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鐸現在就有些飄了,他再次從後視鏡偷偷向後瞥了眼,看著自家老板老婆跑了依舊波瀾不驚的模樣,急得直想摁喇叭。


    他這老板,向來喜怒不形於色,生氣開心都是副冷冰冰的模樣,就對著黎昕還有點兒煙火氣,現在人一走,又恢複原樣了。


    關鍵的是,往前說,黎昕作為藝人,為了維護自己的形象,確實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可現在,婚離了,人家也退圈了,不需要人脈不需要資源,有錢有臉蛋的,不知道多少男人往上貼呢。


    不是他隻會往歪處想,現在社會風氣開化,懷著孕真不算個事兒。


    他老板竟然還要迴國?


    周鐸真是有一種皇帝不急急死太監的抓狂感,哎,這麽想也不對……誰是太監?


    周鐸握著方向盤的手指緩緩摩挲著皮套,心底掙紮片刻,到底是沒忍住開了口,先是小心翼翼試探,“老板,我能說句話嗎?”


    “說。”


    很幹脆的迴應,似乎並沒有引起反感,周鐸清清嗓子,繼續說道,“老話兒說,烈女怕纏郎……”


    他原是想以此引申,給上司分析一下現在形勢,哪知“郎”字尾音還沒落地,身後幽幽傳來一句,“所以,你是不想迴去?”


    語氣冰冰涼涼的,就像周鐸現在的心情。


    他頓時驚了一下,猛地坐直身子,大氣都不敢往外出,此時笑又不合時宜,隻能用頗為嚴謹的語氣說,“老板,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冷處理一下比較好,而且公司還有很多問題等著您迴去解決,還是大局為重,大局為重。”


    “我現在就打電話訂票!”


    溫世堯沒再說話,垂首盯著手中的化驗單,深灰的瞳眸微恙。


    昨晚黎昕洗澡時,方孟醒確實來過電話,隻不過不是說離開的事,而是問蔣亦然和黎昕打電話時都說了什麽。


    換床褥時他發現箱子位置稍稍有些變動,他這人有輕微強迫症,貼身東西都是自己一手收拾的,不按部就班整理齊整心裏老有疙瘩,所以能動箱子的,自然是黎昕。


    然後就是一些似是而非的試探,他不點破,她就裝傻,活生生的心理拉鋸戰。


    之前的事他不想解釋太多,一切都是順勢而為的選擇,無從說起,越解釋越亂,而且那些事也會無端給她造成壓力。


    所以,她既然要演,他就陪下去。


    賭的,無非就是感情。


    哪知,還真的跟她那青梅竹馬跑了。


    關鍵是,竟然還拿孩子來騙他?虧她想得出來。


    算了,不追了,隨便一個男人就能拐跑的女人有什麽值得追的?


    他不要麵子的啊?


    溫世堯暗暗磨著後槽牙,抬手捏捏山根,平靜無波的表象下,怒意在四肢百骸亂竄,他眼神又沉了幾分。


    他怎麽就忘了,那女人自小就膽子大主意正,小小年紀就知道背著幹糧離家出走,現在做這些,簡直就是輕車熟路。


    他放下手,有些煩躁地抓過包,將化驗單塞進去,指尖觸到包裏的手機,手機冰涼的機身讓他心裏的怒火降下不少,他頓了下,低頭看一眼,到底還是掏出來,解鎖後找到查找手機功能,輸入黎昕手機的id。


    網速有些慢,跳出來的地圖遲遲緩衝不完全,他等的眉頭緊擰。


    周鐸正在給航空公司打電話訂票,剛剛報上信息,猛地聽見後座又幽幽傳來一句,“不用訂了。”


    “噶?”


    他有些茫然地張嘴,腦子裏條件反射地蹦出溫世堯剛剛的問題“你是不想迴去?”


    周鐸欲哭無淚,開著車又不敢轉身,隻能從後視鏡裏猛盯著自家老板,希望他能看到自己眼中滿滿的哀求。


    無奈,後座那男人鐵了心不看他,隻顧著低頭扒拉手機。


    ***


    三天後。


    中午下過雨,雨後的土腥氣此刻仍未散盡,海風裹著鹹濕的氣息,帶來一陣陣涼意,黎昕坐在酒店可以俯瞰大西洋的露台上,拉了拉肩頭纖薄的外套,看著遠處被雲霧遮擋了身影的獅頭峰,慢條斯理地啜飲著杯中的rooibostea。


    據說這是由一種當地特有的植物碾碎烘焙而成的有機茶,不含咖啡因,品質溫和,富含多種礦物質,具有各種亂七八糟她記不清的功效。


    她對茶沒有研究,隻是聽導遊說孕婦喝著不錯,這才泡上一杯。


    已經坐了大半個下午了,正是日落時分,雨後剛出的太陽緩緩接近廣袤無垠的海平線,玻璃杯裏淡紅的液體在餘暉的籠罩下,在白色桌麵上投下淡淡的影暈。


    背後的方向,落日霞光下,被染紅的海水閃著粼粼波光,綿延數公裏的灘塗鋪著白色細沙,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綺麗。


    這裏是開普敦,南非三個首都之一,一座包容性很強的城市,在這裏,歐洲的文明與非洲的原始奇妙地融合在一起,風格多元卻又和諧共生,風情萬種都無法形容出黎昕的感受。


    今天是她到這裏的第二天。


    想起幾天前的倉皇離開,恍若隔世。


    當日和溫世堯分開後,因為怕在機場遇見他,計劃許久的歐洲遊,隻能放棄。


    黎昕這種地理白癡,出國這事兒如果沒有提前計劃,等同於走失。


    所幸,因為工作原因,她持有公務普通護照,而非洲許多國家為了吸引遊客,簽證政策一再放寬,對公務護照實行過境免簽和落地簽。楊宸嶽提議去南非,黎昕同意。


    然後就是一路顛簸,從馬裏到科特迪瓦,轉機到加納。


    她不知道的是,楊宸嶽其實是從家裏偷跑出來,一天一夜找不到人,楊父估計已經抓狂,氣到入院,管家不停打電話催著迴去。


    因此兩人在加納分別,黎昕獨自前往開普敦。


    她已經很多年未獨自出行過。


    以前不論去哪兒,都是助理經紀人翻譯安保在身後跟著,浩浩蕩蕩一大群,訂酒店訂機票租車這些生活上瑣碎的事務全部有人替她解決,她要做的就是維護好自己的明星身份。


    做了七年藝人,過了七年不識人間煙火的日子。


    突然間一個人站在異國街頭,看著來來往往的各色人種,和滿目歐式風格的建築,黎昕腦子裏一片空白。


    這裏……不是非洲嗎?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妻逢對手,溫先生請賜教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繁體小說網隻為原作者銀丹草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銀丹草並收藏妻逢對手,溫先生請賜教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