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沉默著點頭,轉頭看著融入夜空的海麵,突然喃喃問道,“那我們呢?”


    她問完又覺得尬的要死,患得患失大概是女人的通病,說白了她也沒什麽不同,試探著矯情著,要一些口頭上的承諾,去佐證自己在對方心裏的分量。


    其實有什麽意義呢,相愛容易相處難,再濃烈的感情也架不住時間的消磨,承諾或許是發自內心,但也隻能代表當時的心境。


    黎昕輕笑了聲,正準備轉移話題,就聽見溫世堯清朗的聲音在光線不甚明朗的車廂內,穿透歌聲,清晰地傳來,“不觸及底線的話,意見不同時,我都可以讓步。”


    聞言,黎昕有些啼笑皆非,男人女人思維方式果然天差地別,她想問他們會不會有走不下去那一天,他卻務實地給出解決方法。


    “你這答案怎麽跟菜市場討價還價似的,還得講條件。”


    她朝他的方向傾身,胳膊撐著扶手箱,看著他棱角分明的側臉,好整以暇地說,“那我得看看你的底線是什麽,萬一是不能幹擾你在外邊兒浪呢。”


    車子進入主道,與夜裏稀疏的車流合並,溫世堯斜著眼抽空睇了她一眼,鼻子輕嗤了一聲,卻始終沒開口,一副“這你都不知道,看來你一點都不了解我”的模樣。


    黎昕讓他瞅的心虛,伸手晃晃他的胳膊,“說話啊,底線是什麽?”


    溫世堯反手抓過她的手,十指扣著,聲音突然又沉下來,在歌曲切換的間或裏,緩緩說道,“你不能離開。”


    車子進入隧道,輪胎與地麵摩擦的聲音在半封閉的空曠環境裏,發出沉悶的迴響,他的聲音仿佛也融入這迴響之中,飄忽不清。夜晚的隧道光照充足,明亮的光線在車廂遊走,將兩人置於明明暗暗的光影裏。


    “我不會主動離開。”黎昕接話,話裏話外都透著股無奈。


    她的目光落在他臉上,看著溫世堯睫毛掩映下的深眸,以及稍稍起伏的胸口,他似是歎了口氣,在斷斷續續的音樂聲中,輕微的讓人分辨不出。


    車子穿出隧道,車廂內光線又重新黯淡下來,夜色將兩人的表情湮沒,這次,他沒再迴應,隻是握著她的手力度重了許多。


    已經快到家了,遠遠可以看見別墅區闌珊的燈火被半山腰蒼翠的植被掩映著,星星點點的火光,隱隱透出幾分寧靜來。


    “不會再有下次了。”


    車子開進小區的主道上時,溫世堯突然開口,低低的語氣撞進鼓膜,黎昕一時沒反應過來,側眸看他,“什麽?”


    “沒什麽,”溫世堯依舊盯著路麵,離了話題,“既然都知道你迴來了,該澄清的事情我會盡早澄清,再拖下去也沒什麽意義。”


    黎昕怔了下,“不是說怕溫月和沈修風……”


    “剛剛談過了,她說該怎樣就怎樣,不用顧及她,她的事自己處理就行,再者,事情既然已經攤開了擺上台麵,諒他沈修風也不敢再鬧什麽幺蛾子。”


    “哦,那隨你吧。”


    黎昕嘴上漫不經心地迴,心裏卻暗暗籲了口氣。


    沒人能真的不在意名聲,她當然也不例外,之前沒揭穿沈辛蔚,不過是權衡利弊後的理性選擇,現在既然沒了掩飾的必要,她又何必繼續忍氣吞聲?


    黎昕身體還沒放鬆下來,就聽溫世堯又說,“對了,之前定做的婚紗還一直放在夏白店裏,婚禮肯定是要生完以後補辦的,你看是讓她差人送過來,還是先放那兒,等著看看……有什麽需要改動的?”


    他說到最後頓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字眼,黎昕現在敏感異常,幾乎立刻就反應過來,他在拐著彎說自己身材走形,否則量身定做的婚紗,之前打出來的小樣她也看過修改過確認過,還有什麽需要改動的?


    “不用,我生完就瘦迴去了。”


    她的腰頃刻就挺起來,手捏著腰後兩坨肉,聲音也不自覺拔高,說完才覺得自己色厲內荏的樣子頗顯心虛,看著他揚起弧度的薄唇,忍不住咋舌,又強調了一遍,“我說真的。”


    “我信,”溫世堯收起笑,嚴肅地配合著點了好幾下頭,“我也說真的。”


    黎昕瞪了他一眼,對他的話表示十分懷疑。


    ***


    翌日一早,溫世堯就以個人名義發了通告,三天後會舉行記者會,為近來的一些風波做出進一步的解釋。


    黎昕也沒再在微博上再發表什麽言論,在家插插花看看育兒書,任由輿論聲水漲船高,隻等著最後時刻謎團揭曉。


    期間她曾想去醫院探望一下顧念塵,但礙於自己現在行蹤備受關注,不想引起不必要的麻煩,最終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隻在中午打了電話過去,問候幾句。


    顧念塵的狀態似乎依然沒有好轉,竭力掩飾的嗓音仍透著虛弱,電話裏還能聽到顧母時不時的叮囑,帶著濃重的鼻音。


    黎昕一向說不出煽情的話,心中雖唏噓不已,嘴上卻隻是不痛不癢地安慰幾句,隨後掛了電話。


    兩天沒出門,加上心情原因,她在家待著愈發覺得悶,迴臥室躺了會兒睡不著,便抄起手機發微信給溫世堯,商量著晚上出去吃飯,就當散心了。


    兩人約好七點半在碼頭餐廳碰頭,溫世堯轉又提起婚紗的事,婚紗店就在那附近,黎昕可以先到店裏等他,一起取了禮服再吃飯。


    黎昕應下來就開始收拾,雖然時間尚早,但她在家裏實在待的難受,想著先到附近的商場轉轉。


    正對著鏡子擦防曬,放在桌角的手機震動起來,黎昕抽空瞟了眼,看是個陌生的號碼就沒搭理。


    手機響了一會兒自動掛斷,稍稍停頓了會兒,又“嗚嗚”震起來。


    黎昕不耐地“嘶”了口氣,原本打算掛斷,又覺得號碼莫名熟悉,似曾相識,猶疑了下,還是接起來。


    “哪位?”她率先開口,語氣不善,心想如果是推銷或者記者就直接掛斷。


    “是我,黎昕。”對麵緩緩張口,綿軟柔和的聲音傳進耳道,黎昕忍不住擰起眉心。


    “我想和你談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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