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情複燃”這個詞,被一家媒體拋出後,迅速發酵。


    無數黎昕聽都沒聽說過老師同學好友湧出來,信誓旦旦地指出,兩人曾經交往過,之所以分開,是因為黎昕攀上了溫世堯,借此甩掉顧念塵,也插足了溫世堯的戀情。


    四個人中,她是唯一的壞人,被利益與欲望驅使,不斷地傷害其他人。


    這些媒體就像是親眼所見,故事編的有板有眼,有時間線有證據鏈,連劉冰都有些信了,此刻正蹲在黎昕身後,點開一條又一條相關鏈接。


    有些孩子氣的圓臉上,閃過一絲又一絲的掙紮。


    這麽多扒皮貼,每個都寫得好真實,到底該相信哪一家?


    “十分感謝您,楊局。您願意體諒我們這些公眾人物,實在是……”


    厲虹說著,眼圈紅了紅,歎了口氣,“要知道,我們昕昕是女星,這事兒要是不澄清以後就毀了。”


    “厲總言重了,這都是我們應該做的。”


    楊局長擺擺手,玩笑道,“再說,很多年輕人喜歡黎昕,包括我女兒,我也不希望他們因為這些事,對社會風氣有所誤解。不過,還是要寫的隱晦些,不然我們也不好辦。”


    “哎哎,好好,楊局放心,我們這邊安保到了就走。”


    厲虹一邊答應著,一邊將楊局長送出門外,迴過身,見黎昕揉著額頭,挑挑眉,問道,“怎麽了,不舒服?”


    “沒事,”黎昕坐直身體,淡聲問,“處理完了?”


    “一件一件來吧,報警了也好,反正都是個說不清,現在有了警察介入,對咱們來說興許是好事,不管怎樣,公眾還是更願意相信政府部門。”


    厲虹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問道,“不過,你和顧導到底怎麽迴事?怎麽又變成校園戀人了?”


    “是誤會。”黎昕將頭偏向一側,“這事我不想說,你也別問了。”


    “別問別問!我就是太相信你,才什麽都不問,所有事都是媒體爆出來我才知道。你知不知道,我這樣應付起來很難的!我給你做這些年經紀人,消耗了多少精力,沒暴斃已經是老天開眼了!”


    厲虹有些惱,聲音不免拔高了些,話也難聽,像是在訓朽木難雕的孩子。嚇得劉冰猛地從地上彈起,手機也順勢塞進口袋裏。


    厲虹雖嚴厲,卻從沒發過這樣的火。


    她一直遊刃有餘的調節著媒體與藝人之間的關係,很少會出現這樣不知所措的時刻。


    黎昕抿了抿唇,墨黑的瞳眸閃過一抹倔意,“那就別應付了,反正我這一身汙點,怎麽洗也洗不白。”


    “你這是什麽話?”厲虹猛地起身,身後的凳子在地板上摩擦出刺耳的聲音,在空曠的接待室裏迴響,“你有如今的地位,這明星身份就不是你一個人的,是整個團隊的,你可以破罐子破摔,大不了迴溫家做你的少奶奶,可這個團隊上上下下的人怎麽辦?”


    “虹姐,團隊的工作是相互協作,不是出賣隱私。我是藝人不假,但我首先是個人,是人就有不願提及的隱私,被扒出來是我的不幸,你沒必要再在我身上多補一刀。”


    黎昕也是煩躁異常,說話就沒輕沒重。


    當初看了顧念塵的這部戲,直覺映射到自己,身處浮華中央,在世人眼中光鮮亮麗,實則深埋自我隨波逐流。


    也有私心,想借此證明一下自己,不論對誰。


    畢竟,沒有哪個藝人希望自己在大眾眼中隻是曇花一現。


    大概在雲端呆久了,她鬼迷心竅了,才會把自己比作戲中女子,妄想在別人的故事中找存在感,希冀曆經世事之後迴歸生命本真,恣意瀟灑地活。


    兩人之間你來我往的辯駁,嚇得一旁的吃瓜群眾劉冰不停地往後退,生怕戰火波及自己。


    畢竟,神仙打架小鬼遭殃啊。


    黎昕的話讓厲虹冷靜了幾分,雖惱怒於她的隱瞞,厲虹也不得不承認,自己有些過了。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她不該以團隊使命感為由去介入。


    思及此,她清清嗓子,看了眼等候在外的人影,聲音軟了幾分,“不說那些了,安保到了,今天迴去好好休息,調整好狀態,明天上午召開記者會澄清,然後迴劇組拍戲。”


    黎昕淺淺“嗯”了聲,表示默認。


    隨後,將外套套上,隨著眾人向外走去。


    出了警局,便看見無數記者和群眾堵在門口,一見黎昕,便急不可待地湊上前,黑壓壓一片,將他們圈在中間。


    “黎昕,說說您與顧導的事吧。”


    “黎小姐,您與顧導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有傳您是吸毒被揭發,對於上次的傳聞,您有什麽可說的?”


    “昕昕,聽聞您與溫先生已經辦理離婚,是真的嗎?”


    ……


    各種問題迎麵拋來,讓她躲無可躲黎昕歎了口氣,壓下心中的怒意,一言不發地隨著安保走向保姆車。


    場麵極度混亂,保鏢站在她四周,態度極為蠻橫,氣勢洶洶,人群卻始終散不開。


    最後,到底驚動了警察出麵調解。


    隨後,人群散開條狹窄的通道,黎昕擔心被擠到,因此扶著厲虹的手,走的很慢。


    靠近車子時,突然聽見身後圍觀的群眾中,傳來響亮的罵聲,“黎婊!公交車!”


    烏泱泱的人群中,出現小範圍的安靜,眾人一致循著聲音來源。


    這樣的言辭,大抵是對女人最大的侮辱。


    網絡噴子、鍵盤俠見的多了,但現實生活中會公然辱罵,彰顯自己素質低的,實在少見。


    黎昕猛地迴頭,黑眸瞄向罵聲方向,午後陽光很淡,好像吸走她目中所有光彩。


    她挺了挺脊背,若無其事地走到車前,隨後轉身,深深鞠了個躬,唇角微翹,笑言,“這件事後續會有聲明,謝謝大家關心。”


    清亮的聲音幹脆,不見情緒波動。


    精致的五官依然奪目,好像被罵的不是她。


    隨即轉身,矮身上了車。


    眼角蓄積的淚再也藏不住,順流到鼻尖,被她伸手抹掉


    享受了光環,就要接受隨後而來黑暗。


    她知道,也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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