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是這樣。”


    黎昕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心中隱憂不消反長。


    說好的高大上呢?


    說好的私人訂製呢?


    她怎麽隱隱有種進了私人小作坊的既視感?


    還是店主特別不把顧客當迴事兒的那種?


    此時,她真恨不得抓過溫世堯猛捶一頓,麵上卻不得不作雲淡風輕狀,淡笑了聲,低頭看稿子,“怪不得總是爭取不到你們店裏的禮服。”


    “哎,我們工作室的禮服也不是很難爭取啦。”


    夏白大咧咧地甩甩手,“產品經理確實是有些變態,越大牌的明星拒絕的越幹脆,估計這樣他會感覺很爽。不過,你當時要是聯係我就好了,店裏衣服隨便你挑。”


    黎昕唇角顫了下,她一向嚴謹慣了,對於這種凡事不喜計較的人,實在找不到詞來形容,隻能幹巴巴地笑了聲,“姐,你人很隨和。”


    “還好還好。”


    夏白也湊到她身邊,筆尖戳著稿子的蕾絲衣袖,“這邊確定用鑽鑲嵌?”


    黎昕點頭,她卻咋舌,清淡的眉心擰了下,“手工釘鑽很麻煩的,不能用珍珠代替一下?珍珠幾顆就夠出效果,鑽卻得釘一大片,費時費力還費錢。”


    “用鑽,0.01平一顆。”


    黎昕語氣異常堅定,不給她絲毫商量的餘地。


    這夏白,可能有毒。


    接下來討論男士禮服的場景就和諧了許多,畢竟黎昕覺得男人的衣著應以簡潔為主,而夏白更是巴不得越簡單越好,她也樂的清閑。


    因此隻挑了套藏藍色的全毛芯暗紋西裝,配上白色法式襯衫。


    討論完畢,蔣亦然與方瓊的電話轟炸已經輪流來了幾番。


    黎昕原本隻是想看了樣板就走人,可夏白這副什麽都隨意的模樣,臨時激起她那顆老媽子般的愛操心的毛病,這才坐下來指點江山,這一坐,就耽誤不少時間。


    沒敢接電話,她實在怕蔣亦然壓倒性的大嗓門,無理也能攪三分,更何況她今天沒理。


    匆匆和夏白道別後,由吳飛載著,直奔目的地而去。


    雖下過雪,但好在不算堵車,加上路段比較順,不多時便到了喜來登。


    清吧全天候營業,隻是上午客人依舊很少。


    大廳放著舒緩的輕音樂,正午陽光閑散,斜斜照進美式鄉村酒吧裝飾的廳內,慵懶愜意。


    黎昕直戳戳走向幾人常去的包廂,她因近期宣布要隱退而不知收斂,拋頭露麵時也開始肆無忌憚起來,連個遮擋都沒有,挎著個包,就這般慢悠悠無所顧忌地進了門。


    纖瘦合宜的身形惹眼,再加上長相出挑,自然引人注目。


    幾個角落裏的散客不可置信地瞪大眼,蠢蠢欲動地坐著,想認卻不敢認。


    她有所發覺,好心情地揚手打招唿,唇紅齒白杏眼秋水,明豔的臉上款款的笑意,引得幾個年輕人小聲嚷叫起來。


    等在包廂門口的蔣亦然看她如同尾巴翹上天的花孔雀,忍住翻白眼的衝動,跑過來將她拖走。


    走著還不忘教訓,“對著幾個小鮮肉笑那麽浪,家教不嚴是嗎?”


    “怎麽,方孟醒連你笑的尺度都得管著?”


    黎昕斜睨了她一眼,不客氣地迴,“那他有沒有讓你學習女誡?”


    “豈止女誡,女四書我都背全了。”


    蔣亦然一掌推開包廂門,攜著她往裏走,略微的煙嗓陰惻惻,“就是為了時刻約束我家老方,他要是敢犯一條,打爆他的狗頭。”


    “嘖,你可真是封建餘孽。”


    黎昕搖頭,對方孟醒的處境深感同情。


    正在擺放餐盤的方瓊聽見兩人的對話,忍不住插一嘴,“我哥還真是自尋死路,非得跟你在一起。”


    “所以你二叔二嬸反對嘛。”


    蔣亦然哀怨地歎了口氣,在桌前坐下,拿筷子敲敲杯口,嚷嚷,“來來,今天不醉不歸。”


    “你們不歸吧,我可不奉陪。”


    黎昕將外套脫下扔在一邊,對著兩人挺挺肚子,自然引來一頓白眼。


    “真懷念上次聚會,還有顧念塵在,這次就剩下咱們仨,打他電話也打不通。”


    方瓊給黎昕倒了杯檸檬水遞過來,嘴裏嘀嘀咕咕,再瞥見黎昕指間的戒指時,無趣的嗓音頓時亮起來,“哎我說,你的鵪鶉蛋呢?”


    官方說法當然還是鴿子蛋,鵪鶉蛋隻是她和蔣亦然私下裏的叫法。


    這一說,蔣亦然也忍不住湊上來看,這才發現黎昕隻戴了支不起眼的排戒,“這鬼東西哪來的?”


    “那是求婚的,這才是婚戒呀。”


    黎昕將手指懸在空中,微仰著頭,兀自對著燈光欣賞起來。


    纖巧的戒環鑲著點點小鑽,越看越覺得可愛。


    長發隨著動作滑到腦後,露出線條優美的頸線,蔣亦然驀地一把捏住她的肩,看著脖頸深處的吻痕,又忍不住鬼叫起來,“我靠,我剛說了可以稍微運動下,你們倆就搞真槍演練?”


    黎昕抿唇,兩頰惹上層淡粉,拍開她的爪子,整了整衣領,“你這以點概麵看圖說話的本事日益精深了。”


    “成語說得倒不錯,”蔣亦然一臉嫌棄的表情,賤嗖嗖地又扯了下她的衣領,露出鎖骨處的斑斑痕跡,她驚喜地對方瓊眨眨眼,“嘖,都這程度了,賭一塊錢的,沒走火算我輸。”


    “我壓十塊。”


    方瓊端起酒杯,愉快地與她對碰,“最近幾個月咱們昕昕枯木逢春,用自身的微薄力量將溫大總裁掏空挖盡,多少花邊都跟著銷聲匿跡,消除了多少想借炒作成名的演藝圈毒瘤,可以說是為淨化網絡帶了個好頭,值得鼓勵。”


    “還是方瓊同誌有思想有覺悟,懂得大處落墨,鄙人自愧不如。”


    蔣亦然故作嚴肅狀點頭,“幹了這杯酒,咱們就是並肩作戰的好戰友。”


    “幹!”


    她們兩個湊到一起,一貫的四六不靠,黎昕看著兩人一來一往,無奈地扶額,“枯木逢春?虧你們想得出!我倒真想把你倆送上天,和太陽肩並肩。”


    “不過老溫可以呀。”


    蔣亦然突然收起調笑,換上一本正經的模樣,問道,“元旦晚會搞這麽大一出戲,不會是你們事先對好的台本吧?”


    黎昕撇嘴,“4k高清電視,也看不清我臉上發自內心的錯愕嗎?”


    “喲喲喲,以前沒見你這麽護著溫先生呀。”


    方瓊緊著揶揄開口,“不過,換位思考一下,人家也不容易,守著個一年見不到幾麵的空中飛人,這婚還能堅持五年,這次更是,老婆都傳那種洗不清的緋聞了,還能頂著壓力,搞個轟動全國的求婚,確實值得讓他享受一下。”


    話糙理不糙,溫先生這點確實值得表揚。


    黎昕波瀾不驚地挑挑眉,淡淡“嗯”了聲,低頭塞了口沙拉嘴裏,心裏卻樂開了花。


    仿佛連胃口都變好了很多。


    ***


    溫月將案子所涉及的文件整合到一起,用文件夾夾在一起,抱著向蔡文慶辦公室走去。


    一路都在低頭細想師父從案發現場迴來後的怪異表現,拐彎的地方沒注意到,與一個高大魁梧行色匆匆的男人撞到一起。


    “抱歉抱歉。”


    男人嗓音中性,聲線有些細,忙不迭地彎腰,幫她將散落一地的文件一張張撿起。


    “沒關係,我也沒看路。”溫月淡淡迴了句,也蹲下身撿資料。


    “哎,這不是是今天早上的案子嗎?”


    男人撿起其中一張照片,語氣暗含幾分興趣,“是不是出結果了?”


    溫月手下動作一滯,隨後快速將照片奪迴手中,臉上帶著幾分警覺,“你是誰?”


    男人嘿嘿一笑,“同事。”


    “新來的?”


    “不是……”


    “小溫,在那兒發什麽愣?”蔡文慶不知何時站在辦公室門口,背著手,沉聲打斷兩人對話,臉色頗為嚴厲地催促,“資料快拿過來。”


    溫月吐吐舌頭,小跑向蔡文慶,手中文件也一並遞過去。


    “這麽點兒事磨嘰半天。”


    蔡文慶似乎心情不佳,語氣不善,接過資料向辦公室走去,順便還瞪了拐彎處的男人一眼。


    男人倒是毫不在意地聳聳肩,隨後對溫月揮揮手,離開。


    “師父,剛剛那人是哪個組的?”


    溫月隨蔡文慶進了辦公室,轉身關上門,並隨口問道。


    “以前在我手下,離經叛道的,現在自己做。”


    蔡文慶簡單解釋了句,便坐在辦公桌前翻看資料。


    溫月不解,“自己做?”


    “商業事務所。”


    “哦,私家偵探呀。他來幹什麽?”


    “除了弄些旁門左道不入流的,還能幹什麽?”


    說到此,蔡慶華臉上露出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他從警二十多年,帶過十幾屆學生,那是他帶過的學生裏,為數不多極為欣賞的,天賦高人正氣,隻可惜心氣兒太高,因為不滿調動而毅然離開體製,去做那不入主流的私家偵探,專門做些抓奸找人的小買賣,浪費了一身好本領。


    “對了,師父,今天早上發現的照片還沒交到證物處。”


    溫月突然想起照片的事,隻是不經意提醒了句,哪知蔡文慶突然眸色一凜,沉聲道,“管好自己的事就行了,證物怎麽安排我心裏有數。”


    溫月訕訕“哦”了聲,雖不明所以,卻不敢開口發問,隻能無趣地站著。


    師父這一天太過嚴肅,簡直可以說是性情大變,她都不知該怎樣和他相處了。


    ***


    與蔣亦然方瓊分開時,天已經擦黑。


    蔣亦然喝得有些多,走路搖搖晃晃,被黎昕和方瓊一路攙著出了酒店,黎昕將鑰匙交給代駕,又交代了地址和聯係人後,才向自己來時乘坐的白色飛馳走去。


    黎昕照著車牌找過去,開了車門直接坐到後座。


    吳飛很盡職,她在店裏呆了一下午,他就在車裏等了一下午,此時見她上車,便發動車子,開出酒店停車場,沿原路返迴。


    剛上車時沒覺得,坐了會兒,黎昕便感覺車內味道較之前有些變化。


    溫世堯一向喜歡稍微厚重的香氣,因此車內香水一直用的都是萊儷的墨戀。


    而此時的車內,卻有著股淡淡的古龍水味道。


    她蹙了蹙眉,看向內後視鏡,因為角度問題,隻能看見駕駛員戴著帽子的頭頂。


    帽子與吳飛倒是如出一轍。


    黎昕咬咬唇,揚聲問,“吳飛,你剛剛出去了?”


    無人迴答。


    “吳飛,我在問你話。”


    黎昕又說了一句,迴答她的依舊是沉默。


    車內隻能聽到隱隱約約的路噪音。


    “停車,吳飛。”


    她越發感覺不對勁,下意識喊了句,傾身,手伸到前座想將製動器推到駐車檔位,杏眸卻驀地對上個黑黝黝的管口。


    “迴去坐好。”


    伴著保險緩緩拉動的聲音,低沉的嗓音鑽進耳蝸,她聽的分明。


    不是吳飛。


    演過槍戰戲,也在劇中見識過真家夥,卻是第一次感覺到直麵生死的恐懼與壓抑。


    黎昕小臉瞬間蒼白,眸光閃了閃,小心翼翼地退身到後座位坐好,手緩慢伸到挎包內。


    “手機扔過來。”


    像是對她的所有動作了如指掌,男人再次開口。


    黎昕握著手機的手指攥緊,卻仍控製不住地顫抖,她深知一旦丟了手機,自己便完全與外界失了聯係,自救的可能微乎其微。


    不容她思考,槍管再次對準她。


    黎昕深吸了口氣,將手機扔到前座。


    她確認,不同於上次圈裏的暗鬥陷害小打小鬧,這次是真刀真槍的綁架。


    她無力地靠著椅背,看著車子的行駛方向越來越偏遠。


    一時的懵然過後,腦子裏閃過無數種在網上看來的自救措施,全被一一否認。


    一模一樣的車,一模一樣的打扮。


    對方顯然有備而來。


    車窗車門改為總開關控製,她唿救跳車都完全沒可能。


    對方持槍,顯然是亡命之徒。趁其不備攻擊他難度很大,況且還懷著孕,為了孩子也不能衝動行事。


    “你要多少錢?我現在就可以找人湊給你。”


    簡單地思索片刻,黎昕開口問道。


    如果錢能解決目前的處境,自然再好不過。


    對方輕笑了聲,手指在方向盤上輕輕敲擊著,看起來絲毫不將她的話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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