徹底放了張默鴿子的斟旭皇子此刻正沉浸在研究出那隻傳聲雀的興奮中。他本就對各類機關各種發明十分感興趣。此刻內心深處有一種聲音不斷湧現,讓他快去確認這個神奇的傳聲木鳥是昨日抓到的女刺客造出來的。心潮澎湃的他就像是找到了高山流水遇知音,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覺。


    於此同時,吃飽喝足的白芑把自己呈大字型扔在床上。腦中不斷地做著各種猜想,從今日對話來看,這位皇子殿下應該把她誤會成了皇後派來的刺客。由此得出結論皇子和皇後是敵對關係。再看他花盡心思把這些機甲人偽裝成真人模樣定是為了防著誰,那不用猜了,定是為了防著皇後。他瞞著皇後私造機甲人,會否有更大的預謀?而且昨日偷偷來千金閣探聽消息的兩個宮娥倒像是皇後派來的,那麽皇後應該也是處處盯著這個皇子,聽那兩位宮娥的對話,似乎兩人並非親生母子。那倒可以解釋為何會出現如今此番境況了。隻是要在這樣的形勢下如何才能找到機會脫身呢?是先反抗還是先臣服?


    “啪——”門被一股很大的力道推開,斟旭大步流星地走了進來。身後的機甲人收了傘。若是張默看到此刻的斟旭定然以為見鬼了,他們的皇子肩膀上落了星點雨花,竟然毫不在意。白芑被這突然闖入的男子嚇得登時坐了起來雙手護胸,臉上微怒:“你這人有沒有禮貌啊!這樣闖進女子房間。”


    “你還當自己是來做客的。”斟旭冷笑道,他完全沒有在意到白芑的情緒,眼睛掃視了桌子上還未被宮娥收走的殘羹剩飯,突然又轉變態度問道:“不知道飯菜可否合胃口。”


    白芑不懂他到底葫蘆裏賣的什麽藥,隻能硬著頭皮答道:“非常可口。”早就發現這位皇子的喜怒無常,她瞬間打定主意還是先不要冒然得罪他,甚至可以適當地拍拍馬屁。畢竟通過剛才自己嚴謹的分析,想要不成為他的敵人那定然先要和那位素未謀麵的後娘皇後劃清界限,再說了自己確實也根本不認識什麽皇後。如果有辦法還要讓他以為自己其實十分不齒他後娘的做法,是完全站在他這邊的——雖然並不知道他們母子之間的具體恩怨,但這宮鬥戲碼應該無外乎那幾種。所以站誰不站誰,其實真的無關緊要,因為沒有哪一方是定然正義的。現在她的目的就是拍好馬屁早點脫身。


    斟旭並未察覺出短短的時間裏白芑的心思已經百轉千迴,他讓宮娥收拾了桌子,擯開身邊所有人包括機甲人。白芑雙眼緊緊盯著他,身子已經慢慢從床上挪了下來。


    夜深人靜,孤男寡女,還好燭火通明照亮了整個房間,透到窗外的花園裏,竟是把天上下的雨都照亮了。


    白芑本是技高膽大之人,怎麽可能真的臣服於這小小的焦梧國皇子。之前的所有行為都隻是緩兵之計,此刻一見四下無人,心中頓時又把剛謀定的委曲求全的計劃全盤否決,打算發起突襲製住斟旭。隻見她身形微動假意靠近,雙掌蓄力想找個機會猝不及防地來一下狠的。


    斟旭手中把玩著傳聲雀,盯著向他靠近的小女子,見她麵無懼色還略帶微笑,心想果然膽識不錯,遂緩緩開口說道:“這個小玩意兒不錯,你弄的?”


    話音未落白芑手起掌落,化作利刃般的掌風猛地向著斟旭狠劈了過去。


    “咻咻咻“斟旭並未躲閃,卻見幾枚暗器帶著破風之聲直擊白芑雙掌。不好,她生生頓住掌上之力快速迴收。卻不料斟旭伸手一個反擊,掌風凜冽襲向她的麵門,她腳尖點地飛快地向後退去。斟旭乘機傾身向前逼了過去,在白芑後背頂到牆壁之時,他也剛好單手撐住牆麵,把白芑框於胸前。


    又是這樣危險的距離,白芑身子向外側,想要再次出手卻不料在這千鈞一發之際微量無形的粉末進入了她的鼻息之間,讓她頓時手腳無力。


    “你——”


    斟旭就這樣撐著手低頭看著麵前這個狡詐的女刺客:”不錯,你包裏的東西還挺好用。“


    真是失策,白芑此刻萬分懊悔,剛剛沒有仔細看清形勢,忽略了暗影的存在。像斟旭這樣的人物怎會真的把自己置於危險的境地呢。敢堂而皇之地屏退機甲人,那定是有更大的倚仗。


    見白芑咬著嘴唇不再言語,斟旭倒是嘴角微微上揚,說道:“你還沒迴答我呢。”


    “?”


    “那隻會傳聲的木鳥是你造的嗎?”


    白芑不知道麵前這位心思難斷的皇子說的話裏到底暗含何以,隻能輕微點點頭。


    “哈哈哈,那就好。”斟旭一邊笑著一邊抬起左手食指想要托起白芑的下巴,白芑快速側頭避過他輕浮的動作。


    看見白芑的反應,他倒是無所謂,靜默了片刻終於放開了撐住牆麵的手,白芑深深鬆了口氣,如今隻能看一步走一步,見招拆招了。主動權幾乎已經完全不在手裏了。


    “坐。”斟旭拉過椅子,像是完全忘記了剛剛才發生的事情,十分有氣度地讓白芑坐下,這樣的他又像是換了個人。這種人真是有些可怕,不知道哪一個才是真實的他,更不知道他的心裏到底有多少重影子。那些影子是兇橫的,暴戾的,還是變態的。


    白芑此刻手腳無力,就像是砧板上的魚肉毫無反抗能力,隻能挨著椅子坐了下來。


    “這隻小木鳥做得甚是精致,不知道如何做到把語音瞬間傳遞給別人的呢?”麵前這位多重人格的皇子殿下終於開口問道。


    白芑心中一驚,看樣子他不僅知道了這不是仙書不鳥,而且已經研究出這其中的關竅,如今隻能避重就輕道:”過獎過獎,小玩意兒一個。你喜歡的話,做一個送給你。“


    “以後自然有的是機會讓你做,而且要做很多很多哦,一個怎麽夠。”


    “......“


    “現在聯係你的主人,就說你刺殺失敗,躲了起來,問她下一步的行動。”


    原來你竟還是懷疑我是皇後的人呀,白芑現在不僅渾身酸軟更是頭疼難耐:“皇子殿下,要怎麽說你才相信我不是刺客呢。”


    倏地白影晃動,斟旭身形快速迫近白芑,幾乎要貼著她的臉。


    又來!白芑就像是掉到了水裏不敢吸氣,須臾隻能訕訕說道:”皇子殿下我們好好說話好不好,靠這麽近容易變鬥雞眼,嗬嗬嗬。“


    誰知這位皇子似乎就是有這樣的偏好,不僅沒有離開還靠得更近了,幾乎是貼著白芑的耳根說道:“其實你可以投誠,我給你這個機會。”


    白芑此刻受人掣肘,焦急萬分卻也是無可奈何,微微可以抬起的手輕輕隔開皇子越靠越近的鼻尖,咳咳兩聲說道:“不用您說,我本來就是您這個陣營的人。”說完報以完美一笑,雖然這個笑容看起來有些假。


    斟旭突然推了一下椅關,離開半步的距離,上下打量著眼前這個被自己認定為刺客,但是又讓他覺得像是尋到知音般的女子,過了許久緩緩說道:“好。那你說說你為何會出現在此處。”說著一拂衣袍在白芑對麵坐了下來,眼底帶著玩味的笑,像極了逗弄的神情讓白芑十分不適,但還是強行忍住了破口大罵的心,反正她本來就不是什麽後娘皇後派來的刺客,幹脆老老實實交代得了。


    “我是您邀進千金閣的歌姬啊。”


    “歌姬,哦,對。前幾日我是讓人甄選了些獻藝的美人來千金閣。原來你是歌姬啊。”


    “對啊,您總算是想起來了。我就是那日進的宮。”


    “那你怎麽跑到房頂去了?“


    “這個......“白芑略微停頓了下,說道:”那真的要怪您了,殿下。”


    “怪我?怎麽說,難道是我要你來偷看我洗澡的。”


    “誤會,絕對是誤會!您清清白白,沒有被任何人偷窺。“提到洗澡這茬白芑就沒有辦法正常聊天了,這應該可以算是她長這麽大最丟臉的事了。


    “跑到我的澡堂上方,還說不是偷窺?”斟旭此人其實城府頗深,而且說話循循善誘,讓你感覺隨時都會入套,順著他的的話往下說,毫無招架之力。


    “我可不知道那是你沐浴的地方。”白芑正色糾正道,“其實都怪你的酒太香了。“總算是說到正題,真不容易,之前繞來繞去感覺說破天了都是些廢話。


    “借口。“


    “絕對真話,比珍珠還真。”


    “你不是說自己是歌姬,那為何會被烈酒所吸引,我所認識的歌姬美人們可真真愛護自己的嗓音,幾乎連酒香都不能聞的哦。”


    “......”


    “而且哪個歌姬可以上房揭瓦?還偷窺本皇子沐浴的,不怕掉腦袋嗎?”


    “怕!......!但是沒有偷窺。”一直被繞到這個話題上,難道是這位皇子殿下有被偷窺癖?


    “如何證明你說的話呢?”


    “和我一起來的那些小姐姐們,對了,她們當中有個叫麗娘的,你可以去問問,她定是記得我的。”


    “我怎麽知道你不是一開始就混在歌姬隊伍裏的呢,還是不要麻煩那些美人姐姐了。”


    “......”


    “無話可說?“


    “你要這麽說我也沒辦法,但我確實是歌姬。”


    “好,既然你這麽想給本皇子獻技,我就給你一次機會。哈哈哈。”斟旭說著站起來轉身就要離去。


    剩下屋內一臉茫然的白芑,什麽意思?給我一次機會。


    門外的雨越下越大,透過屋內的燭火像銀針般的雨絲濃密地交織在一起,機甲人走來撐開那把碩大的雨傘。斟旭微微抬頭望著天,笑了笑。這下倒是在笑自己。雨天從不出門的斟旭皇子這是在幹嘛,小刺客值得自己親自冒雨來審嗎?


    離開光明宮的張默從宮門口借了把傘,此刻兩邊肩膀全部被雨水打濕不免搖搖頭歎了口氣道:“還是你有道理,下雨天出什麽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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