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城中的女真人就聽說城外有鬧事的大明流民,早準備借機殺光大明難民的後金額真氣勢洶洶的殺出義州城,準備殺光這批鬧事的漢人,朝鮮人想攔沒攔得住,隻得聽之任之,他們怎麽都沒想到一切都是為了殺光這幫義州城裏的女真人。


    義州府不擔心女真韃子能出什麽事,雖然朝鮮人看不起野蠻的女真人,可女真人的戰力連大明都不是對手,自家的官軍更是被打的沒了脾氣,一些鬧事的流民能成什麽事?於是女真人放心的出了城去剿滅‘叛亂’,朝鮮人不管不問,就這麽過了兩天。


    兩天後朝鮮人突然發現不對勁了,出城的女真人不但一個都沒迴來,連報信的人都一個都沒有,原先隻當帶兵的額真隻顧著殺明人給忘了,可連迴來伸手要東要西的人都一個沒有,這就太奇怪了,除非女真人一個不剩,不過這個想法朝鮮人想都不敢想,隻以為女真人殺順了手,還得等著。


    義州府的庶尹有了空暇的時間,也開始市場往驛站裏跑,方凱笑眯眯的接待,耿仲明應付著,義州庶尹磨了幾天沒問出大明特使這個時候來朝鮮的所以然來,隻得當事情重大,等著上諭來了就把大明特使給送走。


    女真人和大明特使都在一座城裏,要是誰漏了口風,那可不僅僅是大麻煩,所以這個大明特使待在義州城裏,實在是個燙手山芋。


    直到等到第五天,漢城裏總算來了上諭,可打開一看,義州庶尹立馬臉色一怔,緊接著就是麵色大變。


    上諭裏隻說明了一件事,這件事足夠把一切都推翻掉,而丟了女真人的消息被聯係到一塊後,義州庶尹哪能不明白。


    急匆匆的讓人出城尋找失蹤的女真人,最後在城外偏遠的一處農莊裏發現了不多不少一百具串著老鼠辮子的燒焦的屍體。


    一切都沒出乎意料,義州庶尹卻遠沒有為自己的及時反應過來而高興,而是險些沒站穩的暈倒過去。


    上國兵馬在自己轄地內被殺的一幹二淨,這是什麽概念,就算是一向對朝鮮寬容有加的大明怕都不會罷休,更別說野性未除的女真人。


    義州庶尹站不穩了,還待在驛站裏的方凱和耿仲明卻正打算跑路。


    耿仲明在義州官府裏有奸細,這方凱早就明白,要不然也不會一聲不吭的就讓朝鮮人知道行程,即使義州官府在其中出了力,可耿仲明肯定也沒少透露,方凱當時被耿仲明給哄了,迴頭就想起來不對勁。


    可他沒問,而且耿仲明待在驛站裏待的心安理得,就算被引出城的女真人一個沒剩的被燒死在城外,耿仲明還是泰然處之,一副萬事俱備的模樣,唯一的可能就是義州官府裏有耿仲明的奸細。


    至於那些女真人是怎麽死的,這又是方凱的主意,耿仲明執行,雖然朝鮮人沒少在驛站附近派了人,用來防止方凱這個生手足夠了,耿仲明想出去就出去,簡單的很,於是耿仲明就在朝鮮人的眼皮底下簡單易容了下就溜出了城,帶著八百人埋伏在城外一處農莊等著後金韃子上當。


    農莊是從‘朝鮮義民’那征收的,至於那些朝鮮人也安安穩穩待在農莊裏,穿著大明人的衣著,安安分分待著,地方是耿仲明特地挑選的一個,四處環繞,足夠大,足夠到給女真人當埋骨之地,而且隻有兩個出口,圍牆足夠高,女真人進去絕對隻能當烏龜憋著,拿一百人衝擊七百人可能衝的出去,除非是七百人被一百人圍著,可偏偏現在相反。


    後金額真氣勢洶洶的衝進了農莊,進去之前順手殺了兩個守在門口的大明雜役,這可是實打實的大明人,也就不可能有人謊報軍情了,留了兩個在門口守著,後金額真就衝進了農莊裏大殺特殺,殺了半天才發現不對勁,這些人雖然穿著大明人的衣服,麵貌上怎麽看都不像是大明人,而且竟然死的時候一個都不說話,隻知道眼露驚恐的被殺死。


    後金額真在大明國打過仗,大明人長的樣子和懦弱的朝鮮人有區別。


    等女真人反應過來了什麽都來不及了,耿仲明選在大白天把女真人圍在這裏就是為了不讓義州府裏看到後及時救援,挨悶棍的一方也相當配合,帶隊出城剿滅‘叛亂’的後金額真在努爾哈赤時候打過大明國,根本沒去想過自己會被打了埋伏,隻當是一次大明難民鬧事,出城一趟也能掠奪一番,至於在義州城裏稍作收斂,那也隻是這個後金額真難得謹慎了一迴,然後就放到一邊。


    茂密的火箭就燒在木質的莊園裏,早已經在房間裏塞滿了稻草,澆完火油,一眨眼的就燒的兇猛無比,吞噬掉焰火裏的一切。


    後金額真試圖從正門衝出去,耿仲明握著刀擰笑著一刀劈翻兩個後金韃子,逃不出來的女真人也全被活活困死。


    義州庶尹嚇昏了頭,但好歹還記得下令去抓捕待在驛站裏罪魁禍首,隻是此時驛站裏早就一個人影都沒有,至於傍晚時分細作前來稟報的人影晃動,事實上隻是兩個草人。


    前來查看的義州官員險些沒氣背過氣去,這時候才想起來除了耿仲明和那個所謂的大明特使,其他來人一個都不認識,大明特使進城本來就是悄聲無息的,本以為是為了瞞著女真人,這時候明白過來,壓根是要瞞著自家的。


    至於這些大明人的目的,朝鮮人怎麽都看不明白,隻不過,城裏的女真人死了個透,這下算是把女真人徹底得罪了,即使自家王上上書請罪,指不定人家還答應不答應。


    那些女真蠻子,義州府的官員撇了撇嘴,這時候的朝鮮還沒被女真打疼,國中官員受到的都是大明相同的教育,自然也看不起深山裏出來女真野人,等到第二次阿敏二征朝鮮的時候,朝鮮人才對女真人真正害怕起來,女真人要什麽就給什麽,國內的火銃兵都被調來打大明這個曾經的上國,朝鮮國王也得乖乖送上。


    義州府上下除了義州庶尹急的上跳下竄,其他人都冷眼看待,這些女真野人沒死前在義州城裏就一直作威作福,殺人如麻,如今死了也是報應,雖然上官下了死命令要抓捕耿仲明和方凱,底下人大多半遮半掩的應付著,帶兵的將領出城追了兩個時辰,然後迴來匯報個沒看見人,那就一了百了,壓根沒認識到事情的嚴重性。


    至於耿仲明和方凱,早躲到了城外的福船上,不多不少九艘船,劉四第二天就順利和李焦會和,然後就找了個隱蔽的港灣躲開朝鮮人的尾隨,朝鮮人跟的不緊,怎麽說也是大明上國的船隻,理當不會有什麽勾當,於是義州庶尹的一道指令交到義州的水師,上下人等都傻了眼。


    這時候去哪找那幾艘福船?先不說它們在不在義州港了,即使在,就義州水師幾艘破船舢去哪找去?朝鮮水師可不是李舜臣那會了,能和日本水師打個旗鼓相當,甚至還能在明軍的協助下翻盤,如今安逸了幾十年的義州水師隻是十足掛了名頭,用得上戰船屈指可數。


    水師將官們兩手一翻,找不到就是找不到,於是方凱和耿仲明安安穩穩的上了船,整個義州一陣子雞飛狗跳後就給漢城遞了奏章。


    偏偏上了船的方凱一點都不安分,義州城裏可還有三十幾號散步留言的細作在,這些人發揮的作用在此時才真正派上用場,沒過多久,朝鮮的整個平安道都傳起流言。


    朝鮮人殺了女真人,然後嫁禍給大明的難民,所以這次女真人要殺光整個平安道的大明百姓,朝鮮人已經答應了。


    整個消息一傳出來,頓時炸開了鍋,整個平安道幾乎有著三十萬大明百姓,占據靠近後金這一塊人口的十之五六,這些人當初有跟著毛帥逃到朝鮮的,也有受不了建奴的壓榨跑過來的,從努爾哈赤到如今的皇太極,十幾年逃過來四五十萬人,大多數都聚集在北邊的平安道附近。


    大明的百姓在這裏修生養息了十幾年,除了最近女真人駐兵在朝鮮後受了點苦,前麵幾年平安道可一直是毛帥說了算,那些朝鮮人隻敢捏著鼻子聽著,哪像現在,朝鮮人竟然都要聯合女真人殺大明子民了。


    最開始從義州開始鬧,這些大明人雖然流落在異國,剛開始人生地不熟,如今安分下來後還是忐忑不安,如今一傳十,十傳百,夾雜著不滿和恐懼的大明難民開始串聯,人多才能有安全感,在最後一個消息傳到平安道後,整個平安道沸騰了。


    崇禎五年二月中,正紅旗的代善從手下的佐領那得到消息,可這個時候的平安道已經在傳言說代善要親自帶兵來報複,少不得要殺個幾十萬漢人。


    代善是努爾哈赤的次子,但自從長子諸英死後就成為諸兄弟之首,隻是在努爾哈赤生前就得罪了努爾哈赤失去了即位權,便老老實實的支持皇太極,和兒子嶽托手握正紅、鑲紅兩旗,加上濟爾哈朗手上的鑲藍旗,實力在諸貝勒中排第三。


    義州城裏死了一個女真額真和一百女真勇士,這事足夠讓盛京城裏的大大小小女真權貴冒火了,代善甚至都讓人去正紅旗集結,殺光朝鮮的大明人,順帶教訓教訓不聽話的朝鮮國王。


    代善正氣衝衝的準備出發時候,給他兒子嶽托堵了個正門。


    “阿瑪,你這是打算幹嘛去?”


    嶽托是代善的長子,日後‘大清國’的多羅克勤郡王,清朝八大****,代善一係占了三位,其中就有嶽托的郡王頭銜,可見‘大清’曆代皇帝對這一係的恩寵有加,尤其是嶽托。


    相比較代善,嶽托更得皇太極的賞識,要不然也不會趁著八旗裏諸旗爭權奪利的空子給嶽托搶迴了一個鑲紅旗,代善舊日並不是太看得慣自己的這個長子,畢竟努爾哈赤的汗位原先是他代善的,如今卻被皇太極搶了先,而自己的長子又及得皇太極的賞識,代善心裏不滿意是自然的,又不敢對已經當了汗王的皇太極有意見,一天到晚對兒子板著臉總沒人管得著吧?


    隻是沒多久代善就不敢和嶽托板臉了,沒辦法,皇太極借著法子把鑲紅旗給了嶽托,這樣一來,如果他代善不趁著機會拉攏兒子,難不成讓自家兒子和皇太極站一塊去?所以,嶽托的話代善要聽,堵住他的路也得問清楚再說。


    “嶽托,朝鮮下國竟然敢縱容明狗殺我大金勇士,你攔著我幹什麽。”代善沒和嶽托多說,口氣倒是挺客氣,現在畢竟要靠著嶽托的時候,要少了嶽托的鑲紅旗,怕是自己和濟爾哈朗都得被皇太極一口一口吃個幹淨,今天減兩個牛錄,明天借口幾個旗混編,這幾年他皇太極可沒少這麽做。


    “阿瑪,你這是私自行動了?”嶽托臉色一變,他本以為代善至少征得了皇太極的同意,所以才急匆匆的來攔著代善,可現下看來,代善根本就是私下行為。


    這種事根本不會被皇太極認同,自己白白擔心了,但嶽托也鬆了口氣,是代善自己的主意也好,更容易勸服點。


    現下大金國主要是對明國進行襲擾,兩紅旗雖然一直部署在朝鮮和東蒙古,調動起一個正紅旗加一個鑲紅旗打朝鮮也綽綽有餘,可偏偏也攻打不得。


    大金國根本不可能容得下兩麵開戰,更別說朝鮮目前來說還是大金的屬國,雖然一直不太聽話,但畢竟算得上要什麽給什麽。


    拿一個半旗兩萬人來一個個打朝鮮的城池耗費的時間自然不會少,這會妨礙到明年對明國的襲擾,並且在抽調兩萬壯丁後,也會嚴重影響到來年的收成。


    除非能夠保證短時間內就能打贏朝鮮,並且掠奪了一大批戰利品,這樣才能保證來年對明國的進攻,嶽托不敢托大,他不擔心女真騎兵能輕輕鬆鬆的打贏朝鮮,但他不想朝鮮拖延了八旗的腳步,相比較攻打朝鮮,從草原上打進關內才是女真人應該做的,這樣才能獲得更大的戰果,關內的富庶不是一個小小的朝鮮可以比的。


    “汗王如果知道了,會怪罪下來,阿瑪。”嶽托隻得搬出皇太極,雖然他和代善向有矛盾,但畢竟是一家人同舟共濟,如果讓代善貿然出兵,打勝了還好,如果被拖住那就肯定會延誤來年進攻明國,皇太極勢必借機剝奪兩紅旗的勢力,其他幾旗的旗主除了濟爾哈朗和自己一根繩上,其餘不落井下石就是好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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