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投靠誰,投靠皮島黃龍依舊等於投靠朝廷,這遭到了李焦的強烈反對,反對的原因也很簡單,自己這些人剛剛從萊蕪逃出來,根本就是朝廷口中的叛賊,怎麽轉頭去投靠朝廷。


    這兩種說法與其說是李焦和劉四的爭端,那還不如說是方凱在搖擺不定,劉四和李焦都是在方凱拿出主意後選擇一個認同的去選擇,而不是自己建議,他們都沒有這麽快成長到那種程度。


    除此之外的另一個主意就是向更遠一些航行,一直達到今天的朝鮮半島,沿海島嶼很多,安置一兩千人完全不成問題,甚至擴充實力也要方便的多,那裏山高皇帝遠,從大明逃到朝鮮的百姓多達幾十萬,這些人並不受朝廷官府的約束,反而喧嘩奪主,人口占據著大多的朝鮮的邊城的多數。


    去朝鮮!


    方凱在猶豫不決了半天後,毅然更改了初衷,他決定向朝鮮的定州府去,然後再想辦法橫穿整個朝鮮,朝鮮和日本的交接有足夠多的島嶼可以休養生息,足夠的人口也能從容的收留流落朝鮮的大明難民。


    到時候不管是攻略朝鮮,還是從貧瘠的日本島獲取資源來騷擾韃子都可以。


    但在這之前依舊上要聯係上孔有德,不僅僅是孫元化,如果去朝鮮,一千人即使能一個不漏的進去,可這不能保證進入朝鮮後一切順利,除非借用上國的名義。


    做了朝鮮三百年的上國的大明,明太祖甚至將‘朝鮮’立為不爭之國,如果方凱能假做大明特使去朝鮮,這個身份就足夠了。


    即使如今的朝鮮已經在後金的輪番打擊下做了後金的藩屬,可畢竟大明和朝鮮的藩屬之誼日久,說是心向故主也不為過。


    半島上棒子欺軟怕硬的個性,除非哪天大明徹底垮了,大明特使進了他的國土,地位依舊尊崇。


    這就必須要有一個身份足夠的人,這個人必須被朝鮮官方所熟識,平日裏對朝鮮官方的態度甚至可以是盛氣淩人的,於是從孔有德那裏借一個人的想法油然而生。


    東江鎮的位置在朝鮮半島和山東之間,與朝鮮的關係互相利用,從總兵毛文龍開始,東江鎮對朝鮮來說就必不可少,東江軍的襲擾拖住了八旗中的兩個旗,鑲紅旗和正紅旗,這相當於這兩個旗根本無法對朝鮮具有威懾力。


    孔有德和叛軍的所有首領都來自東江鎮,對朝鮮的熟悉無人可比。


    親自去見孔有德,這是唯一辦法,原因僅僅方凱無人可用,一個簡簡單單的通報使者不可能得到孔有德的重視,但表明身份又有可能被孔有德囚禁,但這並不妨礙方凱冒一次險。


    方凱也下定了決心,去見孔有德。


    崇禎五年大年初七,方凱僅僅穿著簡單的布袍,帶著劉四直奔萊州而去,留李焦看著船,李焦的腦子要靈活一些,又是山東本地人,即使被大股的明朝水師發現,形勢上也會比劉四這個旱鴨子好得多。


    兩天後,方凱等人到達了萊州。


    崇禎五年初,大明關外的局勢並未糜爛到無法收拾,本以為崇禎四年底就被攻下的登州,在被證實後才知道,孔有德在正月初三才剛剛在耿仲明的裏應外合拿下登州。


    事實證明自己的記憶並不牢靠,僅僅記個大概對摸清楚局勢雖然用處頗大,小的細節同樣會功虧一簣。


    方凱隻能開始逐漸不依靠穿越帶來的優勢,不然怎麽死都會不知道。


    孔有德在剛剛拿下登州後稍加整備就圍困了萊州,好在亂軍並不擅於攻城,僅僅將萊州圍個死死的。


    萊州城屬於登萊巡撫孫元化的轄區,孫元化以西學出眾,師從徐光啟,防禦戰上算得上一把好手,萊州不但部署了足夠的火炮,也不缺少熟悉的炮手,居高臨下,孔有德的兵力占到優勢,對萊州卻束手無策,


    而此時的登萊巡撫孫元化已經在他孔有德的大牢裏呆著。


    方凱一行人從登州出發,途中路過數個縣城,大多破敗,官吏逃走,城中百姓也少得可憐,青壯要麽被裹脅為兵,其餘的老弱能躲的就躲,躲不了的自然隻能等死。


    本著下船來的另一個目的,一路上方凱開始四處打聽,手下的一千人竟然沒一個能識字的,讓方凱起了拐帶人口的想法,隻是他們這些人雖然在登州更換了衣服,但個個佩戴兵刃,即使知情的倒也嚇得跑的飛快。


    登州,萊州本身就是鄰近的縣城,相距不遠,方凱的計劃隻能暫時擱淺,開始為去見孔有德的談判做準備。


    短短幾天之內發生兩次談判,不同的是身份的調換,上一次的方凱穩操勝券,僅僅是能夠再對方手上得到最大的利益,結果成功了,看似絕路的方凱和所有人逃過了一劫,甚至得到了一些很少的資本。


    四艘船和糧草銀兩,而現在的方凱需要的是將手上的本錢誇大幾倍,然後拿這些剛剛獲得的本錢去博取更大的利益。


    雖然看上去足夠冒險,甚至幾近於賭博,但實際上的難度並不大,現在的孔有德和耿仲明雖然聲勢浩大,可他畢竟在大明的腹地鬧事,攻下的也僅僅是一個縣城,上天沒路,下地無門,兵卒僅三四萬人,大明百萬兵丁,隻要隻要肯出力,滅掉這麽一股叛亂勢力不費吹灰之力,事實也證明的如此,關寧軍第一次入關,孔有德就潰不成軍,那剩下的最後一條路就是渡海,可這需要船隻,還必須是大船,這就用得著方凱手中的‘船隻數十艘’了。


    孔有德是宿將,不可能不知道這些,從他幾個月後戰敗乘船就可以看出他早有這個打算。


    當然,也不無可能會囚禁方凱,畢竟讓自己逃命的本錢握在別人手裏,這不會是這種人心甘情願的,所以方凱最大的依仗,還是自己手中的本錢,他必須要讓孔有德相信,如果自己短時間內不迴到船上,那‘兵卒三千,船隻數十艘’絕對會掉頭就走,


    “去見孔有德。”方凱說道,又補了一句:“就你和我,別人都留在外麵。”


    “方大哥,若是孔有德突然發難。”劉四為難的勸道,這裏是孔有德地盤。


    “如果孔有德有心發難,就算帶著所有人都沒用。”,即使讓船上的一千人全都下來,也不夠孔有德一口吞的,所以帶一個人和帶二十個人一樣。


    方凱一邊解釋,一邊看向孔有德安營紮寨的營盤。


    劉四在遼東做過佟家的親兵,而佟家世代是大明的將門,所以方凱想要見到孔有德並不難,僅僅在拜帖上寫著遼東舊識就足夠了。


    現下孔有德風光無限,連朝廷的總兵都被打死了,巡撫也成了階下之囚,隻是這一切都是假象,隻要是有識之士都看得出來,僅僅一個孔有德在大明的腹地裏,再鬧騰也蹦躂不了多久。


    恐怕孔有德自己都沒想到僅僅糧草不足鬧了點情緒,就搞得這般大,可他現在隻能一條路走到黑。


    四萬亂軍圍著不大的萊州縣城,的確稱得上聲勢浩大,孔有德的中軍大帳相比較離萊州城並不遠,很有幾分誓死攻城的意味,如果萊州城的明軍出城野戰,打到孔有德的大帳並不難,但萊州城裏官兵不敢出城。


    “你從遼東來?”


    孔有德坐在最中間,周圍分別坐著耿仲明,張覺,李九成,還有就是東江軍老上司毛文龍的兒子毛承祿。


    孔有德自己發達了,也不忘把自己老上司的兒子也拖下水,毛承祿是毛文龍的兒子,毛文龍死在袁崇煥的手裏,可那是朝廷下的旨,雖然事後朝廷加封毛承祿為參將,仇卻不是說忘就忘,所以孔有德一封信,毛承祿就帶著部下跟過來混。


    皮島留給了毛文龍死後繼任的東江鎮總兵黃龍,毛承祿一走,勢力早不如前,連襲擾後金軍都快做不到,甚至一度將東江鎮搬到了蓬萊,離登州並不遠,雙方勢同水火,卻也互相不搭理。


    方凱沒說話,他讓劉四遞上了一封信,這封信是途中經過一個說書先生的潤色,為此還多花了五兩銀子。


    方凱對銀兩沒什麽概念,可在劉四等人眼裏足夠心裏發涼,這可是能養活一家的錢,還不如讓那說書先生潤色後就直接砍了了事。


    至於那個說書先生會不會到處亂說,那就不在方凱的考慮範圍內,等自己離開了山東半島,也不知道猴年馬月才能迴來,沒人會主意這麽點小細節。


    “二十一艘船,兩千七百人的精兵,你當我是傻子麽?”孔有德拍著桌子,大聲喊道:“來人,將這些朝廷奸細給我砍了。”


    身旁的耿仲明,李九成紛紛拔出佩刀,和方凱進入大帳的隻有劉四,其餘人都被留在外麵,所以隻有劉四一個人拔出兵刃,被耿仲明等人和一眾親兵圍在中間。


    孔有德的判斷並沒有錯,山東附近的兵馬他熟悉的一清二楚,憑空冒出來的三千人和二十多艘福船的疑點太大。


    “孔將軍什麽時候要走,什麽時候就有足夠的船,說到做到。”


    方凱淡定的說道,就像是四周刀劍林立並不存在,而他正在和孔有德麵對麵的說話,其他人被視若無物。


    這種淡定在孔有德眼裏看來就成為十足的自信,史書上所謂在敵軍帳中猶能麵不改色的人,孔有德這種混跡軍中的人根本不信,大明的文官大多數見到軍帳聞風喪膽,除非是有所依據,也就是說,這個人說的話可能是真的。


    本以為隻要恐嚇兩句,眼前的朝廷奸細就會嚇得跪地求饒,然後直接殺掉了事,可若真的有人前來投靠,而且帶來的還是自己這些人著急需要的,自己偏偏給殺了,那不是比那個孫元化還蠢。


    至少他孫元化還隻是輕信了自己這幫人,可自己一說投靠還是屢屢接納,絕對算得上道義,如果不是這次鬧事輕而易舉就給鬧大了,他孔有德和耿精忠哪會有攻破登州府的機會,老老實實的給他孫元化當參將到也不錯。


    “咳、、咳,有德,既然此人有膽量自辯,我們聽聽又如何。”耿仲明及時的道,也給了孔有德一個階梯可以下,聽聽又如何,如果是真的,自然皆大歡喜,如果真的是朝廷的奸細,那再殺也不遲。


    可方凱的一句話,讓這些遼東悍將全都氣的臉色發綠。


    “兩個選擇,要麽殺了我,要麽就答應我的條件。”


    方凱僅僅說了一句話。但這一句話讓在場的局麵瞬間推向尷尬,亂軍諸將不管是孔有德,甚至是出言阻止的耿精忠氣的發抖,這個人太猖狂了,簡直就是猖狂的無以複加,該殺,實在該殺。


    甚至連劉四都覺得方凱是自己找死,握著刀的手一點都不敢鬆動,死就死吧,這條命是方凱救迴來了,現在死了,那還是苟活了幾日,夠本了。


    “爾敢!”站在孔有德身後的李九成怒聲道,抽出佩刀一刀砍向方凱,方凱閉上眼,這一刀淩厲的直劈。


    這一刀淩厲的直劈,沒有砍到方凱分毫。


    孔有德幫方凱拉迴了李九成,李九成等人紛紛不平的道:“有德,此人如此辱我等,難道就這麽算了?”


    “看看他想說什麽,猖狂,需要猖狂的本錢。”孔有德眯著眼睛,淡淡的道,渾然不似剛剛一副莽漢樣子。


    他孔有德雖然都是些遼東的礦奴出生,可畢竟和後金打了這麽多年,不是傻瓜,更不是那些不會動腦子的莽夫,剛剛隻能說自己這些人抱著玩弄的心理,結果被人玩了而已。


    李九成見包括耿仲明,毛承祿都一句話都不說,隻能泱泱的坐了下去。


    “大明的援軍正在調集,會在今年秋天前到達登州……”方凱隻說到一半就被李九成打斷,不屑道:“來了又如何,我有大軍數萬,還怕區區朝廷兵馬。”


    方凱笑笑,沒有打岔,繼續說道。


    “來得是關寧鐵騎,大明會調集關外的關寧鐵騎入關剿滅叛亂,山東靠北直隸太近,大明不可能讓叛亂鬧大,現如今,山東巡撫餘大成已經上書京城。”方凱一針見血,但他並沒有說完,而是頓了頓:“大明剿滅叛亂隻在反手之間。”


    一聲驚雷。


    這句話又是驚起帳中的軒然大波,眾將再也坐不住,皆站了起來,不管是李九成,還是毛承祿,顧不上大帳中還有其他人,全都看向孔有德和耿仲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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