沐璃迷糊間感覺冰涼的指尖扣上自己的脈門,心中大駭,幾乎下意識就抽出枕下的匕首抵在來人的脖頸上,同時強迫自己睜開眼,惡狠狠地質問:“你是何人!”


    沐璃猶在病中,無甚氣力,隻得將全身的重量壓在無念身上。


    無念順勢向下一倒,漂亮的狐狸眼裏即刻水色晃蕩,朦朦朧像蒙著一層薄霧,既柔和又勾人:“姑娘,你好沉。”


    好沉……沐璃微怔,鋒利的刀刃堪堪劃破無念細嫩的肌膚,點點腥紅在平鋪的錦被上開出灼灼的花來。


    無念吃痛,蹙眉央道:“姑娘你且饒了我罷,我是你手下那個二愣子捉來替你瞧病的。”


    沐璃反應過來她口中的“二愣子”是指沐武,勃然大怒:“我不需要大夫,你下去,讓沐武來見我!”


    無念輕按住沐璃的脈門,不怕死的挑釁道:“為何?嗯?與唐門交情匪淺的沐門主中了唐門劇毒,您這是羞於求醫,怕丟了臉麵?”


    沐璃鐵青著臉,眼含淩厲,仿佛要將身下這個柔柔弱弱的女子千刀萬剮。


    “還是你清楚無人能解唐門劇毒,又不甘受人威脅,一時間不知如何抉擇。”無念權當看不見沐門主兇狠的模樣,不急不緩的分析。


    沐璃慢慢放下匕首,問:“你是何人?”


    “我是來為姑娘另指明路的貴人。”無念忽視頸上微微的刺痛感,盡力笑得純良無害,以免兇悍的沐門主一個不高興又要拿匕首抵在自己脆弱的脖子上。


    “對不住,方才是我唐突。”沐璃目光晦暗不明,不確定中隱含期待:“你有法子解毒……。”


    無念沉吟片刻,道:“姑娘,你真的很沉。”長長的睫毛微顫,低眉順眼,委屈極了。


    ……


    “對不住。”沐璃悶聲到,慢慢躺迴原處,掩嘴輕咳,蒼白病容漸漸染上不正常的紅暈。


    無念撫上她的額頭,淡淡道:“你在發熱。”


    沐璃略有倦態,聲若蚊呐:“反反複複,歇息一夜自會好轉。”


    “好轉?”無念拉長語調,似笑非笑:“傻姑娘,這是毒性已深入骨髓,縱有唐門解藥也不一定能讓你恢複如初。”


    “她竟狠心到如此地步……。”沐璃難以置信的喃喃自語。


    她?無念隻當自個兒什麽也聽不見。


    沐璃失落不過一念的工夫,眨眼就嫣然一笑,嫵媚天成:“神醫定有妙法。”


    神醫,好大一頂帽子。無念收迴手,正襟危坐,端出‘神醫’的架子,沉聲道:“姑娘放心,好生歇息罷。”


    沐璃暈暈沉沉,很快就入了夢鄉。


    無念替她掖好被角,躡手躡腳地離開房間。


    等候多時的元生連忙迎上來,桃花眼將無念來迴打量一番,看清那仍向外滲血的傷口,說話立馬斷斷續續帶著哭腔:“阿念,你受傷了。”


    “無礙。”無念不以為意,對麵露尷尬的沐武道:“我要迴醫廬取藥,此毒棘手得很,我恐怕要在府上叨擾半月。”


    “我這就去準備兩間幹淨屋子。”沐武頭也不迴的跑了。


    入夜的宣城,寥寥無人,冷冷清清。


    元生踩在鬆軟的雪地上,留下一路深深淺淺的腳印。


    “元生。”


    “嗯。”


    “你為何心事重重?”無念以為元生還在擔心自己的傷勢。


    元生麵色凝重,一字一句道“窮、奇。”


    無念倒吸一口冷氣。


    多年來,窮奇都是無念的掌中寶,心頭肉。卻不曾想如今風水輪流轉!它被關在家中一整日,孤零零的,還沒有吃食,於是滿懷憤怨地撕咬無念的寶貝藥材。


    無念歸來時已是一片狼藉。


    “喵嗚!”窮奇眯著幽藍的眼,拱起脊背呈炸毛狀。


    無念顧不得心疼藥材,溫聲細語去哄它:“窮奇,過來,我帶你去開葷。”末了不忘強調:“我親自下廚。”


    窮奇趴在地上,高傲的仰起頭,不為所動。


    無念花了半個時辰,做了一條色澤鮮亮的西湖醋魚,又好說歹說,終於把這個炸毛的小祖宗伺候高興了。


    這便是養一隻愛寵的滋味,乖起來讓你心疼,壞起來讓你頭疼,真真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


    “阿念,我隻收拾些細軟。”元生頗為無奈,幽幽怨怨道:“至於這些葬送貓口的藥材,怕是要不得了。”枉費他諸多心血啊!


    “到時就向沐家討迴來。”無念撫上脖頸,眼帶狡黠之意,活脫脫一隻正在算計他人的聰明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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