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次,趙明亮卻像是吃了豹子膽,當麵跟嚴寬嗆了起來。


    眼見兩人就要大吵起來,砰的一聲巨響,張徹掀了桌子。


    曆經幾番驚變,張徹的性子越發陰沉,永遠是麵無表情,好事者給他背地裏給他取了個“麵癱”的綽號。


    今次,張麵癱一怒,震驚全場,嚴寬,趙明亮齊齊停了動靜兒。


    “別吵了,說正事兒!”


    掀了桌子,張徹也沒指天劃地地喝罵,平平淡淡一句後,朝會客區的沙發上行去。


    嚴寬,蘇全,趙明亮三人,二話不說,跟了過去。


    其實,今次因何聚齊,幾人都是心照不宣的,究其根源,還是因為薛向調離雲錦,邱躍進駕臨,這四位麵臨著重要抉擇。


    “能在這會兒聚齊了,證明大夥兒想著同一件事,算是緣分,都說說各自的打算吧,我挑的頭兒,就我先說吧。”


    四人落座,嚴寬散了一圈煙後,最先發言,“我還是跟薛市長走,說實話,我極不喜歡這個人,原因是什麽,我不說了,大夥兒一般模樣,滿口血,滿腔恨,可偏偏,這關頭,還不能不跟他走,官當到人家這份兒上,四個字,不服不行!”


    的確,今次四人探討的事情,正是繼續挺薛,還是改弦更張。


    之所以是這四人聚齊在一起,且各自關係並不緊密,還得聚齊了商量,歸根結底。這四位麵對薛向,都有相近的故事,所謂同病相憐!


    “嚴主席,我可記得桌上,周書記可沒少跟你喝酒,你挺得周書記看重嘛,幹嘛不跟周書記走嘛,瞧瞧今兒個這陣勢,擺明了,那位邱書記背景通天。您順了周書記的心思。跟著邱書記走,照樣彩霞漫天!”


    趙明亮諷刺道。


    眼見著嚴寬就要拍桌子,張徹揮手道,“別理他。說原因!”


    嚴寬道。“沒什麽好說的。薛向不是好人,跟他對著玩兒的,都被他玩兒死了。就算他離了雲錦,我看姓邱的也未必坐得穩位子!”


    “老嚴這是被薛書記整怕了呀,這叫什麽原因!”


    蘇全接茬道。


    “噢,這麽說,你老蘇打算改弦更張?”嚴寬眉眼一翻,“對了,你是孔專員的老人,孔專員栽倒在薛向手裏,繼承孔專員遺誌,跟薛向幹起就是!”


    嚴寬這話也算惡毒,細說起來,根據他們四人到雲錦的根由,算是各有根腳,可仔細掰扯,其實,各自跟原來的主子根本就無恩義,反而怨恨多多。


    因為這四位,除了兩邊靠的趙明亮,無不是前番在各自主子跟薛向爭鬥中喪身的炮灰,都是遭貶再升,進的雲錦。


    而張,嚴,蘇三人皆清楚自己能到雲錦,絕對不是主子眷顧,而是因為和薛向有著大恨深仇。


    是以,三人對各自主子的定位很準,甚至,孔凡高就是張徹一封舉報信,親手送進去的。


    此刻,嚴寬說什麽讓蘇全因為死鬼孔凡高跟薛向過不去,純粹是調戲蘇全。


    “少他娘的放屁,老嚴,別***沒正形!”


    蘇全瞪眼道,“你以為老子不知道,你老嚴是在薛向手裏嚐到做人做官的真正滋味兒了吧!”


    嚴寬猛地瞪眼,咽了咽唾沫,卻沒說出話來。


    因為蘇全這話,真正點在了點子上,或者說,齊齊戳中了四人內心。


    的確,這四位此刻之所以生出猶豫的主要原因,幾乎全在蘇全此罵之內。


    說來,這四人最初臣服於薛向,是因為蔡京倒台的那場騷亂,四人被薛向捏住把柄,各自寫了檢討。


    然而,事過多日,那檢討即便是四人抹之不去的汙點,但若真狠下心來,朝周道虔,黃思文坦白,背個處分,相信也是極易過關的。


    畢竟,如今的雲錦非比從前,他們四位若是跟周,黃坦白,無論是誰,都會接下這份投誠的。


    可以說,今次猶豫,誰也沒想過那份檢討的威懾,思考的皆是這段時日,在薛向帳下聽命的生活。


    張徹想到的是,那一望無際的田地,在自己的指揮下,種上了香料,藥材。


    多少個夜晚,他張某人幾乎是睡在田裏的,猶記得,那夜臥麥草,對著燦爛星空,心裏浮出從沒有過的充實與感動的滋味兒,這不是升官發財能換來的。


    蘇全,嚴寬想的則簡單一些,雲錦湖樂園的項目,被他二人瓜分了,可真當領了差事之後,細細幹起來,才知道有多勞心勞力。


    原來,建造一個水上樂園,根本就不是搭建幾個水上摩天輪,修建幾個遊泳池的事兒,諸事繁雜,二人都快累癱了。


    每每撐不住的時候,都是薛向這當家人伸出的援助之手。


    如今,水上樂園工程還未及半,二人卻真把全副身心都撲上去了。


    這種拋卻爭鬥,大幹快上的感覺,讓二人內心深處,無比充實。


    這種感覺,蘇全以前不曾有過,更不好描述,如今反擊嚴寬時,無意罵出,卻正對上了心裏那份由來已久的感覺,正是那堂堂正正做人做官的感覺。


    此種感覺,本該是很正常,可在這扭曲的權力場影響下,不知個中滋味的幹部,在所多有,四人皆屬其中。


    有時候一種滋味,越是嚐不到,就越是上癮,做久了奴才,撐久奴顏媚骨,一旦嚐到做人的滋味兒,自然分外著迷。


    至少,對趙明亮來說,正是如此。


    如今,他趙主任是真正嚐到了做官做人的滋味,他甚至對這種滋味有些著迷。


    若非迷戀此種感覺,這四位哪裏會猶豫,就憑和薛向那一樁樁,一件件過節,早就奔著薛向的對頭去了。


    除此外,造成四人猶豫的次要原因便是,當下薛向麵對的險情。


    他們雖身在雲錦,卻地薛向如今麵對的情況,洞若觀火,畢竟,如今德江官場的絕大多數注意力都在薛市長的擔子上。


    四人各自幾番盤算,綢繆,得出的結論都是,薛向如今麵對的局麵,乃是死局。


    他們擔心,解不開死局,德江官場就沒薛向這號人物了,沒了薛向這號人物,自然沒有跟著薛向繼續走下去的理由了,改弦更張擺弄成了當務之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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