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玉華想了想,又猜測著問,“你說,她會不會是把錢包什麽的給搞丟了,沒辦法去取錢?”


    “不對,不可能!”她說完又搖搖頭,即刻否定了這個說法,“她那人沉不住氣,存折丟了肯定會覺得不甘心,不可能一聲兒不吭的,現在這樣真的太不正常了……”


    她這樣說不是沒根據,陳若雲一向把錢看的比命都重,吃到嘴裏的沒理由不咽下去。


    她又咕噥了幾句,黎昕沒接話,心說這件事不正常的地方豈止這一處?先不論這件事來得蹊蹺,就說陳若雲這人,她哪有那麽縝密的心思,懂得把自己的行蹤隱藏起來?


    一個大活人就這麽憑空銷聲匿跡,無非就那麽兩種可能,沒了命或身不由己……


    思及此,黎昕心裏一動,驀地就想起支平的死來,雖說這兩件事並沒什麽關聯,可她心裏總隱隱有些不太舒服的預感,就像平靜水麵下湧動的暗流,誰也不知道它們蓄著怎樣的力量,躲在暗處,等待時機將人卷入水底。


    ***


    黎昕原本打算著問些細節就迴去,結果一直待到晚上也沒走,黎立醒了以後一直纏著她講故事玩玩具,她幾次想走都沒脫開身。


    那孩子也是可憐,偶爾聽到走廊有腳步聲,就會停下手上的動作,豎起耳朵認真去聽,等到聲音越來越遠直至消失,大大的眼睛漸漸盛滿失落,又會低下頭繼續擺弄玩具,小小聲地嘀咕一句,“怎麽又不是媽媽?”


    他不敢太大聲,這話要被奶奶聽見了,免不了換來一通罵,不但要說媽媽是吃裏扒外的“白眼狼”,還會說他和爸爸是大小兩個“拖油瓶”,到時候爸爸也會不高興,還會偷偷躲到陽台上去吸煙。


    見此情景黎昕難免鼻子一酸,有時想安慰幾句,他又會很快若無其事起來,好像剛剛那個一臉落寞的小孩子不是他,幾次下來,黎昕比他還緊張,一聽到外麵有聲音,就通過咳嗽、放音樂來掩蓋,搞得蔡玉華從廚房裏跑出來,緊張地問她是不是感冒了。


    離開在即,蔡玉華難得對她生出些母女情意來,不但在言語上處處透著關心,還十分不嫌麻煩地做了一桌子菜,又特意跑去超市買了紅豆,做了油炸糕端上桌。


    她還記得女兒喜歡吃油炸糕,卻不知道那已經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黎昕勉強吃了半個,膩的再吃不下,緊著喝了幾口湯壓一壓,蔡玉華趕緊周到地幫她把湯加滿,和聲和氣地問,“怎麽了?不合胃口?”


    稀有的溫情讓黎昕狐疑地看了她一眼,搖搖頭,沒說話。


    蔡玉華絲毫不在意她的目光,一臉坦然地坐了迴去,等黎暉和孩子都下了飯桌,又雙臂撐著桌麵,靜靜地看著她吃。


    黎昕被她看得一陣不自在,抬了抬眼,沒什麽好氣,“你有事兒嗎?”


    “沒事兒啊。”蔡玉華不解地搖搖頭,反應過來後又嗬地笑了聲,“我就是看你吃的香。”


    這話出現在別家母女間或許平常,但出現在她們母女間就是鬧鬼。


    黎昕放下碗筷,又問了一遍,“你到底有什麽事兒?”


    “我真沒事兒!哦,非得有點事兒你才甘心?”蔡玉華“嘖”了一聲,語氣帶著淺淺的嗔怪,“再過幾天我就走了,不舍得女兒,看幾眼還有錯了?隔著那麽老遠,誰知道我下次什麽時候才能迴來?又指望不上你去看我……”


    黎昕都讓她這話給逗笑了,不無諷刺地說,“你怕我難產死了?”


    聞言,蔡玉華臉色一變,連著呸了幾聲,伸手在她肩上打了一巴掌,“你這是說的什麽話?哪有人這麽說自己的!”


    這一巴掌有些重,黎昕下意識摸摸肩頭,輕嗤了聲,“算了吧,上次你走的時候可幹脆,沒見你這麽依依不舍的。”


    蔡玉華怔了怔,隔了一會兒,才不知所謂地歎了口氣,“那時候年輕,什麽都不懂,頭腦一發熱就什麽都不管不顧的,根本想不到以後會怎樣。其實當媽的哪有不心疼女兒的,還不都是窮給鬧的,天天一睜眼就是錢錢錢,家裏又一團亂,哪兒有心思去想別的?別看在一起打打鬧鬧,可一想到要分開,我這心裏空落落的……”


    她說的倒也沒錯,人一窮難免會變得瑣碎勢利、需索無度,再加上家裏有個不省心的兒子,本身又是貪圖享樂的性子,對子女的愛或許不摻假,但總會不由得先己後人。


    說穿了,最愛的還是自己罷了。


    現在拿親情出來說事兒未免為時已晚,這麽多年,黎昕早就在家人給予的一次次磨難中磨斷了感情那根線,之所以還能維持表麵和平,不過是因著她對家庭殘存的那一點渴望。


    是,她渴望這個家,卻並不渴望這個家裏的人。


    想想有些矛盾,可生活的底色不就是矛盾。


    ***


    往迴走已經是十點多,原本蔡玉華是要留她在家過夜的,左說右說一副要和她促膝長談的模樣,黎昕真是怕極了這種場麵,總覺得她居心不良似的,因此等黎立睡了,一刻也沒做停留地往迴趕。


    遠遠在山下便看見那座燈火通明的房子,在曠遠的夜色中安靜地矗立著,那是她的溫暖所向。


    進了門,家裏靜地出奇,以往都會做著宵夜等候的阿姨也不見了蹤影,黎昕換了鞋往裏走,麵對空蕩蕩的屋子,總覺得有幾分寂寥。翻出手機看了眼,那人到現在仍沒個消息。


    總不至於深更半夜還在開會吧?


    她撇撇嘴,將手機又扔迴包裏,向臥室走去。


    眼不見心不煩。


    臥室門半掩著,她推門進入,手伸到牆邊去摸索開關,手腕卻意外被一隻溫熱的手纏上,緊接著就被拖進屋子裏,身子一轉就貼在了牆麵上。


    整個過程急促卻穩當,她身子沒受什麽撞擊,心卻跳地飛快,熟悉的味道緩慢充斥鼻腔,腦子裏才反應過來,是他迴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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