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許一切都是注定,是這樣嗎?曲飛其實並不信命。


    此番出桃花源麵上是因為他這個師尊受不住寂寞。實則是這十二年的探究終於有了一些眉目。


    自從飛雲山上拐了白芑迴去當弟子,他便發現白芑靈海深處鎖著一條靈脈,動不得。而鎖住此靈脈的機巧應該就是她耳垂上的紅色封印。


    他曾猶豫過,是否要想辦法解開這封印,但隱隱覺得此事並沒有那麽簡單。因為那處鎖住的靈脈似乎隱有仙氣漏出,極有可能是傳說中的仙靈脈。如若真是仙靈脈,在沒有萬全的準備下,白芑的肉身凡體是承受不住的,必將爆亡當場。


    近日,終在一卷仙書古卷中被他覓得,世間原有三件聖器乃遠古仙獸的脊骨所化。隻有找到這三件聖器用仙獸之骨重塑肉身,便能承受住那仙靈脈的衝力。


    他猶豫了,當初帶她迴來,多少是存了私心,感覺到這孩子的不同,也許有一天便會驚天動地。現如今有方法嚐試著解開這一切。倒覺得瞞著孩子,也許她就能這樣無憂無慮,倒是最好的。


    但,命運是什麽!一切都在按照既定的軌跡向前推進,你根本無法左右!她遇見了那個玉麵小僧慧同!來自鍾鼓寺的僧人!


    三件聖器其中一件便是鍾鼓寺的“鍾錘”。冥冥之中,即使在鍾鼓寺消失百年後依然有了牽連。


    “老頭,發什麽呆呢?”


    屋內雀兒用鳥身撞了一下單手捧茶呆坐了許久的曲飛,手中的茶水順勢灑了出來。沾濕了桌上一本陳舊的古卷。


    “唉呀媽呀。”趕緊用翅膀啪啦了兩下古卷,雀兒那對小眼睛便一眨不眨地盯住了古卷上的內容。


    “藏寶圖?”他機敏地抬頭看曲飛。


    “不是。”曲飛快速卷起古卷收入袖內。


    雀兒不依不饒:“定是藏寶圖!你看上麵名山大川畫得那麽明顯仔細,三處地方還用紅印標注了。你說這不是藏寶圖是什麽。老頭,你學壞了,要自己去尋這物華天寶是不是,哼,我告訴白芑去。”


    “咻——”一條白蟲飛入口中,真真是好久沒有嚐過禁言蠱蟲的味道了。


    雀兒吧唧著他的嘴,發不任何聲音了。但是這樣就能讓他住嘴嗎?那真是小瞧他了。


    隻見他一臉鄙夷地瞪了曲飛一眼,隻會這爛招。而後擺著屁股飛去找白芑。


    曲飛深歎一口氣,罷了,解開仙靈脈或者也能解開她的身世之謎,一切讓她自己定奪吧。


    白芑正吃飽喝足思困欲,卻被那隻煩人的雀鳥給琢醒。


    睜開睡眼惺忪的雙眼,看見雀兒一枚一枚往桌子上擺著瓜子,像是在拚圖。


    白芑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又搞什麽啊,說話。”


    鴉雀無聲......


    “哈哈哈,你定是被師尊喂了蟲子。師尊的蟲子量可是夠足哦,好好享受這安靜的時光吧。”


    說完還是忍不住好奇,探過身想瞧瞧這傻雀到底在擺什麽。


    “唿啦——”一陣風,桌上的瓜子散做一團。


    曲飛推門而入。


    “師尊,不是你教我進門前一定要敲門的嗎?”白芑一臉惶恐,雙掌護胸。瞬時發現自己動作稍有不妥,趕緊起身,伸手向前恭敬地請師尊坐下。


    “啪——”一幅古卷丟到桌上。


    看見古卷雀兒神情激動,一直擺著身子。


    白芑疑惑地慢慢伸出手,是給我看的嗎?


    看師尊並為阻止,她拿起古卷嘩啦打來,快速而認真地掃過。


    曲飛偷偷瞟了一眼白芑,看她神情還算自然。


    “哇塞!師尊,這麽好的東西你怎麽現在才拿出來啊,不地道啊。”這是白芑的反應,曲飛真是頭疼,這簡直和雀兒一模一樣嘛。兩個傻缺。


    “藏寶圖啊,師尊。”白芑眉目飛揚,甚是興奮。


    雀兒真想把這張嘴卸了再重裝一個,發不出聲音的他隻能大力撲打著翅膀表示聲援白芑。


    白芑一把合起古卷自然地收入自己囊中:“走,師尊。立刻出發。”


    誰也不知曲飛此刻腦中真是天人交戰。


    剛剛才下定決心告訴白芑有關她靈海內仙靈脈之事,此刻又開始猶豫不決。


    也不知道自己何時變得如此婆婆媽媽,難道像村裏的黃大媽所說,有了孩子考慮事情的思維就不同了嗎?哎呀,我呸。我哪裏來的孩子......


    見著曲飛臉上陰晴不定,白芑倒是心思活絡,拉過椅子,與師尊相對而坐,伸手揉了揉曲飛皺成一團的眉頭,突然乖巧地說:“師尊是有什麽難言之隱嗎?算了,如果實在不妥,我們不要去尋寶了。”說著拿出古卷放迴桌上。


    隻有雀兒在一旁翻白眼——裝!讓你裝!


    看著白芑,曲飛心中莫名一酸,不懂為何竟有一股依依不舍感覺,你終有一天要長大的。是的,黃大媽說的對,你便是我閨女。


    看到曲飛眼角突然泛紅,白芑手足無措,師尊何時如此過。連雀兒也感覺似乎事情並不簡單。


    月色寂寥。臨湖的這座客棧倒是舒爽,推開窗戶,便有一股清新的水氣卷了進來。


    白芑知道自己靈海內有一條仙靈脈後一陣狂喜,手舞足蹈!並未像曲飛預料的那樣為自己的身世所憂思。


    此刻更是眉飛色舞和雀兒比劃著自己將如何驚天動地,一鳴驚人!


    那寂寥的月色也像被染上了狂歡的氣息,越來越亮。曲飛才明白自己這庸人自擾多餘了。百年修來的通達心境到了白芑這裏怎麽倒是亂了。


    “師尊,快來,一起喝啊。”白芑轉頭來拉曲飛,“別這樣,您都說了,既然是仙靈脈,那怎麽著我的身世也跟仙家有關啊,是不是,愁什麽呢師尊。反正不是妖魔邪祟,不用擔心到時候仙門正道來追殺我,說不定找齊三件聖器我還能一飛衝天呢,哈哈哈,是不是師尊。不要愁眉苦臉啦。況且,無論何時我永遠都是桃源曲飛座下弟子白芑是也。”


    傻丫頭。像你想的那麽簡單就好了。曲飛心中道。


    不過今朝有酒今朝醉。曲飛以茶代酒和白芑雀兒喝了起來。裝什麽裝,喝茶。白芑和雀兒看破不點破。三人把“酒”言歡到夜深。


    數日之後,小鎮外,雀兒十分不情願地立在曲飛的肩頭。


    “為何?為何啊?老頭你就是偏心,我為何要跟你迴桃花源。”


    “雀兒哥,你這雀身也要休養休養啦。”白芑笑道。臨別叫一聲哥,開心了吧。


    曲飛一改之前放浪師尊的形象,柔和地撫了撫白芑的頭:“自己小心。下麵的路要你自己走了。”


    白芑打了個哆嗦,師尊最近真怪,“懂啦。師尊。你們在桃花源擺好白露仙等我迴來哈。”


    “找不到就算了,那古卷上所畫的地圖和如今早已天壤之別。”


    “師尊放心啦,你都說了這屬機緣。鍾鼓寺就是最好的證明了。”


    小徒弟長大了。曲飛也絕非扭捏之人。既然如此,暢笑一聲,召來玉風,瀟灑地淩空而去。


    剛跟師尊以及雀兒道過別,白芑盤坐於碧風之上低空飛行,隨手拉開古卷粗略研究了下“藏寶圖”,三個紅色標記如此分散,這不明顯折騰人嘛。鍾鼓寺的鍾錘先放一放,跑的了和尚跑不了廟嘛,龍舞還欠著她的延明古玉呢。


    拿著古卷雙手舉高對著日頭轉了幾圈還是看不懂,這哪裏像師尊說的有一點不同啊,明顯完全不是同一個世界啊。有沒搞錯!


    不過總算是把東南西北標注清楚了。白芑心內打定主意,向西南角的方向行去。先找鳳翎吧,鳳翎多好聽啊。肯定也很美。


    而且——眼珠一轉,自作聰明。似乎元青派便是位於神州大陸西南一隅。


    傲嬌小哥哥,我來了!可不是為了找你哦。


    “滋滋滋~”一陣抖動。蔣昊秋這姐控又來了。


    拿出木鳥好聲好氣敷衍好這個弟弟,千萬不能被他知道自己此番未迴桃花源竟然去了西南。


    心情大好,白芑喚起碧風,朝著西南飛去。這必是命運的指引,可不是我要往這個方向去的哦,好一個心理建設。


    身後的臨湖小鎮,曠湖城越來越遠,消失於天際。


    曠湖城內的琢玉樓,藍塗日前追殺龍舞失利,此刻麵對白狐玉都心中惶恐。


    隻是近日白狐玉都得了蔣昊秋的心間靈血之後心情舒暢,並未重罰。


    “他的蛟龍我是定要到手的,不過放放也行,等著天劫吧。既然他這麽不識抬舉,到時候就留下蛟龍和龍珠,把他滅了吧。”白狐玉都淡淡說道。


    “是。”收到命令,藍塗欲言又止:“隻是...”


    “嗯?”


    “救他的是曲飛。”


    “曲飛?”


    “其實是因為曲飛的弟子,她,她並未喪生湖底。”


    白狐玉都瞳孔一縮:“湖裏的食人魚都不能致她於死地,不愧是曲飛的徒弟。看來,不用曲飛,抓了她徒弟也可以。”


    “屬下這就去......”


    “你還嫌不夠丟臉嗎?見到曲飛倒是逃得比什麽都快。”


    藍塗心虛地低下頭。不再言語。


    “影紅潛迴蔣昊秋身邊了。月圓之夜你便隨我去一趟飛雲山吧。至於那個丫頭,諒她也翻不出天。”


    “屬下尊命。”


    飛雲山遮天蔽月,飛雲閣一朝覆滅,卻也別想至此安息。等著他的,是更大的一場血雨腥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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