霞鳥用尖紅的喙銜起一朵粉豔的桃花,衝她道別似的點點頭,優雅地一拍翅膀,跳蕩輕靈,腳上像是有彈簧,振翅飛向旻天,綢緞光滑的羽毛流彩,全身閃露著斑斕燦爛的光彩,身形弧度像虹一樣倏地消逝了,儼然神鳥。


    落英殿。


    精穆的宮殿恢宏如往日矗立於地,除了殿門兩旁守衛麵無表情地站裏再一側,宮殿靜悄悄的,守衛靜悄悄的,甚至連空氣也靜悄悄的。


    一股攝人的氣勢朝白木槿撲麵而來,躑躅了一會兒,最後還是向落英殿走去。


    守衛們早就發現她了,齊齊的衝他拜道;“天妃娘娘!”


    “我要見妖王,你們進去通稟一聲。”


    “這……”守衛甲為難地遲疑著。


    守衛乙恭敬地上前道:“稟娘娘,王上已閉關修煉早已下令概不見來客,所有……娘娘,請迴吧!”


    白木槿一咬牙,捏個決欲穿牆而入。


    “娘娘,請迴吧,別為難小的們了!”守衛們也不是吃素的,將她的法術盡數破解。


    “怎麽了?!怎麽迴事啊!你們幾個!”福公公從殿內出來,發現這糾紛,尖聲細氣的叱嗬刺得耳膜不適。


    “擾了王上休息,仔細著你們的小命!”


    “公公,天妃娘娘,她。。”守衛甲苦著一張臉,看著福公公指了指木槿。


    白木槿轉過頭,福公公看到她的那一刻原本怒火衝天的臉立刻諂媚起來,脅肩諂笑道:“老奴不知娘娘大駕,衝撞了娘娘,還望……”


    “我要見妖王。”


    “行行行,娘娘請,請!”公公趕緊讓開道,俯首帖耳。


    守衛乙望著白木槿進殿的身影,想要上前阻止,福公公趕緊攔住他,守衛不解,:“公公,你這是為何?王上下令不準任何人進出!”


    福公公一甩手中拂塵,敲了一下他的頭,輕笑著嗬斥道:“小兔崽子!不明事理!”


    ……


    手臂粗大的鎏金巨燭,火苗在上麵靜靜地燃燒著,根根散發出暈黃的光,照得殿中金碧輝煌,一滴燭淚自燭身滾滾而落,一縷青煙,隻片刻便已消散,悄無聲息,徒徒生出幾分淒涼的美感;雕花鏤空檀木窗外細雨霏霏,連綿迷蒙,細風吹過,繡著金色飛龍的窗幔子飄揚起來,起起落落,或夾著幾粒雨珠;金色香爐中徐徐升起縷縷香煙,極淡的,若有若無,嫋嫋如絲。


    冷逸觴慵懶地躺在軟塌上小憩,將眼睛閉成兩條好看的黑線,意暇甚,徒然雙耳微動,一股帶有寒意的氣息闖入鼻尖,他睫羽一動,眼睛睜開一條縫,眼皮還是聳拉著,懶散安逸。


    雪白裙擺被燭光籠罩發出暈黃,像是朝霞,照出群麵上水珠熠熠,潮濕的白裙帶著寒意,逸觴心頭一震,待目光向上移動,入目的是木槿消瘦的臉,秀發被細雨濡濕更加烏黑,如染墨,兩鬢碎發緊緊地貼在臉頰上,而那有些蒼白的小臉倒更是顯得羸弱了。


    他的目光變得異常柔和明亮,死一般寂靜的心又開始了悸動的期待,雖然隻有一瞬間而已。


    淋著這雨,她難道就不怕凍著嗎?


    冷逸觴皺起眉頭,話到嘴邊,又變成了;“你怎麽來了!”


    他身著月牙白的輕質軟錦長袍,上麵用銀線繡著金龍遊珠,腰間佩著白玉飾佩,頭冠羊脂白玉冠,簪雕珠玉簪,幾綹頭發隨意散落在胸前。


    “誰允許你進來的!”


    木槿直視他威嚴的眼睛,直直地跪倒在地,:“奴婢不是有意打擾王上休憩,實是有要事相告。”


    他抬起眼,低頭看著她,漫不經心地道;“哦?什麽要事?”


    她暗暗自忖了一下,方道;“大天子殿下想要約見您,在冥界冥王府,不知王上的意思是……”


    冷逸觴抿唇,他就知道會是這樣。


    如非冷軒辰,就她這性子,是絕對不會主動來見自己的。


    “不見!”


    “王上,我話還沒說完……”


    “本王說了不見就是不見!”冷逸觴一張臉瞬間烏雲密布,眼底閃過幽藍的光芒,那是發怒的前兆。


    白木槿還欲再說什麽,但隻覺得鼻尖瘙癢難耐,“呲”地打了個噴嚏。


    冷逸觴麵色有些慍怒,眼底卻是複雜,“你起來吧。”


    也不知道照顧好自己,現下淋了雨,必定是染上了風寒。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拿起放在一旁的墨黑色錦絨披風,輕輕搭在她的雙肩上。


    白木槿心陡然一沉,將披風扯下,“王上,這……怕是不妥!”


    “怎麽不妥了?”他依舊霸道地將披風給她係起。


    她拳頭緊攅,“那大天子的約見,王上……”


    他手下的動作一滯,眼眸一佞,力度加大將細帶狠狠係好,而後又突然擒住她的下頷,“是不是他要你做什麽,你都會去做!”


    她皺起眉頭“大天子殿下要見您……”他低頭,睨視她靈動清澈的黑眸,冷冷一笑,“好啊!我可以去見他,不過……代價是你,你可願意!嗯?”


    冷逸觴摟過她的腰身,不顧她的反抗在她臉頰上烙下一個淩亂的吻。


    他倒要看看,她能為冷軒辰做到哪種地步!


    白木槿嚇得眼淚流淌而出,驚懼之下咬住他的手,嘴裏的血腥味混合著淚水竟有澀澀的味道。


    冷逸觴吃痛,鬆開禁錮著她的手臂。


    木槿慌亂地從地上爬起,趔趄著跑出殿門。


    冷逸觴捂住受傷的手臂,猩紅的血液從指縫留了出來,滴落在地,碎了一地血色琉璃。


    他看著這血滴輕輕笑了,卻是淒冷。


    冷逸觴走進內室,屏風外傳來福公公的聲音,


    “王上……”


    “何事?”逸觴在內室褪下衣服,胡亂地在傷口上抹了些藥,扯過繃帶替自己包紮。


    “天妃娘娘命奴才將此物奉還與王上。”


    他手下的動作一頓,並未言語。


    “……”


    屏風內半響無言。


    福公公躬著腰,顫顫地,不禁伸頭悄悄地瞟一眼那百花鳥合集屏風,卻沒有看到王上的身影,隻依稀聽到衣物摩挲的聲音。


    逸觴穿上衣服,緩步從內室走出來,福公公趕緊低頭。


    冷逸觴沒有察覺他這些小動作,眼睛靜靜地看著他手中呈上的黑色絨錦披風,錦絨上沾了些泥垢,分外顯眼。


    倏地,他伸手抓起,掌心一捏,妖火熊熊燃燒之中,那披風瞬間化為一撮灰燼。


    福公公倒抽一口冷氣,轉眸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道;“剛才娘娘也不知道怎麽了,失魂落魄地跑出去,腳下一個不穩,摔了一跤,噯!那摔得可不輕,滿身的雨水……”


    逸觴眉心一皺,心底湧起驚濤,麵色依舊平靜,似漫不經心地問道:“那她怎麽樣?”


    “娘娘倒是無礙,她隻看看身上的泥汙的披風,歉疚地褪下來,要奴才奉還與王上,還要奴才帶給王上一句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這三個字在逸觴心裏如魔咒一般纏繞著他,變得有了千鈞重。


    “備轎!”


    公公驚了一驚,對他突然的命令毫無準備,待反應過來,王上已出了殿門。


    “王上欲往何處?”福公公站在他身後,問道。


    “冥界!”冷逸觴看著眼前綿綿細雨,濕冷的氣息逼麵而來,點點雨粒濺上臉龐,他大拳一握。


    到底還是放不下。


    ……


    冥界,冥王府。


    冥界氣息混沌光線晦暗渾濁,到處都充滿了死亡的味道,但冥王府內擺設裝點一應俱全,精致奢華,其華麗程度不亞於妖王宮。


    天界天子、妖界妖王先後到訪,冥王自然要屈身迎接,恭敬伺候,細心安排,不得一絲怠慢。


    主廳偏房內,冷逸觴與冷軒辰對坐,麵前大桌上葷腥素味搭配得當,美酒佳肴香氣撲鼻·令人垂涎欲滴食指大動。冥王身形魁梧,虯須髯發,粗獷的麵孔在這二神麵前笑得有些討好,點頭哈腰地立在一側,隨時聽候二位吩咐。


    軒辰一身淡藍色長袍,墨發垂鬢,為絕美的容顏添了幾分不羈的誘惑與倜儻。他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打著青玉石砌成的桌麵,纖長的指尖敲打在玉石上的聲音讓人聽了心亂。


    軒辰執酒壺在雙璃玉耳杯斟了一杯,瓊漿玉露香味瞬間彌漫“兄長,你可算是來得遲了,來,先自罰一杯!”,他輕輕端起酒杯,含笑遞給冷逸觴。


    逸觴依舊懶散地躺坐在沉香木圓椅上,雙手環抱,眼睛閉著,假寐,似乎沒有聽到他的話。


    軒辰端著杯子的手僵在空中,麵上的表情有些尷尬,嘴角強扯起的淺笑別扭地垮了下去,他犀利的眼看著冷逸觴那高傲的模樣,眼底恨意湧泄,握著杯子的手不自覺地收縮了幾分,指節泛白,杯中美酒波麵輕輕顫動。


    雖然沒有刀光劍影,電光石火,但周遭空氣凝滯迸發出冰冷的寒意竟已低至零點。


    冥王察覺到氛圍久久僵持,遂小聲地開口:“天子殿下,妖王殿下,是敝府的廚藝拙劣,委屈了二位,要不小王立刻命人重新置辦?”說話時,他緊張地乜斜了他們一眼,生怕自己多說錯一個字惹來殺身之禍。“不用了,你先下去。”軒辰放下酒杯,將拇指上的翡翠扳指轉了個圈,順便給冥王下了特赦令。


    冥王伸出袖子抹了抹額頭的冷汗,飛也似得逃離了偏房。


    軒辰輕輕一揮手,整個王府便被他布了層封鎖結界,法力再高強也聽不到他們的談話。


    冷軒辰見逸觴還是那副慵懶得似乎什麽都不放在心上的模樣,他雙眸微沉,悻悻然深吸一口氣。


    冷逸觴慢悠悠地睜開眼,露出深邃似寒潭的眸子,“你約本王,有什麽事嗎?”他與冷軒辰雖然是同父異母的兄弟手足,但向來交往甚疏,形同路人,妖界與天界也一直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狀態,印象中這還是他與他第一次同桌就膳。


    “兄長這就說笑了,你我兄弟一場,找你也隻是想敘敘舊,別無他想。”軒辰麵帶親切的笑容,他生平十分厭惡冷逸觴這副桀驁,仿佛他生來就高人一等,注定便是王者一樣。不過,他一定會將冷逸觴這倨傲的模樣撕碎,直到他沒有尊嚴地臣服於自己腳下!


    “既是沒什麽要事,那本王先走了。”


    “長兄如父,兄長!我小弟即將大婚,你難道就不應該祝福恭賀一聲嗎?”


    逸觴心中一沉,剛要往前邁的步子停住,轉身坐迴原位。


    軒辰全不在意他冷淡疏離,重新為他斟了一杯酒,淡聲道:“即便是有天大的急事要趕著迴王宮,但我大婚在即,兄長連一聲道喜恭賀也不祝願,真真是讓我心寒呐。”


    逸觴伸手執起雙璃龍耳杯,將裏麵的酒仰頭飲盡,火辣的液體傾入口腔,滑下喉嚨,滲人肺腑,他嚐到了酸苦的滋味,嘴裏有些含糊地祝賀道:“祝你和她百年好合,永結同心,如並蒂花開,永世不敗。”違心的祝賀一字一句如刀子狠狠地刺在他的心髒。


    冷軒辰得意地勾唇,修長的手指輕輕執起酒杯,貼近薄唇掩下嘴角漾起的一抹得逞的詭笑。


    “記得第一次見到她,木槿靈動慧黠的可愛讓我心動,我當時在想,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特別又讓人憐惜的女子……”軒辰神情怡然,眼光迷離地睨著手中的酒杯,似在愐思青澀的過往。


    不管他說什麽,逸觴隻掂著酒壺,一杯杯烈酒下肚,即使如火焚燒灼傷他的肺腑,他也似乎早已麻木了一般,失去了痛覺,一個勁兒地灌酒。


    這之後,軒辰又將他與白木槿如何相識相愛,私定終身,如何驚天動地的海誓山盟訴說給逸觴,他撫琴,她摹畫,做盡了人間世俗才子佳人才會做的風雅韻事。


    冷逸觴聽到他說的這些,不管不問,隻雙頰酡紅醉迷地眯起眼默默盯著酒杯,視線有些模糊,意識也逐漸渙散起來。


    喉裏再無烈酒的火辣,隻覺得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彌漫整個口腔,腥甜如河水一樣湧了上來,“噗!”逸觴吐出一口鮮紅的血,噴濺在酒盞上,其中大滴血液在酒盞中漸漸暈開,染紅了烈酒。


    他伸手擦了擦嘴角的血跡,下意識驚懼地瞪向淺笑依舊的冷軒辰,恚怒,“你……你在酒裏放了什麽!”


    軒辰臉上的笑意深濃,眼裏盡是得意的張狂和邪魅的蠱惑,淡聲開口:“放心,不是什麽毒藥,就加了一味料……”話音未落,一道紅紫色的靈力飛掃而來,軒辰驚懼之下翻身躲開。


    “你這一次,是真真正正地利用了她。”逸觴躬身,捂住胸口,那體內隱隱的痛意使全身都痙攣起來。


    冷軒辰卻是譏笑一聲,“她本就是我的棋子,何來利用一說?”


    棋子?


    原來他從來都不曾真心待過她!


    他護在手心兒放在心尖兒上的人,冷軒辰就這樣將她欺騙,這是他決不允許的事!


    逸觴怒極,凝結起靈力向他狠狠擊去,迴旋間撩起素白衣袂,裂帛之聲蕩漾寂然天似利刃出鞘很刺而去,睖睜著眼軒辰看到他周身的殺氣奔湧,心驚之下施法撐起結界,將那足以致命的攻擊阻擋在外,可奈何修為略低,抵禦不了多久,遂棄繼而飛身越出窗外。


    “砰!”地一聲巨響,冷軒辰剛才身後的錦畫屏風頓時碎成了渣渣。


    逸觴再也支撐不了,踉蹌地倒在椅子上,全身劇痛難忍,眼皮沉重地闔上,虛脫無力的身子使他疲憊不堪,終是沉沉的昏了過去。


    槿兒,你錯付了一生嗬!


    妖王宮。


    雨後初晴,彌蒙的日光漸漸被愈沉的暮色褪去,隻在昏陰的天空留下一縷暈黃。


    簡樸雅致的房間內,眾仙娥七嘴八舌地討論著木槿大婚當日的穿衣搭配。


    “依我之見,娘娘著喜服嫁衣,配以紅色珊瑚鎏金絲手鐲更顯高貴,喜慶又不失華麗。”紫木花桌旁一身素白羽衣的仙娥執起那鮮紅欲滴的手鐲對木槿笑著道。


    “嗯,這樣好是好,不過……也不算是最完美的。”站在她旁邊的仙娥搖了搖頭,小心地拿起紅木漆盒裏的一串瑩白的珍珠項鏈,緩緩道;“這串珍珠項鏈,不僅襯得娘娘膚白通皙,還可以將娘娘高貴不塵,純潔如玉的氣質毫無保留得透出來,按我的建議搭配,加以修飾,我可以保證,娘娘一定是全天下最美的新娘。”


    白木槿看著桌是一堆珠寶金銀首飾,流光溢彩,整整一個下午聽得頭昏腦漲,心中頓覺煩悶:“仙子們自行處理就好,我無甚要求。”說著,踏步走出房門。


    暮色蒼茫,萬物依稀可辨出輪廓,一場纏綿的春雨過後,空氣裏殘留著雨水的濕潮,院子裏幾棵桃花樹下鋪了一層粉色花瓣,細細碎碎,零落成泥。


    她的目光落在那滿地的粉紅上時多了幾分憐惜,她也是花妖,猶記得,那晚,雪花飄飄,她身上的花瓣也是這樣碎了一地,痛到無法唿吸,她以為她就會這樣,死掉,但上天給了她一份驚喜,那就是將冷軒辰送到她身邊,叫他救了她,叫她愛上他……


    軒辰……木槿晶晶亮的黑眸漸漸變得迷離起來,在心裏無數次地念叨著這個讓她牽掛的名字……突地,她頭猛然一沉,像是被人打了一棒,刺心的痛,她抱住頭,眼前卻飛過一張模糊的畫麵:一男子渾身是血,倒在一片鮮紅的血泊裏,紅得觸目驚心,血汙遮住了他原本絳紫色的衣袍,這時,畫麵開始清楚起來,男子雙目緊閉麵色痛苦,而那張英俊的臉龐木槿再熟悉不過,竟是。。軒辰!


    畫麵轉瞬即逝,白木槿捂住頭,心頭狠狠地一疼,瞪著眼看著滿地零落的粉紅,不敢相信剛才那似幻的一幕!


    是軒辰!


    怎麽會……


    一時間忳悶不安齊齊地湧了上來,惶然的恐懼如潮水一般將她淹沒,讓她窒息難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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