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盒子上麵的字母了嗎?”


    “宋清容的宋,首字母,明白了嗎?”


    提及宋清容,似乎總能聯想到什麽不好的迴憶,加之頭疼愈烈,溫世堯的眉目已經沒了之前的清致,循循嫌惡起來。


    黎昕輕笑,“那經理還挺厲害的,拍賣之前就知道你會得手,還頗有先見之明地給你在盒子上繡字?”


    “成交後七天內交付尾款,如果客戶有定製要求,這段時間,就是他們的加工周期。”溫世堯答得滴水不漏,末了,又堪堪加上一句,“十月末是她的生日。”


    無懈可擊的答案。


    這個她指誰,不言而喻。


    黎昕敏感地察覺到到他的情緒變化,輕闔了眼瞼,盡量忽視掉。


    多年不肯觸碰的問題,或許,答案並非那麽難以接受。


    隻是,時過境遷,如今她知道了,又怎樣呢?


    心中餘悸還未散盡,一個又一個輾轉無眠的夜,她受的傷,看不見,卻深切。


    他們之間的問題,積年日深,遠不是一隻戒指的事。


    黎昕重新抬眸,起先是迎著他深不見底的目光,隨後淡淡然地笑了下,褪去猶豫的清眸含著幾分漠然,“我一直挺好奇的,你到底是多冷漠的人?為什麽總給我一種事事都能撇的一幹二淨的感覺,好像以前那些事全都與你無關似的?”


    聞言,溫世堯籠著她的目光漸漸染上幾縷複雜,頓了下,反問,“那你希望與我有關?”


    黎昕學他反問,“跟我有什麽關係?”


    一句話將剛剛融洽了一絲的氣氛再次推到冰點。


    老舊的風扇還在不停來迴擺動,送來一陣陣絲毫不解暑的熱風的同時,發出零件間摩擦的“吱呀”聲,各種不適加持,溫世堯一陣心煩意亂,有些頹然地倒迴床榻間,閉目假寐。


    黎昕坐在床邊,無所事事地將目光投放到窗外。


    隔著蒼白的網紗,太陽依舊不遺餘熱地炙烤著這片廣闊大地,飽滿的光色延伸到每一個角落,卻怎麽也照不到她心裏去。


    說不清是苦澀還是嘲諷,她垂眸,無聲地勾了下唇,起身欲走,卻被身後伸過來的長臂攔住,跌落在熾熱的懷抱中。


    黎昕張張嘴,想讓他將手拿開,他率先開口,“閉嘴。”


    言簡意賅的兩個字滿滿的強勢,卻也帶著難以掩飾的疲乏。


    黎昕頓了下,掙紮的力度漸漸鬆懈,任他抱著,昨夜翻來覆去一夜未睡好,此刻躺下,不多時便沉沉睡去。


    ***


    b市


    夜色正濃。


    難得的一場春雨過後,高樓林立的城市被洗刷幹淨,城市斑斕的霓虹映著路麵的積水,水光燈光相映成輝,一派浮華之景。


    市中心某高檔會所,一場酒酣暢飲之後,男子打開包廂門,迴頭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對著還在玩的幾個夥伴招唿,“代,代駕到了,先,先走了。”


    說著,搖搖晃晃地走出來。


    包廂光線渾然,他被走廊明亮的燈光一晃,一時難以適應,步伐踉蹌地向電梯方向走,高大魁梧的身形不時蹭著鎏金壁紙的牆麵,招來服務生的攙扶。


    “起開,老子沒醉。”


    他醉的有些朦朧的眼睛眯著,揚起胳膊掙開服務生的手,粗聲粗氣地喊了句。


    動作很魯莽,加上虎背熊腰的身材確實唬人,隻是略顯尖細陰柔的嗓音將氣勢一下子顛撲不少,幾個服務生雖不敢上前,卻還是竊竊低笑起來。


    “他娘的笑什麽笑?老子這叫喉清韻雅!”


    他瞪大眼珠,說的一字一頓,下巴剛蓄起的胡須幾個服務生聽了,越發覺得笑難自抑,其中一個更是忍不住,“撲哧”笑出聲來。


    男子迴頭瞪了他一眼,嘴裏罵罵咧咧了一串,也跟著笑起來。


    他是這裏的常客,也都知道他是受過傷嗓子才變成這樣,所以大家早習慣了這樣的笑鬧,他迴頭按了下電梯下行鍵,從屁股後麵的口袋裏掏出個錢包,胡亂扯出一把錢揚到跟在身邊的一個服務生眼前,“媽的,每次都笑話老子,老子還要給你們小費,欠你們的?”


    大紅的鈔票著實吸引人,幾個服務生不再發笑,目光不約而同看向拿到錢的那一個,似乎都在掂量著到底給了幾張,以免被他偷藏了,導致分配不均。


    拿了錢的服務生倒是一臉坦然地將錢一折,握在手心,響亮又熱絡地喊了聲,“謝謝平哥!”


    “哥,您小心點,我送您下去。”


    說著就伸手去攙男子的胳膊,被他一臉不耐地揮著胳膊擋開,“滾一邊去,老子沒醉,自己能走!”


    男子獨自進了電梯,緊貼著扶手站著,一路下到一樓大廳,代駕的司機正在大廳的等候區坐著,見他下來,客套了幾句,接過車鑰匙便向著地下停車場走去。


    男子無事,想著幹脆去門廊下等著,晃晃悠悠出了大門。


    下過雨的空氣夾著幾絲寒意,細風一吹,他一個激靈,頓覺尿意上湧,因醉酒身子笨重的很,實在懶得迴大廳找衛生間,四處張望了一番,看到大廈西側兩牆夾角處,一棵樹後有個陰暗無光的角落,便步履蹣跚地過去,解開腰帶方便起來。


    或許很多夜場外都會有這麽一個角落,汙水橫流,氣味滋生。


    衝天的氣味刺激的他頭昏腦漲,他急急拎起腰帶,一邊係著一邊返身欲往迴走時,卻被身後不知何時出現的人影嚇得到吸了口氣,瞬間醒酒。


    來人身材高大,背光靠牆站著,嘴間叼著的煙散著猩紅的火光,在一片浮光的背景中,隱隱散著幾分危險氣息。


    男子晃晃頭,多年的職業生涯練就他一身膽氣,因此並沒有過分誇張的表現,很快鎮定下來,想著來人也是要方便,嘿嘿笑了聲,向外挪了下步子,讓出地方來。


    那人動了下,卻是朝著他的方向,隔著幽暗的光色,男子仿佛真切感受到,一道冷到極致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讓一向膽大的他,平白起了一身白毛汗。


    他退了步,自覺情況異常,轉身欲走,卻聽聞背後響起短暫如竹裂般的“劈啪”聲,短暫的響聲過後,是利物劃破皮肉的聲音,“砰”的一聲,沉悶無比。


    他還沒來得及邁出步子,便直挺挺向著角落裏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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