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暫時還沒辦法讓你徹底避開這一劫。”她還是隻能看到別人死因,也隻能暫時讓人避開那一迴死劫。


    隻是‘生死有命’這話在某些時候實在也讓人無法改變。


    但她想讓蔣嬸母女跟梁家一家都好好的。


    不管用什麽法子,她總要盡力試試。


    二冬子沒明白叢業的話,蔣嬸給他解釋。


    二冬子對從業仍舊萬分感激,“嫂子,能避開下月的那次劫難我已經滿足了。”


    日後行事他肯定是要更小心。


    “下月末你去找我,我能讓你避開一迴,就能讓你避開下一迴。”暫時也隻能這麽做。


    二冬子忙不迭地應下。


    蔣嬸跟二冬子見叢業若有所思地望著半空出神,都沒打擾她。


    叢業在想桑啟。


    確切地說,她在想桑啟昨天晚上給她那一下。


    隻拍一下,她就能看到二冬子身上將發生的劫難,可見桑啟法術高深,他能輕易讓自己多一項本事,定然也能讓她學會如何控製這技能。


    更甚者,桑啟能救下梁樹,也能教她如何真正救下二冬子。


    想到桑啟那冷冰冰的性子,叢業又有些頭疼。


    她不知道什麽法子能打動桑啟,讓他願意教自己。


    罷了,還是迴頭直接問吧。


    隻要不超過她能接受的範圍,要求可以隨便他提。


    打定主意,叢業深吸一口氣,開始打量四周。


    有偌大一座山,還有一條河,又不是荒年,附近幾個村子雖不算多富裕,卻也有吃有喝,如今深秋,周圍略顯荒涼,泥土路不好走,便是二冬子駕車熟練,也不由放慢了速度。


    “哎,前頭那是不是個人?”趕車的二冬子眼神好,他抓緊牛韁繩,指著前頭路邊一個卷縮的黑影,大聲問叢業跟蔣嬸。


    蔣嬸伸長了脖子看,“還真是。”


    “咋這時候躺在路邊?”蔣嬸是個善心人,她猜測,“得不得是病了?我怎麽瞧著他還抖呢?”


    “是在動彈。”二冬子趕車速度快些。


    等牛車靠近,車上三人發覺這是個衣衫襤褸的男子,男子臉是不正常的灰敗,他嘴唇幹裂,露在外頭的手黑褐色,跟沒了生機的老樹皮似的。


    聽到牛車聲,這人眼珠子動了動,而後費勁力氣,朝二冬子晃了晃手,吐出兩個讓人聽不清的字。


    “他說啥?”蔣嬸問。


    救我。


    叢業從他口型判斷出這兩個字。


    “可憐見的,這得餓多久了?”蔣嬸掀開籃子上的白棉布,就要把飯團拿出來。


    手卻被叢業按住,“嬸子,別急。”


    二冬子膽大,他迴頭問叢業,“嫂子,要不我下去看看?”


    “我聽說竹青縣鬧了饑荒,餓死了許多人,也有人逃荒,跑出來。”二冬子常在鎮上跑,消息比村裏人都靈通些,說著,他就要跳下車,“我估摸著他就是竹青縣的人。”


    “別去。”叢業沉聲阻止。


    她麵上不顯,心思轉的就快多了。


    到這一刻,叢業不得不佩服桑啟的先見之明,也感激他對自己的出手相助。


    不管是助她能看清人身上即將發生的事,也助她逃過一劫。


    因著二冬子的一劫是下月才有,在未過那一劫到來前,叢業看不到二冬子身上將發生的另外劫難。


    但她能看到地上躺著的人曾經曆過的事。


    這男子此時淒慘,讓人忍不住心生惻隱,可他做過的事卻讓叢業渾身發冷。


    哪怕經曆過一死,看到這男子殺了自己的孩子,生生吃掉的一幕,叢業還是惡心反胃,忍不住別開眼。


    蔣嬸攙著叢業,“桑啟媳婦,是不是他有不對勁?”


    二冬子也聽在了耳中,他停了下車的動作,警惕地握緊手中的鞭子,又將牛車往後退了退。


    深吸了幾口氣,壓下心頭的不適,叢業又看向躺在地上的男子。


    隨即眉目一凜,說,“他身上有刀。”


    這人不光吃了自己的孩子,在一路逃難的過來,他還殺了至少三人。


    起初,他往人多之處走,求人給他吃喝。


    總有人跟蔣嬸二冬子這般心軟,給了他吃喝。


    可那幾口吃的不能讓他一直飽腹,他便起了貪心,在還有力氣時,他往人少的路上走,在看到前方有形單影隻的人時,便往路邊一趟。


    他實在太狼狽,不用偽裝就能讓人心生惻隱。


    在好心人上前,準備幫他,他會掏出刀子,刺中好心人的要害,繼而摸走好心人身上的銀錢。


    如此反複,他竟活到了今日。


    就在方才,叢業再看男子時,眼前突然一片血紅,她眨了眨眼,血紅消散,麵前躺著的依舊是看起來隨時都能死去的男子。


    叢業又轉向二冬子跟蔣嬸,她並未看到這二人被重傷。


    唯一的可能是她被傷到。


    叢業心髒劇烈跳動幾下。


    她能看到別人的生命軌跡,卻看不到自己的。


    恐怕那一幕血紅就是桑啟給她的提示。


    男子一瞬間眼神格外兇狠,不過很快又避開,他重重咳嗽了幾聲,嘴角溢出血絲,聲音也粗噶難聽,“善心人,我要死了,賞口吃的吧。”


    像是沒聽到叢業方才的話。


    他用這一副模樣騙過許多人,隻是他沒料到蔣嬸跟二冬子對叢業是十成的信服。


    叢業說他身上有刀,他身上肯定就有刀。


    “二冬子,咱快走。”蔣嬸重新將籃子蓋好,催促二冬子。


    二冬子點頭,重新趕車。


    “稍等。”在經過男子身邊時,叢業對二冬子說。


    二冬子不明所以,不過還是抓緊牛韁繩,停了牛車。


    叢業跳下牛車,大步走到男子身邊,見男子伸手往自己身下摸,叢業一腳飛起,直踹男子的頭。


    為讓人心軟,維持淒苦模樣,便是搶了錢,他也沒大吃大喝。


    他恐怕是想攢足了銀子,離開此處後再拾掇自己。


    叢業這段時間吃得好,還拾起以前的跆拳道,這一腳又用足了力道,男子被一腳踹下路邊溝裏,甚至來不及痛喊,便暈了過去。


    他方才趴著的地方赫然躺著一個磨得鋒利的刀。


    “二冬子,去報官。”


    叢業又抱歉地對蔣嬸說:“嬸子,今天恐怕去不了西山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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