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少年也上前蹲下仔細觀察了一下躺在地上的三個人,我看他伸手想要探他們鼻息的樣子,我開口提醒他:


    “沒死,隻是暈過去了。”


    他抬頭看我“謝謝你救了我,日後有機會我必當報答。”然後拿了黑衣人的刀就要往他們身上砍。


    “等等!”我抬手阻止他,“你想讓他們死嗎?”


    “他們殺害了我全家,死不足惜。”眼前的少年,滿臉戾氣,眼神被恨意占滿,仿佛看不到希望。


    我不是個聖母,也不主張以德報怨,即使我來自安定祥和的世界。但是我不想看到那個眼神堅定,被人追殺的時候還會停下來提醒一個素昧謀麵的陌生人快跑的少年變得滿手血腥,從此墮入地獄無法迴頭,因為我知道,他是懂得敬畏且珍惜生命的人。


    所以,我扔掉他手裏的刀,把他拉到身後,舉簫,一首《孽海記》緩緩響起。簫音畢,躺著的三個人也再無生息。


    我轉頭,笑著跟他說“別害怕,結束了,一切都會好的。”告訴他也告訴我自己,既然選擇了這條道路,遲早都會經曆的,我不害怕。


    他聽見我的話,再也忍不住了,抱著我哭出聲來,終究還是個沒長大的小孩兒。我伸手安慰的拍他的背,一接觸就是一手的濡濕,是血。


    “別哭了,有我呢!我們先給你處理傷口,好嗎?”


    我把他扶到他剛剛站過的大樹下,讓他坐下,他還在不停的抽噎。


    是刀傷,應該是他在逃跑的過程中被砍到的,他之前吃了我給的止血藥,血液幹了把衣服黏在了傷口上。我撿了地上黑衣人的刀,把他背上的衣服割開,他就又開始別扭。


    “好好坐著,我幫你處理傷口。”


    他小聲的嘟囔“男女授受不親。”小屁孩兒一個,還授受不親?


    氣得我笑出了聲,“這個時候害羞了?剛剛抱我的時候怎麽不害羞?”


    他被我堵得一聲不吭,紅著臉低著頭。


    “好了,現在呢,你是病人,我是大夫,不在授受不親的男女範圍之內。”我用水把傷口上粘著的布一點點潤濕,然後再揭。


    “我要揭傷口上的布了,很痛,忍著點。”拿出一顆補氣的藥丸給他,“這個先吃了。”


    我揭布的時候,他疼得倒吸一口涼氣,伸手緊緊攥住了我的衣擺。


    揭完布,稍微清洗了一下傷口,就又開始流血了,還好藥效還在,隻是輕微的。給他倒上止血、修複的藥粉之後,撕了一節我的衣服給他包紮好。


    我準備的這些藥,還沒出山呢,就消耗在這個小屁孩兒身上了。看這小孩兒的樣子,也是個身上沒錢的,不過,我眼神一轉看著躺在不遠處的三個人,做殺手應該賺了不少不義之財。


    “好了,你喝口水,坐著休息一下。”我起身朝著那仨人走過去,對不住了,我也不想幹這種殺人越貨的事兒,但是江湖救急,希望你們能理解,也算是你們今生做的難得好事一件。


    “你在幹什麽?”小少年看我在三個人身上摸來摸去,忍不住開口問我。


    我苦著一張臉轉頭問他,“你有錢嗎?”要是說有,我立馬收手。


    他不負我所望的搖了頭,緊接著說“我以後會賺很多給你的。”


    有這種覺悟非常好,“好,但是現在我覺得我們都需要一筆錢買身衣服。”他的滿身髒汙和血跡,背後也被我劃拉了,我的被我撕了給他包傷口了。


    我摸出了幾張銀票和一些碎銀子,銀票還好說,上麵寫了字一共五百兩,但是銀子我真的完全沒有概念。說起來,我到這兒這麽久,真的還完全沒接觸過這個時代的錢,以前是因為不需要,後來是因為沒有。


    我把錢都交給小孩兒,“你知道這是多少錢嗎?這些夠嗎?他們隻有這些了。”


    他點頭“夠,但為何給我?”


    “我對這兒的錢沒什麽概念,這些就先放你那兒。”看著天快黑了,我去撿了一些柴火摘了一些野果迴來,在他前麵點了一小堆火,入秋了,山裏的夜晚溫度還是挺低的。


    看著前麵這堆火,兩年前的秋天,我剛從現代掉到天醫穀沒多久,一邊一點點適應著古代生活,一邊又滿腦子隻想著怎麽再迴去。可是現在,我學會了一堆技能,見過了生死,經曆了離別,有了責任,和一個小屁孩坐在三具屍體前麵看著火堆發呆。


    “你是誰啊?為什麽會出現在這森林裏?”小屁孩的問話打斷了我的思緒。


    “我是仙女啊!就生活在森林深處,傳說中的地方。”我似笑非笑的迴答他,想著逗逗他,免得他老是一副少年老成的樣子。


    “真的嗎?”他瞪大了眼睛。


    “哈哈哈哈~當然是——騙你的。我叫文雪止,你呢?什麽情況?”迷路了這種東西,我是不會說出來的。


    “我叫蒼星,你也看到了,我是被追殺進來的,我家現在就隻餘我一人了。”他越說情緒越低落,在深山裏待太久,我感覺我聊天的技能退化了。


    我挪過去,坐在他身邊“我聽過一個故事,人逝世以後,都會變成天上的星星,所以別難過,你的家人們都在天上看著你呢!況且你現在有我啊!我也是一個人,以後我們倆就相依為命,互為這個世界的家人。”


    我說完以後,他就那麽看著我也不答話。


    “你不願意?”敢說不願意我就免費送你一曲。


    他先搖頭又點頭,眼淚又開始在眼睛裏打轉,被他硬生生忍迴去了,然後笑著迴答我“願意!”


    “你笑起來很好看啊!以後要多笑笑,不許板著個臉對我。”我被太多人板了,自家小孩兒可不能那樣。


    他點頭,又臉紅了,動不動臉紅,這個毛病不好,以後得讓他改改,大男生怎麽可以這麽容易害羞,就算害羞也要不形於色。


    “對了!你知道怎麽出山吧!你的傷可不能每天都隻吃野果子。”而且我也好久沒吃肉了,自從裘師父走了以後,我對活剖小動物實在是下不去手,所以一直都是靠野果野菜沙拉過活。


    “知道。”


    我鬆了一口氣,那就好,不然我可不能保證我會帶著他在這片山裏待多久。


    他看我的眼神好像知道了些什麽,一副‘我不會笑你,我會為你保密的’的樣子。


    “休息吧!明天早點出發,你有想去的地方嗎?”我一邊往火裏丟了一些驅蟲驅蛇驅獸的藥丸一邊跟他說。


    看他思考了一會兒,欲言又止,我開口“想去就去,我陪著你,了結完我們去南京。”


    他點頭,靠在樹上不再說話。


    夜裏寒涼,他身上又有傷,熱量肯定不夠,我靠近他把他摟進懷裏,一瞬間我感覺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晚上冷,你受了傷本身就體溫流失快,這樣暖和。”


    他沒說話,隻是僵著身體靠在我懷裏。


    說是休息,但是大晚上在森林裏,麵前還有三具屍體,估計沒人睡得著,得虧現在天氣轉涼了,屍體不至於太快腐爛。


    但是他最需要的就是好好休息,所以我點了他的睡穴,等到天亮再給他解開。等他睡著,我再給他臉上的傷口上了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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