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然是恐怖襲擊。


    第一次覺得戰爭離自己這麽近,黎昕有些毛骨悚然,那些從影視劇中才見過的畫麵頓時像走馬燈似的在腦子裏不停轉,密集的槍聲,轟鳴的炮彈,孩童絕望的眼神,父母撕心的哭喊……


    一想到蔣亦然處於危險之中,她就心跳的厲害,憂心忡忡地問,“安醫生,那裏是不是很危險?”


    “事情已經過去了,現階段的任務應該隻是救治安撫傷員,再說他們不用到前線,大概率上不會有事。”和她解釋情況的安醫生寬慰地拍拍她的肩,“放心吧,蔣醫生那不是還有方總跟著嘛,你大著肚子,照顧好自己最重要。走吧,去藥房給你拿藥。”


    黎昕雖然仍不放心,可也沒什麽辦法,隻能暫且按下心中不安,跟著到藥房取了退燒藥,安醫生將她送到門口,又叮囑,“應該是水土不服,吃點退燒藥多休息休息,不過也得好好觀察著,這邊蚊蟲猖獗,可別是打擺子。”


    黎昕答應下來,和她告別後便往迴趕。


    日光熾熱,洋洋灑灑晃在廣闊無垠的路麵,塵土宣揚依舊,隻是四周氣氛壓抑了許多,一路上很少遇到行人,不時擦肩而過的也是步履匆忙,全然不見了往日熱情招唿的模樣。


    迴到住處時,溫世堯仍昏昏沉沉睡著,床頭的櫃子上,裝著早餐的半透盒子被人打開,蓋子錯位地搭著,盒子裏的東西看著卻不見少,看樣子又沒吃飯。


    黎昕沒吭聲,輕手輕腳地進了房間。


    溫世堯似乎睡的並不安穩,清遠的眉心緊緊蹙起,削薄的唇幹裂蒼白,挺拔的身子窩著,絲毫不見往日裏盛氣淩人的模樣。


    他旁邊的位置放置了一個老式的三鬥櫃,長長的櫃身因為經年日久已經斑駁不堪。


    她倒了杯熱水放在櫃角,順便將合適分量的藥找了個盒子盛著,和水杯放在一起,想著等他醒了可以自己拿來吃。


    東西放好後,黎昕直起身準備離開,走前又迴頭看了眼溫世堯,卻赫然發現,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醒了,正半睜著眼,一雙深眸似笑非笑地盯著她。


    四下寂靜,猛然看見有人一動不動盯著自己,任是誰也得嚇一跳,黎昕驚得吸了口氣,忍不住向後退了步,手中藥瓶下意識向他扔了過去。


    當然,也有部分主觀成分,被她選擇性忽略。


    藥瓶落在溫世堯胸前,不輕不重地砸了下,溫世堯無語地將彈起的瓶子抓到一邊,心裏不滿語氣不快,“你幹什麽?謀殺親夫?”


    黎昕已經迴複鎮定,別過頭,淡聲說,“我不是故意的。”


    “這你都能說成不小心?”


    溫世堯緩慢坐起,期間“虛弱”到需要扯著她的手臂才能坐穩,寬厚微涼的掌心捏著她纖細的手臂,遲遲不肯鬆開。


    除去他初到馬裏,兩人再見時的生疏,從昨天開始,他就沒放棄任何一個可以和她接觸的機會,黎昕讓他弄得連反抗的心思都懶得起,任他捏著,語氣嘲諷,“溫世堯,你是發燒還是發騷?”


    這問題問的,溫世堯臉上一陣掛不住,險些鬆了手。


    他這人生來就是世家子弟,一身上位者的優越感,向來都是別人看他臉色,現在天天腆著張臉上趕著討好不說,還不時被她冷言冷語地出言嘲諷,確實挺受打擊。


    黎昕說完也覺得不合時宜,頓了頓,另一隻手將剛找好的藥遞過去,語氣生硬,“醒了正好,藥吃了。”


    溫世堯沒接藥,捏著她的手順勢一扯,黎昕還沒反應來,後腰就被他的手臂攔著,借力一旋,踉蹌著跌坐到他懷裏。


    他的動作雖突然,卻也萬分小心,黎昕安全著陸,坐到他腿上。


    有了前幾次的鋪墊,對於這種突如其來的動作,黎昕的情緒連波動都沒有,隻是心裏氣的想錘他。雖然現在是穩定期,但她好歹是個孕婦,天天被他這麽扯來扯去的,像什麽話?


    溫世堯從後將她整個圈進懷裏,雙臂從她肩頭掠過,一隻手抬起她拿著藥的手,低頭,薄唇湊過去,將兩粒藥片含進嘴裏。


    是那種很原始的退燒藥,沒有糖衣裹著,苦澀的藥片在舌尖化開,他長眉微微蹙了下,空出一隻手去拿櫃角的水杯,黎昕眼疾手快地傾身,伸手將杯子推到他夠不到的地方。


    而後,氣定神閑地直起身,目光投向窗外。


    他要抱就抱吧,反正她最近已經胖到體重突破三位數。


    溫世堯沒拿到水杯,嘴裏的苦意頃刻便斥滿幹澀的口腔。


    隻是,看著懷裏女人略顯孩子氣的動作,嘴巴雖苦,心情卻沒由來的好。


    環在肩頭的手臂力度加緊了些,溫世堯滾燙的下巴搭在黎昕瘦弱的肩頭,日夜盤踞於夢中的人乖巧地任他抱著,耳鬢廝磨的距離讓他空洞了幾個月的心神,有了短暫的慰藉。


    能抓到手中的時刻,真的不想再放開。


    貼的太近,隔著薄薄的棉質布料,黎昕可以清晰感受到緊貼著後背,他胸口處因生病而淩亂的心跳,空氣悶熱至極,兩人貼合的皮膚瞬間便起了黏膩的汗意。


    她沒動,隻是不自在地縮了縮肩頭,垂眸看著交纏在身前的兩雙手,神智有一瞬間的動搖。


    沉默讓兩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微妙,溫世堯堅實的手臂順著她的肩頭緩慢滑落,輕輕搭在隆起的腹部,削薄的唇觸著她耳後柔軟的發絲,語氣輕柔地開口,“昕昕,我們迴家吧,迴碧雲居。”


    水本無愁,因風起皺。


    黎昕原以為自己能像婚姻最初的那五年一般,對他每一次有心無心的靠近波瀾不驚,卻發現,經曆過那些相濡以沫卻無疾而終的短暫歲月後,她再也迴不到最初的心態了。


    這世上,有什麽能比得到過再失去,更讓人難過的呢。


    “碧雲居?”


    仿佛想起些什麽,她的聲音褪去之前的和緩,重新變得嘲刺起來,“誰的家?你的?你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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