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升到了中空，沈家坳的人都鑽了被窩。
村北頭，鬧騰了一日的老沈家人，也總算消停了。
仇氏照例抱著枕頭過來給沈秀兒作伴。
老太太白日裏累壞了，腦袋剛挨著枕頭，眼皮子就合上了。
沈秀兒百無聊賴，躺在那眼珠兒骨碌碌的轉。
夜，靜悄悄的，月光將院子裏老槐樹的樹影兒投射在窗戶上，張牙舞爪。
沈秀兒不敢看，把頭蒙在被子裏。
過了一會兒，她隱約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不是別處的門，正是自個這屋的門，於是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一點，朝門口瞄去……
不看不打緊，門竟然開了，一個人影從門口一晃而過。
穿著一身黑衣裳，高高大大，雙手垂下來，那身形……
三哥！
“啊！！！！”
沈秀兒嚇得失聲尖叫起來，身體蜷縮成一團，在被子裏抖得厲害！
“秀兒啊，咋啦咋啦？”仇氏從床尾那邊爬起來。
沈秀兒沒啃聲，躲在被子裏一個勁兒的抖。
仇氏把被子掀開，瞅見閨女的臉都嚇白了，身下又是尿了一灘……
這一夜，老沈家注定不得安寧！
仇氏沒轍，去前麵院子把金氏給喊了過來，又去對麵西屋，把孫氏也叫了過來。
屋裏桌上點著兩盞豆油燈，大家夥兒就這麽硬生生陪著沈秀兒坐了一個通宵！
翌日，沈家坳別的人家晨煙嫋嫋的時候，老沈家還是冷鍋冷灶。
“成日裏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日子，過得實在惱火！”
日上三竿吃早飯的時候，老沈頭用旱煙杆子狠狠磕著桌麵，對家裏一眾老少訓話。
眾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
“劉瞎婆不是設了土法子麽？咋不管用？”老沈頭把質問的目光，投向仇氏。
仇氏抬起頭來，也是滿眼的迷惑。
“照理說，不該失靈的，前兒夜咱秀兒就睡得踏實。”仇氏琢磨了片刻，接著道：“怕還是老四媳婦偷吃灶神爺供品那事兒觸怒了神靈！”
老沈頭不語了。
頂頭三尺有神明，莊戶人家，田地收成望天收。
信仰鬼神，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要不這樣，今個夜裏再瞅瞅情形，再鬧騰，明個你再去劉瞎婆那好好問一問！”老沈頭交代仇氏。
仇氏點點頭：“嗯，我曉得了！”
沈春妮推開大壯的屋子門，哥哥正坐在凳子上編茅草。
瞅見沈春妮進來，大壯手一抖，趕忙兒將手裏編得快要成型的東西往身後藏了起來。
卻沒逃過沈春妮的眼。
她假裝沒瞅見，走到大壯身旁，冷不丁一把奪下他背在身後那隻手裏拽著的東西。
“哈哈，這麽神秘兮兮，是啥好東西……咦？”
沈春妮歪著腦袋，瞅著手裏的茅草編製品，怔住了。
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狐疑的瞅著哥哥大壯。
大壯被瞅得漲紅了臉，站起身來一把搶了迴去。
“妮兒你進屋也不吱一聲！”
他有點埋怨的口氣。
沈春妮目光一閃，嬉皮笑臉起來：“喲，哥哥你惱火啦？嘖嘖，有情況！快交代，那是啥？你編給誰的？”
“沒啥，我自個編來耍的！”
大壯道，那臉，更紅了。
“好，你不說是吧？那我去喊花兒和雲兒過來，咱三堂會審！”
沈春妮轉身就要出屋子，一個人影一晃而過，擋住門。
“怕了你了，甭去喊，我說還不成嘛？”大壯一臉的鬱悶。
沈春妮笑吟吟看著他，挑了挑眉，示意他說。
“我在編一隻小狗，從前沒編過，不大會，才編得這副四不像！”大壯道。
“編給誰的？”沈春妮問：“不會是淑霞吧？”
自己當初打發哥哥去給劉瞎婆家送豬草，目的是討好劉瞎婆，為接下來的目的做打算。
哥哥還真是會發揮想象，除了討好劉瞎婆，還懂得去討好劉瞎婆的閨女淑霞！
等等——
哥的臉咋紅成了猴屁股？難道，他喜歡上了淑霞？
“哥，你不會是看上淑霞姐了吧？”
當著親哥的麵，沈春妮說話也不繞圈子，心裏想啥就一股腦兒給問出了口。
大壯一聽這話，就跟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似的，差點沒從地上蹦起來。
“妮兒，你瞎說啥咧？我沈大壯是那樣的人嘛？那淑霞……我就算打一輩子光棍，都不會瞧上她的！”
沈春妮瞪大了眼，老哥這反應，也太過了一點吧？
“淑霞姐，我瞅著挺好的呀，模樣周正，人也親和……”
“哼，那女子，兇巴巴的，一點都不好相處！”大壯一臉的忿然。
“對了妮兒，有個事兒我忘了跟你說。”
“啥事？”
“往後我再不給劉瞎婆家送豬草了，昨日那豬草，被淑霞給退迴來了，還被她指著鼻子罵了一頓！”
“啊？還有這事兒？咋會鬧成這樣哩？”
“我哪曉得，要不我咋說那淑霞不是個好相處的咧！”
“哎，那咋辦？我還指望著你能去討好下劉瞎婆，好讓劉瞎婆幫咱說說話呢！”沈春妮耷拉下臉來。
“幫咱說話？啥意思？”大壯問。
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
要不，昨日淑霞質問，他也不會啞口無言，被人當做賊似的防備著，驅趕著！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哥你了。”
沈春妮輕歎口氣，把自己的計劃全盤告訴了大壯。
“咱隔三差五的去嚇唬小姑，小姑扛不住，咱奶又得往劉瞎婆那跑。”
“隻要討好了劉瞎婆，讓她幫咱說說話，至於咋說，那是劉瞎婆的事兒。胡謅海編一通都成，就跟奶那說，唯一的法子就是打發咱三房分出去另起爐灶就成了！”
“隻有這樣，咱才能順理成章的分家，還不是咱自個提的，是老沈家要分咱的。”
“如此一來，他們理虧，咱占著理兒，咱爺是個好麵子的人，又有五叔幫咱說話，老沈家該給咱的田地屋子，一樣都不會少！”
沈春妮一口氣說完，發現麵前的哥哥大壯好像傻了，目瞪口呆的盯著她。
“哥，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也說兩句唄！”
“原來妮兒你打的是這主意啊？”大壯迴過神來，嘖嘖道：“妮兒的眼光真是遠，走一步看三步，還挖了個圈子讓咱奶往裏跳！哥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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仇氏照例抱著枕頭過來給沈秀兒作伴。
老太太白日裏累壞了，腦袋剛挨著枕頭，眼皮子就合上了。
沈秀兒百無聊賴，躺在那眼珠兒骨碌碌的轉。
夜，靜悄悄的，月光將院子裏老槐樹的樹影兒投射在窗戶上，張牙舞爪。
沈秀兒不敢看，把頭蒙在被子裏。
過了一會兒，她隱約聽到了敲門的聲音。
不是別處的門，正是自個這屋的門，於是把腦袋從被子裏探出來一點，朝門口瞄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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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哥！
“啊！！！！”
沈秀兒嚇得失聲尖叫起來，身體蜷縮成一團，在被子裏抖得厲害！
“秀兒啊，咋啦咋啦？”仇氏從床尾那邊爬起來。
沈秀兒沒啃聲，躲在被子裏一個勁兒的抖。
仇氏把被子掀開，瞅見閨女的臉都嚇白了，身下又是尿了一灘……
這一夜，老沈家注定不得安寧！
仇氏沒轍，去前麵院子把金氏給喊了過來，又去對麵西屋，把孫氏也叫了過來。
屋裏桌上點著兩盞豆油燈，大家夥兒就這麽硬生生陪著沈秀兒坐了一個通宵！
翌日，沈家坳別的人家晨煙嫋嫋的時候，老沈家還是冷鍋冷灶。
“成日裏雞飛狗跳，不得安寧！這日子，過得實在惱火！”
日上三竿吃早飯的時候，老沈頭用旱煙杆子狠狠磕著桌麵，對家裏一眾老少訓話。
眾人一個個耷拉著腦袋。
“劉瞎婆不是設了土法子麽？咋不管用？”老沈頭把質問的目光，投向仇氏。
仇氏抬起頭來，也是滿眼的迷惑。
“照理說，不該失靈的，前兒夜咱秀兒就睡得踏實。”仇氏琢磨了片刻，接著道：“怕還是老四媳婦偷吃灶神爺供品那事兒觸怒了神靈！”
老沈頭不語了。
頂頭三尺有神明，莊戶人家，田地收成望天收。
信仰鬼神，是他們的精神支柱。
“要不這樣，今個夜裏再瞅瞅情形，再鬧騰，明個你再去劉瞎婆那好好問一問！”老沈頭交代仇氏。
仇氏點點頭：“嗯，我曉得了！”
沈春妮推開大壯的屋子門，哥哥正坐在凳子上編茅草。
瞅見沈春妮進來，大壯手一抖，趕忙兒將手裏編得快要成型的東西往身後藏了起來。
卻沒逃過沈春妮的眼。
她假裝沒瞅見，走到大壯身旁，冷不丁一把奪下他背在身後那隻手裏拽著的東西。
“哈哈，這麽神秘兮兮，是啥好東西……咦？”
沈春妮歪著腦袋，瞅著手裏的茅草編製品，怔住了。
一雙亮晶晶的眼睛，狐疑的瞅著哥哥大壯。
大壯被瞅得漲紅了臉，站起身來一把搶了迴去。
“妮兒你進屋也不吱一聲！”
他有點埋怨的口氣。
沈春妮目光一閃，嬉皮笑臉起來：“喲，哥哥你惱火啦？嘖嘖，有情況！快交代，那是啥？你編給誰的？”
“沒啥，我自個編來耍的！”
大壯道，那臉，更紅了。
“好，你不說是吧？那我去喊花兒和雲兒過來，咱三堂會審！”
沈春妮轉身就要出屋子，一個人影一晃而過，擋住門。
“怕了你了，甭去喊，我說還不成嘛？”大壯一臉的鬱悶。
沈春妮笑吟吟看著他，挑了挑眉，示意他說。
“我在編一隻小狗，從前沒編過，不大會，才編得這副四不像！”大壯道。
“編給誰的？”沈春妮問：“不會是淑霞吧？”
自己當初打發哥哥去給劉瞎婆家送豬草，目的是討好劉瞎婆，為接下來的目的做打算。
哥哥還真是會發揮想象，除了討好劉瞎婆，還懂得去討好劉瞎婆的閨女淑霞！
等等——
哥的臉咋紅成了猴屁股？難道，他喜歡上了淑霞？
“哥，你不會是看上淑霞姐了吧？”
當著親哥的麵，沈春妮說話也不繞圈子，心裏想啥就一股腦兒給問出了口。
大壯一聽這話，就跟被踩住了尾巴的貓似的，差點沒從地上蹦起來。
“妮兒，你瞎說啥咧？我沈大壯是那樣的人嘛？那淑霞……我就算打一輩子光棍，都不會瞧上她的！”
沈春妮瞪大了眼，老哥這反應，也太過了一點吧？
“淑霞姐，我瞅著挺好的呀，模樣周正，人也親和……”
“哼，那女子，兇巴巴的，一點都不好相處！”大壯一臉的忿然。
“對了妮兒，有個事兒我忘了跟你說。”
“啥事？”
“往後我再不給劉瞎婆家送豬草了，昨日那豬草，被淑霞給退迴來了，還被她指著鼻子罵了一頓！”
“啊？還有這事兒？咋會鬧成這樣哩？”
“我哪曉得，要不我咋說那淑霞不是個好相處的咧！”
“哎，那咋辦？我還指望著你能去討好下劉瞎婆，好讓劉瞎婆幫咱說說話呢！”沈春妮耷拉下臉來。
“幫咱說話？啥意思？”大壯問。
這是他一直不明白的。
要不，昨日淑霞質問，他也不會啞口無言，被人當做賊似的防備著，驅趕著！
“事到如今，我也不瞞著哥你了。”
沈春妮輕歎口氣，把自己的計劃全盤告訴了大壯。
“咱隔三差五的去嚇唬小姑，小姑扛不住，咱奶又得往劉瞎婆那跑。”
“隻要討好了劉瞎婆，讓她幫咱說說話，至於咋說，那是劉瞎婆的事兒。胡謅海編一通都成，就跟奶那說，唯一的法子就是打發咱三房分出去另起爐灶就成了！”
“隻有這樣，咱才能順理成章的分家，還不是咱自個提的，是老沈家要分咱的。”
“如此一來，他們理虧，咱占著理兒，咱爺是個好麵子的人，又有五叔幫咱說話，老沈家該給咱的田地屋子，一樣都不會少！”
沈春妮一口氣說完，發現麵前的哥哥大壯好像傻了，目瞪口呆的盯著她。
“哥，該說的我都說完了。你也說兩句唄！”
“原來妮兒你打的是這主意啊？”大壯迴過神來，嘖嘖道：“妮兒的眼光真是遠，走一步看三步，還挖了個圈子讓咱奶往裏跳！哥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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