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的母親,各種威逼利誘都不見效,最後隻能妥協,掏錢買了,小男孩兒剛剛還愁雲慘淡的小臉兒瞬間舒展開,露出靈動活潑的笑,牽著媽媽的手,蹦蹦跳跳地離開。


    沈辛蔚伸手撫上車窗,淡粉的唇揚起弧度。


    有媽媽陪,有糖吃。


    小孩子的世界,快樂就是這麽簡單。


    抓著提包的手指收緊,她探身到中央扶手上方,對著司機說,“師傅,前麵找個地方停一下吧。”


    顧念塵抬起頭,看了眼窗外,“還沒到呢。”


    沈辛蔚指指商業街,嗓音輕淺,“天氣不錯,我下去買些東西。”


    “那你小心。”


    顧念塵將手中整理好的劇本和調度表遞給她,“沒事看一下,有不懂的地方可以問我。”


    “好。”


    車子在路旁停下,沈辛蔚同他道別後,下車。


    這裏是b市最高檔的商業街,設有多家大型百貨公司,是各類國際大牌的密集地,鱗次櫛比的櫥窗裏,各式精致商品應接不暇。


    以前,她也時常出入這裏,那時爸爸媽媽還在,她身邊有哥哥有溫世堯。


    每一個人,都是最好的模樣。


    她到一處公交亭的長椅上坐下,從包裏翻出手機,撥通李晉的電話,響了幾聲便被接起。


    “cora,早啊。”


    身在英國的李晉打了個嗬欠,沙啞的嗓音從聽筒傳出,“中國現在幾點?”


    “四點,抱歉,抱歉。”沈辛蔚輕笑,“我忘記時差問題了,掛了吧。”


    “哎,別掛,醒都醒了,”李晉清清嗓子,聲音恢複清明,“有什麽事嗎?”


    “沒事,就……問候一下。”


    她低著頭,齊肩卷發從頰邊散落,指甲輕輕劃著大衣上的圓扣,輕瞌的眼瞼裹住黯淡的黑眸,聲音低徊,透著絲絲啞然。


    李晉歎了口氣,“cora,你想和leo說話嗎?”


    聞言,沈辛蔚眼眶輕晃了下,紅唇囁嚅,“他……醒了嗎?”


    “醒了,電話一響就醒了。”


    李晉說完,聽筒內便傳出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隨後,李澳幹脆稚嫩的聲音出現在聽筒裏,用不太流利的中文同她打招唿,“早上好,沈阿姨。”


    “早上好,李澳。”


    她笑道,故作歡快的聲線有不明顯的微顫,“阿姨這邊已經是下午了哦。”


    李澳似乎很新鮮,“阿姨那邊,小朋友放學了嗎?”


    “是,都放學了。”


    緊接著,電話似乎被他拿遠了些,她聽見聽筒裏傳出李澳帶著鼻音的撒嬌,“爸爸,我們去中國好不好,那邊不用上學……”


    李晉暗笑一聲,“那邊不是不用上學,那邊是已經上完了學。”


    李澳不解,“他們為什麽要晚上上學呢?”


    “那邊不是晚上上學,那邊的白天是我們這邊的黑夜。”


    “為什麽呢?”


    李晉讓他問得有些抓狂,偏偏解釋時差什麽的他又聽不懂,隻好模棱兩可地迴了句,“因為,那邊是另一個世界。”


    “那……另一個世界的意思是,我們這個世界就沒有阿姨了嗎?”


    是孩子喃喃的聲音,似乎帶著些失落。


    “我沒法跟他解釋了,”李晉將手機放迴耳邊,聲音透著無奈,“這孩子現在就是十萬個為什麽,一個問題問到底。”


    沈辛蔚收起心中的悵然,淡笑了聲,“聖誕節的假期可以讓他來中國,見識一下,解釋起來會比較容易。”


    “看看吧,原本想帶他去意大利。”


    李晉爬爬短發,歎了口氣,“你工作了嗎?”


    沈辛蔚“嗯”了聲,“今天第一天上班,不過現在是助理。”


    ***


    咖啡廳


    白溪雲將鑲滿鉚釘的包隨意往桌子上一扔,拿起桌子上的冰水“咕咚咕咚”灌了大半杯。


    黎昕胃跟著抽了下,“不涼嗎?”


    寒冬臘月的,喝冰水,真真是找刺激。


    “熱的喝了膩得慌。”白溪雲伸手將挑染過的長發綁在頭頂,手腕上的纜繩手鏈隨著動作上下滑動,“你怎麽自己在這兒?”


    黎昕從牆邊往外挪了挪,坐到她對麵,“鑽研劇本呢。”


    白溪雲探頭看了眼她手裏的劇本,“不怕圍觀了,青天白日的跑外麵待著?”


    黎昕笑笑,“這間店人少。”


    而且,一向都是,服務生比客人還多。


    “這倒是。”


    白溪雲十分讚同地點頭,從包裏掏出鏡子,對著鏡子將原本畫的就夠粗的眼線又加粗幾分。


    眼角微微上翹的鳳眼,讓她畫的就和眼皮上插了兩根草棍子似的。


    唇色也是暗到發紫。


    原本一個清爽怡人的美女,硬生生化成了車禍現場。


    黎昕雖知道她性格一向不羈,但應該沒人會叛逆到看不慣自己的美貌。


    所以……


    她挑挑眉,“來相親的?”


    “就喜歡你這聰明勁兒。”


    白溪雲對著鏡子將塑料假睫毛又向眼皮上懟了懟,眨眨眼看向黎昕,“你覺得如何?”


    黎昕發出肺腑之言,“很刺激。”


    又問,“你出來相親,杜西關呢?”


    “我管他個錘子。”白溪雲抬起手腕看了眼表,“我去旁邊座位了啊,一會兒要是人太醜,你打我電話,我就不用浪費表情了。”


    黎昕“嘶”了聲,問道,“相親之前不看照片的嗎?”


    白溪雲睇了她一眼,慢條斯理地說,“聽說過ps嗎?現在相親界也被汙染了。”


    說完,便背著那個看著都眼暈的鉚釘包,坐到另一側的卡座上,還對黎昕比了個“ok”的手勢。


    相視一笑,黎昕迴了個讓她放心的表情。


    很快,兩個人的相視一笑僵在了臉上。


    先是年輕男人步履輕鬆地進入店內,其後跟著嚴令薑和……應該是白溪雲的奶奶。


    應該是兩個老太太牽的線。


    嚴令薑先是在店內環顧一周,想找個地方坐下,隨後看見坐在角落的黎昕。


    遂步伐穩健地向她的方向走過來。


    白溪雲的奶奶和年輕男人一起向白溪雲的位子上走去,再看見自己孫女兒那張慘不忍睹的臉時,怔了下。


    對,沒錯,就是這個表情。


    黎昕今天第一眼看見白溪雲時也是這個表情。


    相親當然沒相成。


    年輕男人毫不失禮地客套了幾句,離開。


    白溪雲被老夫人帶走。


    黎昕……當然,被嚴令薑帶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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