叢業迴院子時,不光拿了調料,手裏端著個竹編的小籃子,裏頭放了十幾塊烙餅。


    原本梁嬸聽聞桑啟迴來,想讓桑啟跟叢業來家吃飯,不過話到嘴邊,看到叢業的臉,梁嬸又改了主意。


    人家小兩口一個多月沒見了,她還是別摻和,讓小兩口多說說話,感情自然就好了。


    叢業不知道梁嬸的‘善解人意’,她進門就看到桑啟正坐在院子裏的石桌前,手裏擺弄著一個黑漆漆的圓盤。


    將籃子放在石桌上,她拿走了五個,餘下的朝桑啟麵前一推,說道:“梁嬸給的。”


    桑啟掃了一眼還冒著熱氣的烙餅,很快收迴視線。


    等叢業烤好了羊肉出來,籃子還在石桌上原封不動,裏頭的餅子早沒了溫度。


    她坐在另一個石凳上,捧著羊排啃。


    這裏的調料到底少了些,不過勝在羊肉鮮嫩,叢業很滿足地大快朵頤。


    半隻羊下了肚,叢業打了個飽嗝。


    吃飽喝足,又沒有其他娛樂活動,最適合睡覺。


    剛起身,大黃狗吐掉嘴裏的羊骨,爬起來,跟在叢業身後。


    “既然你主人迴來了,以後就別跟著我了。”叢業迴頭看了它一眼,語氣有些冷淡。


    大黃狗這迴似乎沒聽懂,叢業走,它仍舊跟著。


    腳步頓住,叢業朝大黃狗招手。


    等大黃狗靠近,她才有一下沒一下地捏著它耳朵,語氣溫和了些,神色卻疏離,“別跟著我了。”


    從很小時叢業就知道這世上沒有永遠,不管是人跟人,還是人跟動物,甚至是死物,都總有分開的一天。


    所以分開時她從不傷感難過。


    話落,叢業緩步進了屋。


    最西麵屋子裏,耳朵靈敏的桑啟不著痕跡地動了動眉頭。


    他手裏還拿著方才擺弄的圓盤,修長的手指不知按動了哪個開關,輕微的哢嚓聲後,圓盤一分為二。


    若叢業在此,定然能認出這其中一般竟是一個羅盤。


    此刻羅盤指針瘋狂地擺動,最後兩根通紅的指針顫巍巍地指著桑啟。


    鼻尖發出一聲冷哼,手略微使力,羅盤再次震動。


    桑啟隨意將羅盤仍在桌上,低聲說:“想抓我?”


    明明安靜地坐著,周圍溫度卻逐漸冷冽,桑啟破舊的衣擺也無風自動。


    啪——


    羅盤指針掉落。


    低頭看去,睫毛顫了顫,桑啟揮手,將羅盤掃落在地。


    堅硬的羅盤竟瞬間被摔碎。


    下一刻,一股黑煙自碎裂的羅盤底飄蕩出來,黑霧漸濃,彌漫整個房間,也將靜坐的桑啟籠罩在其中。


    長發無風自動,桑啟似是無所覺,直到一雙蒼白的手摸上他的脖頸。


    然,下一刻,嗤的一聲,那雙手快速縮迴,手的主人發出一聲尖利的慘叫,慘白的手逐漸化為黑霧。


    手主人忙跪地,慘聲求,“主子饒命,是屬下僭越了。”


    桑啟坐著未動,身後的女人半邊身子已經化為黑霧,她聲音越發不安,“求主子放過屬下這一迴。”


    女人隻在剛開始慘叫一聲,之後咬著唇,再不敢發出聲響。


    桑啟終於施舍個眼神給女人,不知何時,他瞳仁已全然變成了黑色。


    女人身形一僵,再不敢求饒,隻能眼睜睜看著自己一點點變成了黑霧。


    在尖叫聲響起的刹那,正陷入淺眠的叢業倏地睜開眼,她坐直了身體,朝著聲音來源處看去。


    隔著牆壁,她自然看不到任何不對。


    叢業好奇心不重,她頓了片刻,再次躺下,合眼,睡了過去。


    翌日,天還未亮,叢業睜開眼。


    她起身,打開窗戶,望著夜空中明亮的星子,難得有些失神。


    不知過了多久,西麵屋子一聲開門響動讓她迴了神。


    叢業不動聲色地看著換了一身衣裳的桑啟背著背簍往外走。


    原本趴在樹下的大黃狗抬頭,頓時精神,它唿哧唿哧喘氣,往桑啟靠,卻又在離他還有些距離時停了下來。


    全然不似平日裏麵對叢業時的黏糊。


    桑啟沒給大黃狗一個眼神,徑直打開門出去。


    這人越發神秘了。


    叢業想著她還是得早點走的好。


    這幾天她也琢磨了,一個女性在這個時代,想要賺錢不容易。


    別人重生都會這個那個,再不濟,還會個外語,就她,前世光顧著賺錢,到頭來想想,一無所長。


    方才看到桑啟背著背簍,叢業想到個目前來說最有效的賺錢法子。


    打獵。


    她小時倒是曾有一段時間常在山上跑,對打獵不說擅長,打個野兔野雞不在話下。


    弓箭她不會做,隻能先做個彈弓。


    做彈弓,用牛皮筋做彈力索最好。


    她先前雖然住在這裏,除了睡覺屋子跟灶房,她沒碰過旁的東西。


    要想找牛皮筋,還得等桑啟迴來。


    叢業撐著下巴,望著太陽一點點從東麵升起,直到天色大亮,也沒見著桑啟迴來。


    叢業揉了揉胃,去了灶房,將昨天未吃完的烙餅重新在鍋裏熱了一下。


    吃到第二塊,灶房門被推開,桑啟進來,他將背簍放下,從裏頭拿出一小袋米跟一小袋麵,除此之外,還有一塊肥瘦相間的肉,及一小袋鹽。


    叢業看桑啟將這些東西擺放好,又默不作聲的出去。


    叢業忙從鍋裏將最後一塊烙餅摸了出來,追了出去。


    “那個——”雖然知道這人的名字,突然這麽叫還有些尷尬,叢業略顯不自在,“你有牛皮筋嗎?做彈弓那種。”


    桑啟停下腳步,迴頭,黑白分明的眸子盯著叢業看了一眼。


    而後去了堂屋。


    叢業看著手裏能做起碼十個彈弓的牛皮筋,忍不住咂舌,這男人恐怕是村裏的大款吧?


    她願想拿餅子換牛皮筋,人家不要,叢業便將最後一塊餅子囫圇吃了,再專心做彈弓。


    彈弓做好,叢業問桑啟借了剛才他背的背簍,出了門。


    大黃狗也想跟著,這迴叢業沒拒絕。


    這大狗能帶路,在山上找獵物也要比她快的多。


    來這裏將近十天了,叢業終於進了山。


    靠近村子的山上有人走出來的路,叢業跟在大黃狗身後往上走。


    近處莫說野物,就是野菜都被挖光。


    叢業沒多停留,讓大黃狗帶她再往山裏走。


    大黃狗也有一個多月沒來山上,這會兒得了空閑,一眨眼,竄進了樹叢中。


    很快,叢業就聽到陣陣狗吠聲。


    有些急切,有些淒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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