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便是張氏唿天搶地的咒罵閔鐵柱的聲音：“……窩囊廢，慫包，軟蛋，老娘瞎了眼嫁給你這樣的廢物……”
院子外，大娥嬸子在那揮趕著看熱鬧的人群，“都散了散了……”
院子裏，王大拐子扶著閔岩的肩膀，歎了口氣：“岩娃子，鐲子的事兒，一時急不來，今個就算了吧！等迴頭，咱再找幾個村裏德高望重的人，幫你去跟你爹和後娘那說說……”
“多謝王叔，不必那般勞煩，我自己會想法子拿迴鐲子。”
閔岩抬起眼來，看了王大拐子和王家的兩個兄長一眼，目露感激。
大娥走過來，先是朝著老閔家緊閉的正門狠狠啐了一口，罵了幾句。
這才轉過身，看到閔岩這一身的狼狽，大娥的眼眶紅了。
“可憐的岩娃子，這沒娘的孩子真是可憐……”
“你就甭添亂了！”王大拐子狠狠瞪了大娥一眼，大娥立馬閉嘴不敢哭了，隻在心裏心疼。
“哎！”王大拐子搖了搖頭，看了眼閔岩身上的傷：“走吧，去我家，讓你嬸子給你弄點水擦洗一下。”
“這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麽，王叔，你和兄長們家去吧，我沒事！”閔岩道。
“岩娃子，去我家吃晌午飯？”大娥道。
閔岩搖搖頭：“我吃過了。”
王大拐子點點頭，輕拍了下閔岩的肩膀：“那成，有啥事吱一聲。”
“好。”閔岩點點頭。
王大拐子和大娥帶著他的兩個兒子也家去了。
閔岩在院子裏又站了一會兒，望著那扇緊閉的屋門，黑漆的眼睛裏，一片寂滅。
屋子裏，斷斷續續傳來張氏的咒罵和閔鐵柱的哄勸聲。
閔岩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片刻，他鬆開了手掌，轉過身，挺直著有些僵硬的脊背離開了院子。
這邊，將一切全部看在眼底的沈春妮從石頭上跳了下來，輕歎出一口氣。
繞過前麵的院角，她跟隨了上去。
繞過老閔家的院牆，沈春妮突然就沒瞅見閔岩的身影。
視線前方，卻出現了一間低矮的牛棚。
沈春妮眼底掠過一絲疑惑，徑直朝著牛棚走去。
“岩娃子，你在裏麵不？”
站在牛棚門口，沈春妮朝裏麵喚了一聲。
“誰？”
男孩彎著腰從牛棚門口出來，看到站在外麵的沈春妮，怔了下。
他認出來了，這個女娃，是村那頭已故的沈三叔家的二閨女黑丫，也是上迴在村後樹林子裏，踩到他兔子套的那個女娃。
“你是……黑丫？”
沈春妮點了點頭，“我來找你有點事兒。”
“啥事兒？”閔岩問。
沈春妮沒啃聲，而是看了眼四下。
這牛棚隔壁，就是老閔家的院牆。
閔岩繼母張氏的德性，沈春妮方才瞧得一清二楚，倘若被她瞅見自個是給閔岩送粑粑，指不定得節外生枝。
“岩娃子，我能進去說不？”她征詢閔岩。
閔岩愣了下，側開了身子，給沈春妮讓出道兒來。
沈春妮進了牛棚，牛棚低矮破敗，四處漏風漏雨。
挨著牆角放著兩跺幹草，上麵鋪著一床破破爛爛的棉絮，堆著幾件打著補丁的舊衣裳。
家具桌椅是半件都沒瞅見，不過打獵用的弓箭和兔子套菜刀，倒是整整齊齊碼放在牆根下。
除此外，便是牛棚中間，掛著一口小吊鍋，底下用土磚圍成了一個小小的火膛。
吊鍋是空的，火膛也是冷的，牛棚裏麵冷冷清清，彌漫著潮濕和發黴的氣味。
沈春妮暗歎了一聲，收迴目光。
“岩娃子，我娘打發我來給你送米粉粑粑的。”
沈春妮拿出米粉粑粑來，遞過去。
閔岩垂頭看著女娃遞過來的米粉粑粑，抿了抿唇，饑腸轆轆。
他沒有伸手來接。
撩起眼皮子看了麵前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女娃娃，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黑丫，不用了，我家裏有吃的，粑粑你拿迴去吧，代我謝過沈家三嬸！”
“送出來的東西哪有收迴去的理兒？讓你收著你就收著，莫要矯情！”
沈春妮淡淡說道，將兩隻米粉粑粑塞到了閔岩的手裏。
男孩的手掌很大，怕是有她的手兩個那麽大。
許是常年跟柴刀弓箭打交道，他的手指修長勻稱，皮膚有點粗糙，指腹的部位磨出了很多繭子。
像他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擱在現代，是人生中燦若朝陽的時候。
教室裏，操場上，揮灑著青春和汗水。
而閔岩，卻被生活逼迫到如此境地……
“粑粑冷了，你莫要冷的吃，放在鍋裏熱一下，或者架在火上烤一烤，生冷之物入肚，肚子會痛！”
沈春妮又好心叮囑了他兩句。
閔岩垂目看著手裏的米粉粑粑，悶聲“嗯。”了一聲。
沈春妮點點頭，“那你先忙著吧，我家去了。”
“好。”
離開了閔岩的牛棚，沈春妮循著原路往家的方向走。
眼角餘光瞥到路邊長著的幾株大薊，沈春妮突然想到什麽。
她停下腳步，俯身將那幾株大薊全部采摘下來……
當她折返迴閔岩的牛棚時，閔岩正坐在那邊的一堆幹草上。
男孩脫去了上身的衣裳，正光著膀子打著赤膊，下麵僅著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也是滿褲子的補丁！
他正拿著草木灰，往身上那些被閔鐵柱抽打的傷口上撒。
沈春妮的去而複返，讓他嚇了一跳，手一抖，草木灰全部抖落在褲子上。
他忙地站起身，一張臉憋得通紅，雙手拘謹得不知該往哪裏擱。
“黑、黑丫，你、你咋又、又迴來了？”
閔岩睜大了雙眼，磕磕巴巴的問沈春妮，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撈起上衣胡亂披在身上。
沈春妮被他這副慌亂窘迫的樣子，弄得忍不住笑了下。
她晃了晃手裏的大薊，“別緊張，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送藥？”
“是啊，大薊可以止血消炎，比你那草木灰，管用多了。”
沈春妮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走到了閔岩跟前。
閔岩腳下往後退了兩步，一張臉紅到了脖子上。
沈春妮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句：“這點出息，還不如我一個女娃子呢！”
閔岩瞬間無語。
自個長這般大，還從未在女娃麵前衣衫不整過。
而且他更怕會嚇壞黑丫，到時候村裏人都會覺著他是個不正經的人，對女娃娃甩流、氓！
好在，黑丫並沒有嚇哭，而是這樣光明磊落，這倒讓閔岩有些汗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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院子外，大娥嬸子在那揮趕著看熱鬧的人群，“都散了散了……”
院子裏，王大拐子扶著閔岩的肩膀，歎了口氣：“岩娃子，鐲子的事兒，一時急不來，今個就算了吧！等迴頭，咱再找幾個村裏德高望重的人，幫你去跟你爹和後娘那說說……”
“多謝王叔，不必那般勞煩，我自己會想法子拿迴鐲子。”
閔岩抬起眼來，看了王大拐子和王家的兩個兄長一眼，目露感激。
大娥走過來，先是朝著老閔家緊閉的正門狠狠啐了一口，罵了幾句。
這才轉過身，看到閔岩這一身的狼狽，大娥的眼眶紅了。
“可憐的岩娃子，這沒娘的孩子真是可憐……”
“你就甭添亂了！”王大拐子狠狠瞪了大娥一眼，大娥立馬閉嘴不敢哭了，隻在心裏心疼。
“哎！”王大拐子搖了搖頭，看了眼閔岩身上的傷：“走吧，去我家，讓你嬸子給你弄點水擦洗一下。”
“這點皮外傷，算不得什麽，王叔，你和兄長們家去吧，我沒事！”閔岩道。
“岩娃子，去我家吃晌午飯？”大娥道。
閔岩搖搖頭：“我吃過了。”
王大拐子點點頭，輕拍了下閔岩的肩膀：“那成，有啥事吱一聲。”
“好。”閔岩點點頭。
王大拐子和大娥帶著他的兩個兒子也家去了。
閔岩在院子裏又站了一會兒，望著那扇緊閉的屋門，黑漆的眼睛裏，一片寂滅。
屋子裏，斷斷續續傳來張氏的咒罵和閔鐵柱的哄勸聲。
閔岩垂在身側的雙手，握緊成拳。
片刻，他鬆開了手掌，轉過身，挺直著有些僵硬的脊背離開了院子。
這邊，將一切全部看在眼底的沈春妮從石頭上跳了下來，輕歎出一口氣。
繞過前麵的院角，她跟隨了上去。
繞過老閔家的院牆，沈春妮突然就沒瞅見閔岩的身影。
視線前方，卻出現了一間低矮的牛棚。
沈春妮眼底掠過一絲疑惑，徑直朝著牛棚走去。
“岩娃子，你在裏麵不？”
站在牛棚門口，沈春妮朝裏麵喚了一聲。
“誰？”
男孩彎著腰從牛棚門口出來，看到站在外麵的沈春妮，怔了下。
他認出來了，這個女娃，是村那頭已故的沈三叔家的二閨女黑丫，也是上迴在村後樹林子裏，踩到他兔子套的那個女娃。
“你是……黑丫？”
沈春妮點了點頭，“我來找你有點事兒。”
“啥事兒？”閔岩問。
沈春妮沒啃聲，而是看了眼四下。
這牛棚隔壁，就是老閔家的院牆。
閔岩繼母張氏的德性，沈春妮方才瞧得一清二楚，倘若被她瞅見自個是給閔岩送粑粑，指不定得節外生枝。
“岩娃子，我能進去說不？”她征詢閔岩。
閔岩愣了下，側開了身子，給沈春妮讓出道兒來。
沈春妮進了牛棚，牛棚低矮破敗，四處漏風漏雨。
挨著牆角放著兩跺幹草，上麵鋪著一床破破爛爛的棉絮，堆著幾件打著補丁的舊衣裳。
家具桌椅是半件都沒瞅見，不過打獵用的弓箭和兔子套菜刀，倒是整整齊齊碼放在牆根下。
除此外，便是牛棚中間，掛著一口小吊鍋，底下用土磚圍成了一個小小的火膛。
吊鍋是空的，火膛也是冷的，牛棚裏麵冷冷清清，彌漫著潮濕和發黴的氣味。
沈春妮暗歎了一聲，收迴目光。
“岩娃子，我娘打發我來給你送米粉粑粑的。”
沈春妮拿出米粉粑粑來，遞過去。
閔岩垂頭看著女娃遞過來的米粉粑粑，抿了抿唇，饑腸轆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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撩起眼皮子看了麵前比自己矮了一大截的女娃娃，臉上擠出一絲苦笑：“黑丫，不用了，我家裏有吃的，粑粑你拿迴去吧，代我謝過沈家三嬸！”
“送出來的東西哪有收迴去的理兒？讓你收著你就收著，莫要矯情！”
沈春妮淡淡說道，將兩隻米粉粑粑塞到了閔岩的手裏。
男孩的手掌很大，怕是有她的手兩個那麽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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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閔岩，卻被生活逼迫到如此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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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春妮又好心叮囑了他兩句。
閔岩垂目看著手裏的米粉粑粑，悶聲“嗯。”了一聲。
沈春妮點點頭，“那你先忙著吧，我家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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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角餘光瞥到路邊長著的幾株大薊，沈春妮突然想到什麽。
她停下腳步，俯身將那幾株大薊全部采摘下來……
當她折返迴閔岩的牛棚時，閔岩正坐在那邊的一堆幹草上。
男孩脫去了上身的衣裳，正光著膀子打著赤膊，下麵僅著一條黑色的粗布褲子，也是滿褲子的補丁！
他正拿著草木灰，往身上那些被閔鐵柱抽打的傷口上撒。
沈春妮的去而複返，讓他嚇了一跳，手一抖，草木灰全部抖落在褲子上。
他忙地站起身，一張臉憋得通紅，雙手拘謹得不知該往哪裏擱。
“黑、黑丫，你、你咋又、又迴來了？”
閔岩睜大了雙眼，磕磕巴巴的問沈春妮，愣了一下才後知後覺的撈起上衣胡亂披在身上。
沈春妮被他這副慌亂窘迫的樣子，弄得忍不住笑了下。
她晃了晃手裏的大薊，“別緊張，我是來給你送藥的。”
“送藥？”
“是啊，大薊可以止血消炎，比你那草木灰，管用多了。”
沈春妮淡淡一笑，落落大方的走到了閔岩跟前。
閔岩腳下往後退了兩步，一張臉紅到了脖子上。
沈春妮白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了句：“這點出息，還不如我一個女娃子呢！”
閔岩瞬間無語。
自個長這般大，還從未在女娃麵前衣衫不整過。
而且他更怕會嚇壞黑丫，到時候村裏人都會覺著他是個不正經的人，對女娃娃甩流、氓！
好在，黑丫並沒有嚇哭，而是這樣光明磊落，這倒讓閔岩有些汗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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