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自律克己的能力,簡直反人類。


    黎昕慢悠悠地坐起,長發傾瀉到胸前,因為太過順滑而不停地落下遮擋視線。她嫌悶,伸手到床頭櫃摸索皮圈,想將頭發束起來,卻意外地摸到溫熱的玻璃杯。


    迴頭看了眼,床頭櫃上安安穩穩放著杯紅糖水,用保溫杯墊墊著。


    怔愣了下,想起自己昨晚為了逃避某項成人運動,順口撒了個謊,說來了例假,不方便。


    沒想到,溫先生貼心起來,還真是叫人挑不出毛病。


    伸手爬了爬長發,今天約好了要去試戲,看時間,劉冰應該快到了。


    她的“試戲”,不同於那些類似“海選”的爭取角色的初試。


    她是導演確定要啟用的女主角,因此是到現場,試演一個片段,讓導演找感覺,怎樣拍她最貼近角色,甚至最後,可能還會根據需要修改劇情。


    簡單收拾一番,向餐廳走去。


    “太太,起來啦。”


    阿姨見她出來,打了聲招唿,便轉身去廚房盛飯。


    黎昕笑笑,“阿姨,怎麽今天還沒走?”


    “先生說,您最近一段兒時間會在家,胃口又不太好,讓我過來住著,方便照顧,”阿姨將清粥和小菜擺在餐桌上,“太太嚐嚐,如果不合胃口,我再去做。”


    “不用,你休息吧。”


    黎昕推托了下,她一向清靜慣了,除卻工作時間,私下生活裏有人亦步亦趨地跟著,怪不自在的。


    “那我迴房間了,太太有事叫我。”


    “嗯。”


    ***


    剛吃完飯,劉冰就打電話說已經到了樓下。


    黎昕拎起外套,在電梯前等著。


    電梯到站,門一開,就看見莫正謙倚著扶手,長腿交叉,姿態放鬆的站著。


    今日穿的很閑適,一身深灰色套頭運動裝,不像以前那種時刻繃得直直的站法,讓人覺得壓抑。


    “早啊,莫先生。”


    她音色清淺地打了個招唿,走到他對麵站著。


    莫正謙收了收腿,長指壓著一側墨鏡鏡片,從斜上方的的空隙裏瞅了她一眼,淡淡“嗯”了聲。


    這做派,莫名覺得眼熟。


    好像,溫世堯偶爾也是這麽個懶得搭理人的模樣。


    黎昕收迴目光,關了電梯門,眸光無意義在轎廂內亂轉。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起來,她掏出看了眼,是以前給她做過心理諮詢的諮詢師趙香打來的。


    有一陣子,她因為一再被曝光的家事,一度暴躁異常,厲虹給她找了心裏諮詢師趙香,趙香了解了她煩躁的原因後,又將私家偵探支平介紹給她。


    支平原先在係統內工作,後來因為一些不合理待遇,辭職出來單幹,依然保留了係統內的人脈,因此很多瑣事都可以擺平。


    最近一直找不到支平,就想著問問趙香,興許他們還有聯係。


    纖細的指尖滑動屏幕,接起,“趙老師。”


    “小黎,”趙香柔善的聲音在聽筒內響起,“你昨天找我?”


    “是,”電梯到站,黎昕背著包步出轎廂,低著頭徐緩地朝著大門方向走,“那個支先生,您有其他的聯係方式嗎?我最近一直在找他。”


    “你找他有事?”


    黎昕淺淺“嗯”了聲,“前一陣子委托了件事,我想問問進展,卻找不到他。”


    “我也聯係不到他,不過他有事的話應該會聯係我。”


    趙香沉吟片刻,說道,“這樣吧,他如果聯係我的話,我跟他說一聲,讓他與你聯係。”


    “那好,麻煩了,趙老師。”


    黎昕客套幾句便掛了電話,將手機收迴包裏,一抬頭,發現莫正謙也下了電梯,挺拔的身形位於她正前方,不緊不慢地走著。


    她有些疑惑地蹙眉,剛剛明明看見電梯負一層的按鍵被按亮,而一層的按鍵是自己按亮的……


    像是感受到她的目光,莫正謙在入戶門前停下腳步,轉頭看向她,低沉醇厚的聲音從唇中溢出,連帶著縷縷熱汽飄散在空氣中,“黎小姐,似乎還欠我個謝禮?”


    黎昕在他對麵停下,淺舒了口氣,淡笑道,“莫先生,這是在向我討?”


    他慢條斯理地點頭,“恐怕是這樣。”


    “那隻能抱歉了,”黎昕攤手,清亮的聲音裏卻不見任何歉然,“我還什麽都沒準備。”


    莫正謙側了側身,入戶大門的淺金色門框折射的太陽光,晃上他俊朗的側臉,“那黎小姐準備準備,下次見麵給我。”


    說完,便率先出了大門,向停在樓前的黑色賓利走去。


    是真的和自己到同一樓層。


    那他一開始為什麽要按負一層?


    黎昕收迴目光,向等著自己的保姆車走去,劉冰跳下車,扶她上車後,直接向影視基地駛去。


    ***


    到了試戲現場,黎昕先做了造型。


    將長發全部盤旋聳束於頂,做了個簡單的圓錐髻,底部飾以一圈翠玉珠,整張小臉全部露出,淡紅的腮和灩紅的唇襯得原本就清麗的五官越發美豔。


    上身是一件白綢淺黃花的小袖短襦,內著一件寶藍色的繡花袔子,搭以紅色長裙,腳踏一雙雲頭錦履。


    看著倒真有幾分古典美人的韻味。


    她提著裙擺進了綠幕攝影棚,顧念塵正盤腿坐在地上,不知在寫什麽。


    見她進來,起先是愣了下,隨後緩慢從地上站起,五官因清瘦而越發深邃,對她淺淺勾唇,“準備好了?”


    黎昕淡淡“嗯”了聲,迴以微笑,“開始吧?”


    “等會兒,服化組的人還沒過來,造型上需要修改的地方,今天一並確認好,等簽約完成後,就出定妝照,進行官宣。”


    他將手裏需要試戲的腳本遞到她眼前,“你先看一下,哪裏覺得不明白的,可以問我。”


    黎昕點頭,伸手接過,找了個靠牆邊的位置,翻看了下。


    這一段戲,是講薛濤以韋皋之名收受貪官賄賂,而後接濟窮人,最終因為鬧出太大動靜,被韋皋一怒之下,發配到荒涼的邊塞之地鬆州。


    這場戲,看得是情緒切換。一開始的倔強,發展為的錯愕,到憤怒最終傷心欲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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