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這塞上春裏來了隻鳥妖的消息不脛而走。登時整個酒樓圍了一圈膽大好奇的人,把那口吐人言粗鄙不堪的鳥妖形容得十分恐怖。等到官府的衙役來到之時,二樓上早就人去樓空,並沒有民眾口中所說的可怕鳥妖。


    蔣昊秋無奈地被雀兒和藍靜軒逼迫著打算計劃一番進入光明宮和白芑會和。他拿出傳聲雀,卻遭到了雀兒的阻止。


    “恩,我想了想哦,還是不要用傳聲雀通知那個丫頭了。”雀兒說道。


    “為何?剛剛不是你說聯係阿姐的嗎?”蔣昊秋不解。


    “不是,這萬一傳聲雀不在她身邊怎麽辦。”雀兒解釋道。


    蔣昊秋篤定地說:“不會的。”


    “哎呀,聽我的沒錯啦。”雀兒打斷了他。畢竟楚文歌也在光明宮內,白芑應該是安全的。雀兒這隻是自己貪玩想要去皇宮一探究竟,這萬一是聯係上了白芑,不讓他們去,那還了得。這蔣昊秋可是出了名的姐控,把白芑的話奉若神明啊。


    “可是,阿姐她......”蔣昊秋還在堅持。


    藍靜軒已經十分不耐煩:“不是你阿姐說,叫你不要聯係她的嗎?”


    “也是.......”蔣昊秋想了想。


    “就這麽定了,我們趕緊想想辦法怎麽進去,進去以後要怎麽做。”雀兒趕緊說道。


    於是兩人一鳥開始了光明宮的探險之旅。


    時間終於到了大家翹首期盼的那個時刻。不論是國師和皇後娘娘還是斟旭以及斟飛凰這邊,各懷心思的一眾人等終於等到了這一天——斟衍禪位斟飛凰。


    今日天空淨如明鏡。天氣幹燥,枯黃的樹葉落了一地,如若有星點火苗都將引起潑天大火,熊熊燃盡這巍峨的殿宇。宮人們從晨曦便開始打掃,很快宮裏的各個宮道上全都纖塵不染。


    焦梧國的文武百官表情木然地候在啟示殿內。他們沒有交談,也沒有表情交流。所有人眼觀鼻,鼻觀心地站立於此。


    “國君宣,啟東日宮。”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百官叩拜,緊跟著一位年邁的老宮人以及一排禁軍侍衛向東日宮緩緩行去。


    這個東日宮於他們焦梧國的任何人來說都是極其特殊的存在。東日宮裏的光明火種便是焦梧國的命脈所在。隻是此番他們昏昏碌碌從未想過會有任何變故,隻當是普通的斟氏血脈交替。即使是百年前的那場昊劫,他們不也安然渡過了嗎。所以每個人隻要守著自己的一畝三分地足矣,足矣。


    當東日宮的大門伴著沉重地聲音緩緩向兩側打開之時,才偶有年輕些的官員不禁微微抬起頭探了一眼。


    宏偉的廣場,古樸的青銅台,熊熊燃燒的火焰。所有官員在典儀官的帶領下跪地向著光明火種鄭重其事地行著古老的祭拜禮。


    禮成。國君斟衍帶著皇後餘翡以及自己的子嗣斟旭皇子和斟飛凰公主從內殿走上光明火種正對著的高台。


    百官再次高唿萬歲。行古老拜火禮節。


    斟衍臉上的表情有些呆滯且驚恐,他緊緊地握著身側皇後的手。這是他和白芑的計劃,假裝還是中了荼露丸的毒癡癡傻傻十分聽話,到今日最關鍵時刻再來個驚天大逆轉。這樣的斟衍讓餘翡皇後十分滿意,她抽出一隻手拍了拍國君的手背輕聲說道:“不要害怕,按照我教你的做便好。”


    “有請國師。”斟衍生澀地開口說道。


    國師身著重裝從廣場外走來。他的身後跟著一排道童。臉上的青銅假麵在薄薄的霞光中閃著淡淡的光。


    被侍衛夾持來的白芑站在廣場的角落。見到國師的那個瞬間她眯了眯眼,是錯覺嗎?為何此人有些熟悉。


    隻見國師站在人群前,光明火種的青銅台下,手舉象征著光明的權杖:“奉天命,承國運,光明交替,萬世永昌。”


    嘶啞的聲音像是利劍擊穿了白芑的耳膜,鬼域堂左使!怎麽會是他,他來此處有何目的。為何要裝作國師。一大堆的問題湧了上來,卻已經來不及了。她焦急地四處張望,不知道楚文歌身處何處。


    而暗伏於東日宮琉璃頂上的楚文歌此刻見白芑東張西望,心中一緊,知是有了某種變故,於是悄無聲息地從殿後落了下去慢慢向白芑身處潛去。


    高台之上,斟衍如所有人預料般伸出左手張開五指對著光明火種默念誓詞。一顆火苗從他的心口漸漸呈現,慢慢地隨著手臂向左手掌移動,青銅台內光明火種像是受到了某種感應劈裏啪啦越發猛烈地燃燒。終於移至掌中心的火苗從青綠色變成了金黃色最後轉變成了火紅色,火紅色的火苗突然咻地一下飛入了整個光明火種的熊熊烈火中,斟衍的左手沒有動,依然對著光明火種張開五指,過了許久,青銅台的火焰中徐徐升起一顆小火苗飛迴到了斟衍的手中。


    所有人都盯著他,盯著他手中的火苗,盯著他的下一步動作。


    白芑也已經顧不得鬼域堂堂主,他們的計劃關鍵就在此處了。餘翡皇後更是滿眼透露著瘋狂的欣喜,隻要斟衍把火苗傳到斟飛凰掌中,落入她的心口,那麽一切便成功了。


    東日宮外雀兒撲拉著翅膀轉了一圈飛下來和隱在暗處的蔣昊秋以及藍靜軒二人說道:“今日皇宮這是在幹嘛?外麵怎麽埋著兩撥人馬。”


    “兩撥人嗎?”蔣昊秋奇怪道。


    “是啊,穿著不同服飾的侍衛,全都虎視眈眈地盯著這個什麽東日宮。不知道裏麵在搞什麽。”


    東日宮內,隨著國師再次舉起權杖高喊一聲“授禮!”


    斟衍眼中驟然清明的神色讓餘翡不免心裏咯噔了一下,莫名地緊張。隻見斟衍手捧火苗向他的兩個孩子走去。


    斟飛凰和斟旭此刻心中了然。相互默契地對視一眼。


    “凰兒,伸出你的手。”斟衍平靜且柔和地說道。


    什麽?這句低聲的言語如石破天驚般擊到白芑等人的心中。斟旭和斟飛凰同時瞪大了雙眼,他們的計劃不是這樣的。為何斟衍最後會出了變故。


    不要,我不要。斟飛凰向後躲著。


    餘翡快速走到她的身側,強行拉出她的手掌。而斟旭此時反應過來,大吼一聲:“不行。”卻被突然合圍而上的侍衛團團困住。


    東日宮的殿外雀兒呱噪地叫著飛過其中一方的侍衛上空,啪嘰拉了一坨鳥屎。箭在弦上緊張待發的侍衛被天上這突如其來的“襲擊”嚇得驚聲而起大喊道“殺呀。”另一陣營裏張默帶領的機甲人也瞬間聞聲而動。霎時間殺聲四起,埋伏在外間的兩方侍衛莫名地拚殺在了一起。


    白芑和楚文歌擺脫了侍衛飛身上了高台。高台之上,斟衍的神色多變,千鈞一發之際他把手掌中的火苗渡到了斟飛凰手中。而後轉身看著被白芑和楚文歌救出重圍的斟旭,唇齒微微顫抖,終於說道:“旭兒,對不起。是我們對不起鳳凰族,既然翡娘想要光明火種,那便給她。權當是贖罪了。“


    火苗在斟飛凰的手掌中忽明忽暗,斟衍柔聲道:“凰兒,父皇教你怎麽把她融到心口。”


    斟飛凰拚命搖著頭:“不要,不是這樣的。我不想當傀儡。父皇你錯了。”


    白芑幾人麵麵相覷,卻也無能為力,這是斟衍自己的選擇。他們的計劃失敗了,本來是打算在關鍵時刻,斟衍取到新的火苗傳位時,出其不意地傳給斟旭,而後他們再起兵拿下那些叛亂的人。沒想到,斟衍卻瞞著他們最後反水了。


    場下百官嚇得四處逃竄,殿外拚殺的侍衛已經衝了進來。場麵一度混亂不堪,誰都沒有注意到國師正偷偷躲在暗處緊緊盯著青銅台上的光明火種,明顯有著更大的陰謀。


    就在斟衍強行把火苗融入到斟飛凰心口之時,青銅台上的光明火種突然暗了下去,一枚光華閃耀的鳳翎從火種中飛了出來。


    “丫頭,快,鳳翎!”電光石火之間雀兒的驚叫聲落入到了白芑的耳中,白芑瞥見不遠處國師——鬼域堂左使衝向鳳翎,也立刻奮不顧身地飛出高台衝向國師。就在國師馬上就要抓住鳳翎之時白芑出手搶奪。


    “又是你!找死!”國師咬牙陰測測地說了一句,突然掌中變幻出利劍直擊白芑。


    “阿姐!!!”


    “丫頭!!!”


    蔣昊秋和雀兒嚇得魂飛魄散卻也來不及趕到青銅台邊。


    “噗呲——”利劍貫穿之聲。


    楚文歌抱著白芑,緩緩落下。千鈞一發之際他擋在了白芑身前,利劍刺穿了他的左肩,鮮血浸染了他的雪白皓衣,那麽刺目耀眼。


    白芑的哆嗦地抬手想要看他的傷口,卻發現自己的手掌中劃了一道長長的傷痕。是鳳翎,剛剛搶奪鳳翎之時她的手被翎羽刮傷了。她的血滴答滴答地掉在楚文歌身上,混在一起,分不清彼此。


    “不要!!!”一聲尖叫響徹天際。


    高台之上,餘翡皇後哀嚎慟哭!斟飛凰和斟旭望著青銅台的方向驚呆了。


    原來就在鳳翎飛出之際,光明火種滅了!


    斟衍竟像早就料到般平靜,他拉過餘翡的手,說道:“餘襄,能讓我和翡娘再說一句話嗎?”


    餘翡臉色驟變,斟衍歎了口氣:“罷了,這樣她應該也聽得見。翡娘,對不起。我走了希望你可以忘記仇恨開心地過以後的每一天。你笑起來真的很美。”說完竟然轉身投向青銅台。


    “唿——”就在斟衍投身入台的瞬間,光明火種驟然亮起。


    “不要!!!”餘翡的驚聲尖叫便是這個時候發出的,那種絕望的唿喊種種敲打到每個人的心中。


    “其實,斟氏血脈也可作為火芯,望這欣欣之火護佑我焦梧國世代永昌。”火種傳來斟衍國君最後的話語,洞徹整個東日宮。


    “父皇。”


    “父皇,你迴來。”


    斟旭和斟飛凰癱軟在地。


    餘翡痛苦地抱著頭,臉上變幻莫測。體內像是有兩股力量在博弈。


    “姐姐,你不要這樣。”


    “不,為何會如此。為何啊!!!”


    “姐姐,你冷靜一些。”


    “斟衍,我對不起你,是我錯了......”


    ......


    高台上餘翡的身體裏詭異地同時出現兩個人在對話。她瘋狂地扯亂了自己的頭發,搖搖晃晃。沒有人知道她是誰,是餘翡?還是餘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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