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垛裏的人是阿千,十幾年前的阿千,還是個十幾歲的少年。


    在車馬芝仙草阿英化出真身燃盡本源力量與楚離同歸於盡的時候他就已經被嚇暈過去了。


    等戰鬥結束,他又晃晃悠悠蘇醒了過來。


    醒來的阿千驚慌失措地從草垛中鑽了出來,尖叫著想要逃離。


    “迴來!”是白熠叫住了他。


    阿千的雙腳立刻像被釘子釘住般,站在原地,渾身打著顫,卻是不敢再向前邁出一步。


    後麵的事情也在楚俊的意料之內,白熠雖然已經受了重傷,完全沒有了能力術法,卻利用了阿千的恐懼,讓自己可以暫時安全地躲在了山頂的茅草屋內療傷。


    隻是他的傷勢實在太重了,在楚俊看來想要複原根本是不可能的。


    而白熠的狀態也不像是想要真的恢複,自從車馬芝仙草阿英散失本源靈力,化作一株普通的仙草之後,他的眼中便失去了光彩。


    他像個行屍走肉般,完全看不出這個軀殼裏竟然還有靈魂。楚俊在猜測,白熠到底想幹什麽,他不可能毫無目的地帶著這株仙草本體一直留在望澎山上。


    再此期間,他除了療傷外唯一做的一件事情便是把楚離和楚離的那柄神劍一起埋在了這個山頂。


    楚俊所見到的那個土堆果然就是楚離的墳塚。


    銀劍籠著楚俊的光芒開始暗淡,楚俊在最後的畫麵裏看到的便是白熠帶著那株車馬芝仙草離開了澎望山,他離去的方向便是楚俊來時的那片海域。


    劍靈消失了,澎望山上恢複到漆黑一片。


    倒在一旁的阿海再次擦拭了嘴角的血痕站了起來,卻發現楚俊已經張開雙眼神色正常的站在自己的麵前。


    見到阿海那副倒黴落魄的模樣,楚俊嘴角一瞥:“怎麽了?這還看不住一個瘋子。”


    阿海也不解釋自己是為了救出銀光中的楚俊才受的傷,他見楚俊無礙,臉上頓時掛上了欣慰的傻笑,而後指著被他用藤條捆住雙手的阿千說道:“阿千在那裏,你想要問他什麽?”


    “不用了。”楚俊淡淡地瞟了一眼阿千,眼神裏滿是不屑。


    阿海已經習慣了楚俊這樣的神情。訕訕地摸了摸後腦勺,不知道楚俊為何突然又不需要阿千了。


    “走吧,還愣著幹嘛?”


    “誒。”阿海聽見楚俊的吩咐,趕忙先跑去把阿千手上的藤條給解開。


    楚俊嫌惡地說了句:“麻煩。”


    雙手起勢便看見一道紅色光影閃過,楚俊召出了赤騰,淩空而去,留下了阿海一個人傻愣愣地待在望澎山上。


    不,不是一個人,他的身旁還有個瘋子阿千。阿千突然抓住阿海的手指著楚俊離開的方向神秘兮兮地說道:“又來了,他複活了,他被死神花給吃了,又複活了。”


    阿海歎了口氣,拉著阿千把他安頓在茅草屋內,自己徒步下山。


    迴到二樓木屋中的楚俊正在細細地迴想自己在銀劍的那段記憶中所看到的所有畫麵。她料定這期中必然有線索,這是楚離大師兄最後留下的線索,她相信這一切必定就是指向了方丈山和車馬芝仙草。


    突然,楚俊的眼睛猛地睜開,她想到了!


    那株車馬芝仙草阿英在最後說的那句話是什麽,她說帶我迴去。


    什麽叫帶她迴去,她是哪裏來的,她本就來自方丈山。那麽白熠最後留在澎望山的這些日子,就是為了能夠恢複一些靈力足夠讓他把車馬芝仙草阿英帶迴方丈山。


    這麽說方丈山確實就在這附近,從白熠最後離開的方向來看,十分有可能就是楚俊發現問題的那個海域。


    有了這個發現,楚俊心下大定,就等著日出之後再出海探查一番。


    遠在千裏之外的琢玉樓內,白芑等人和藍靜軒上演了一處綁架威脅的戲碼騙住了藍塗,順利進入了八角寶塔之內。


    八角寶塔向著地底延伸九層,越往下走越能感覺出強大的怨力。白芑靠著鍾鼓寺的鍾錘總算是穩定住了心神慢慢接近塔底最後一層。


    當她轉過石階,映入眼簾的便是貼在牆上的兩張巨大符籙。這明顯是出自名家之手,雖是符籙,卻也可稱得上是中上品階的法寶了。


    隻是兩張符籙此時雖然靈力流動,白芑卻明顯感覺出了這些靈力幾乎已經到了枯竭的境地。


    不要再過多久,必然就會失去效用。而在這塔底的正中央,便是一潭黑漆漆的死水。


    那些怨靈之氣便是從這死水之中不斷冒出。


    白芑環顧四周,除了符籙和這潭死水,塔底已經沒有其他任何東西。


    東神印必然就在這黑水之下。她的眉心頓時緊鎖,刻出深深的川字。


    之前由於時間緊急,他們隻想著盡快確認東神印是否就在這八角寶塔塔底,倒是沒有想過會是這般情況,塔底竟然是一潭漆黑死水。


    事到如今,也隻能拚力一博了,吃下了潛龍糖的白芑左手拿著鍾鼓寺的鍾錘穩固自己的心神不被怨靈之氣影響,右手起訣在周身布出一道防護結界,然後深吸了一口氣便投身黑水潭中。


    “撲通——”


    “咕嚕咕嚕——”


    陷入黑水潭中的白芑頓時感覺到周身被一股強勁的力量所擠壓,她努力睜開眼睛卻怎麽也看不清自己身處何處。


    身體不斷向下沉卻像是掉入了無底深淵,一直沒有盡頭。她努力地劃動身子,盡量讓自己微微上浮。卻發現結出的那道防護結界不知何時已經破除,此刻的她腦中嗡嗡作響,身體已經被擠壓到極限。


    這定然不會是黑水的力量,因為她確定潛龍糖沒有失效,她的五感完全沒有受到影響。


    伴隨著那股力量的加大,白芑的耳中聽見了無數淒厲的聲響,像是從萬丈深淵中傳出的厲鬼的嘶吼。


    白芑感覺到喉間一甜,血氣上湧,她立刻強壓下了這股血氣。卻還是噴出了一口鮮血。


    鮮血像是一縷紅色的絲線在黑水中慢慢蕩開,白芑向後一退,手掌向前劃動,左手握著的鍾鼓寺的鍾錘不經意間碰觸到了那絲血液。


    就在白芑眼前,奇跡發生了。她看見自己的血液快速地融入到鍾錘之中,緊接著血液像是有了生命般順著鍾錘雕刻的凹痕布滿了整把鍾錘。刻畫出了上麵的圖案和文字。


    而那些圖案和文字頃刻間靈動起來,強加於白芑周身的那股可怕力量像是遇到了克星猛地消失了。


    白芑渾身頓時一鬆,頭腦也瞬間清晰。她手舉著隱隱發光的鍾錘,抓緊時間立刻向下探查。


    因為她已經明顯感覺出強加而來的那股力量,以及強大的怨力都是來自潭底。東神印必定就沉在這潭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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