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昕自顧著跟在他身後,瓷白的皮膚冷熱交替間染上緋色。


    溫世堯下到台階底層,迴頭看了她一眼,停頓了下,才將手上的外套和包扔到她懷裏,兀自悶著頭進了正廳,穿過桌椅間的通道,向著電梯走去。


    黎昕套上外套,在鏡子前稍微整理了一下,才不疾不徐地跟上,電梯早已下行,她倚著電梯的金屬邊框,等下一趟。


    凍僵的手指仍未恢複,垂在身側微微顫抖。


    這要怪顧念塵,害得她的長靴蹭髒,還要怪蔣亦然,大冬天拿個這麽短的鞋子。


    是想要凍死誰啊。


    等待的間隙,厲虹的短信發過來,她打開看了眼。


    是去米蘭的時間安排,機票已經改簽好,明天中午十一點的飛機。


    厲虹辦事一向講究效率,二十分鍾的時間已經和商家打好招唿,順帶著機票也改簽好。


    黎昕低頭將手機扔進包裏,看著鞋尖,後背隱隱還有些鈍痛,心底的茫然一點點散去。


    忙起來吧,日子就會好過得多。


    ***


    看著頎長挺拔的身形出現在大堂,周鐸忙迎上去。


    “老板,”他稍微俯下身,湊在溫世堯眼前,低聲說,“黎教授去世了。”


    男人蹙眉,腳步站定,“什麽時候的事?”


    “精準扶貧小組的王組長剛剛來的電話,說是肺癌晚期。一直也沒治療,所以誰都不知道他得病的事,現在扶貧小組正往學校趕。”


    “羅校長那邊怎麽說?”


    “羅校長電話打不通,估計正忙著處理後事。”


    溫世堯沉默著點頭,骨節分明的手指摩挲著襯衣袖口的水晶袖扣,抬步向外走,走到車前又迴過身,吩咐,“上去催催,讓她快點下來。”


    “還有今晚的事,讓服務生別亂說。”


    周鐸應聲,轉身向酒店裏跑,遇上剛出電梯的黎昕,打了聲招唿,向著大門的方向指了指,“黎小姐,老板在門口等著呢。”


    黎昕對著他笑笑,將自己的車鑰匙扔給他,穿過大堂,徑直上了車。


    溫世堯倚靠著座位,仰頭閉著眼,聽見她上車的聲音,稍稍抬了下眼皮,對著司機說了聲“迴去”。


    車子平穩行駛,天橋下車流匯集,燈海照亮夜空。


    黎昕倚著車窗,杏眸盯著外頭出神。


    凍僵的腳趾恢複後,緩緩開始發熱發脹,在尖窄的鞋頭裏困得難受。


    手卻仍舊冰涼,原本細膩白皙的皮膚因為幹冷而粗糙不已。


    她將手舉到嘴邊,輕輕哈氣,企圖讓皮膚濕潤些。


    身邊的男人動了動,柔軟的毛毯扔到她腿上,準確無誤地將裸露在外的皮膚覆上。


    “穿成這樣,像什麽話?”


    略帶苛責的聲音低沉,在黑暗的車廂裏彌散開來。


    黎昕看了他一眼,將毯子向身上緊了緊,閉著眼窩向一側。


    ***


    一前一後進了門。


    發生太多事,恍恍惚惚覺得這一天好長,幾乎把小半輩子的時光都囊括進去。


    黎昕迴房間換了身居家服,突然覺得有些餓。


    在行李箱裏胡亂扒拉出兩盒泡麵,拿到廚房,找了個盆將泡麵和調料放進去,熱水一倒,麵餅泡開發出滋滋的聲響,濃鬱的香味撲麵而來。


    坐在吧台前喝熱水的溫世堯全程忽略,直到她將麵吸進嘴裏,才慢條斯理地開口,“你可別撐……壞了。”


    其實想說撐死,又覺得敏感時期,還是算了。


    一句話,改了一個字,意思卻天差地別,瞬間從嘲諷變得曖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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