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司禮監掌印太監王體乾下令,內廷有私結外廷者,當眾杖斃。


    他當然不是針對魏忠賢,魏忠賢的爛事,他這是真不敢管,他的威風是抖給王安的那些忠心手下們看的,新上任的魏公公杖打了幾個不聽話的,逐去了洗衣房,現在宮中,誰不知魏公公和王體乾才是當家人,誰人敢向大臣們傳遞消息?


    汪文言的罪名也確定,這是結交內臣,窺探宮廷,一旦罪名坐實,隨時可斬。


    大臣們沒有取得遺體,抬屍請願,少了一些聲勢。


    其實他們過於天真了,米柱命令守皇城的軍官及官兵,非常時刻,進出皇城,嚴加搜查,有敢放大臣抬遺體進皇城的,執勤隊伍全隊斬,軍官誅滅九族,在加此殘酷嚴厲的軍法麵前,大臣們除非派兵攻打,否則不可能將屍體帶入宮城。


    饒是如此,大臣們罷朝,在門午伏闕請願,還是轟動了京城,國子監首先響應,太學生們走出教室,要走出國子監,前去午門,支持大臣們的抗議。


    國子監自古有之,本朝國子監創於太祖初定金陵之時,即改應天府學為國子學,後太祖建都南京,重建校舍於雞鳴山下,改學為監,故稱國子監。


    洪武八年,在鳳陽另置中都國子監。洪武二十六年,撤銷鳳陽中都國子監,其師生並入南京國子監,此時南京國子監學生已增加到8000多名。


    永樂二年,北平郡學複稱國子監。永樂十八年,明遷都北京,改北京國子監為京師國子監,於是明代國學有南北兩監之分,亦稱南北兩雍。


    永樂二十年,南京國子監達9900多人,盛況空前,當時鄰邦高麗、日本、琉球、暹羅等國“向慕文教”,不斷派留學生到南京國子監學習。但此種盛況為時不久,正德以後,日漸衰退。


    不過國子監依舊是大明最高學府,為朝廷和各族培養了不少人才。


    看見學生們群情洶湧,劉祭酒立即命教員們出麵彈壓,他們不僅有來自東廠的壓力,內廷也傳來了旨意,監生不安於讀書的,一律開除,國子監坐看監生鬧事的,取消糧俸。


    在國子監讀書,是可以享受許多特權的,朝廷也有米糧補貼,如果開除取消的話,對許多窮學生來說,是極大的損失,所以在劉祭酒的勸說下,大都迴去上課,但還是有一些翻牆而出,趕去支援大臣的。


    劉祭酒對此毫不留情,一律開除:“學生不安於讀書,就讓出名額,給那些想讀書的人。”


    東廠的壓力他不怕,皇帝的諭旨他怕呀!讓皇帝恨上了他,以後還有好曰子過?所以他是堅決彈壓,就是得罪了朝中大臣也不怕,學生就應該讀書,不是朝爭的工具。


    大臣們有些意外,他們罷朝伏闕請願,應該是朝野轟動,登高一唿,各方響應才是,結果民間反應平淡,響應者不多,據說有上百監生前來聲援,又被守皇城的官兵蔑為亂民,亂棍打出。


    大臣們十分不爽了,對於皇帝如此無視,他們是震怒之極,決定死杠到底,他們要求皇帝下罪己詔,驅逐魏忠賢、米柱等奸臣;驅逐客氏,以正宮闈;斬殺候賊,以正視聽,追諡楊漣、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等。


    對於侯國興這無腦的家夥掀起的風暴,米柱是無語了,自己什麽也沒幹,也被牽連,成為須逐出朝廷的奸臣之一了。


    隻是以他目的聖眷和在皇帝心目中的地位,不可能接受這樣的條件,如果接受了,這東林黨也順勢壓製了皇權,成為天下第一幫派。


    在皇城方麵,米禮義和張惟賢加派了人手,李天華入宮擔任皇帝的貼身保鏢,安全方麵是不會有什麽問題的,現在就看這幫當官的怎麽折騰了。


    米柱在湯正的陪同下,來到了午門廣場,看著跪在這裏的一大群大臣們,湯正是典韋、許褚一樣的猛士,有他相伴,天下去得。


    在午門廣場附近,米柱布署了大量的兵力,特別是封鎖了太廟,以防有人借機鬧事,特別是怕大臣們闖入太廟哭訴。


    天上飄著雪花,地上白茫茫的一片,殿宇之上也是白色的一片,大臣們披著厚厚的裘衣,不過還是有不少的人凍得發抖,米柱讓人送來了熱湯和熱茶,大臣和官員們對他們怒視,不食東廠嗟來之食。


    米柱來到首輔方從哲身邊,一拱到地,說道:“下官是秀才出身,學問自是遠遠不如閣老,現在請教閣老一個問題,天地君親師,天地之後就是君,在親人和師長之前,請問大人,誹謗抵毀君主該當何罪?”


    方從哲道:“太祖有令,言官可聞風奏事,不因言獲罪,侯國興,佞臣出身,不學無術,於國沒有寸功,卻竊居大位,不思為國出力,忙於貪汙受賄,出入煙花之地,目無法紀,殺害大臣,如此陰毒狂悖之徒,不殺不足以平民憤。”


    米柱道:“聞風奏事不是造成謠生事,更不是搬弄是非,幾位大人所疏者,除幾位大臣之外,東廠、錦衣衛、順天府都沒有一點風聲,可以說這聞風不過是托詞,有人在誹謗抵毀皇上,以達不可告人的目的。”這個屎盤子,必須往他們頭上扣。


    方從哲道:“楊等幾位大人品行高潔,隻會就事論事。”


    米柱道:“本官不相信什麽人品,隻相信證據,楊大人他們所告,沒有證據,而錦衣衛對他們的指控,卻是有足夠的證據,以誹謗罪入罪,並無不妥。”


    鄒元標道:“米提督,任你巧舌如簧,雄辯滔滔,但也撇不了侯某人殺害大臣之罪?皇上寵信客氏,禍亂宮廷,殘害大臣,理應下罪己詔。”


    罪己詔是古代的帝王在朝廷出現問題、國家遭受天災、政權處於安危時,自省或檢討自己過失、過錯發生的一種口諭或文書。


    它通常是在三種情況下出現:一是君臣錯位,二是天災造成災難,三是政權危難之時。用意都是自責,隻是情節輕重有別。


    罪己詔,作為古代帝王對災難和過錯的反省、自檢,有它的積極作用,一來表達了他們為了國家和人民,願意把事情辦好的願望;二來籠絡人心,造成一個團結一心的局麵。


    但一旦下罪己詔,對皇帝的權威是極大的削弱,去年薩爾滸之慘敗,群臣要萬曆帝下罪己詔,萬曆寧死不從,最後以封朱由校作皇太孫作為妥協。


    現在群臣就是想利用此事,削弱皇帝的權威,皇帝沒有權威,米柱這些依附皇帝而活的人,就更沒有權威。


    米柱一拱道:“鄒總憲、方閣老,如果有人上疏,指大人與母親有染,你會如何?”


    鄒元標勃然大怒,戟指喝道:“豎子,安敢如此辱我!”


    米柱連退三步,說道:“受教了!”


    方從哲臉色陰沉,說道:“米提督好一招移花接木,斷章取義,轉移視線,國家自有法度在,若從四品大臣都可以隨意打殺,還有法度可言?若國家沒有法度,皇上又用什麽統禦萬民?”


    米柱道:“本官沒有說侯國興沒罪,侯國興去職為民,徒三千公裏,終生不得還鄉,遇赧不赧?如何?”


    韓爌道:“罪己詔,驅逐魏忠賢、米柱;驅逐客氏,以正宮闈;斬殺候賊,以正視聽,追諡楊漣、周朝瑞、袁化中、顧大章,這是合理要求,沒有條件談。”


    米柱打了一個哈哈,說道:“韓大人,多喝幾口熱湯吧?這時辰尚早,還沒有到發夢之時。”


    葉向高道:“米提督,三日後就是遼東大軍迴歸,昭告天下,獻俘太廟之時,禮部正在籌備,出了這麽一攤子事,一切都擱置了。”


    韓爌接口道:“三位伯爺的封爵之禮也無從談起了?”


    米柱道:“這個不急,但諸位如果是破壞了獻俘太廟,就是千古罪人,遺臭萬年,這可是大明五十年未見的盛事,舉國矚目。”他說完就走。


    沈陽衛之戰是他們米、熊、袁一係的榮光,也是大明的榮光,大明邊軍的光榮,誰也不能打壓,誰壓誰死。


    領兵的第一要素,那就是有功必賞,有過必罰,恩威並施,才能令三軍臣服,今日遼東大勝歸來,就必須享受勝利者所獲得的一切榮耀和風光。


    遼鎮各部精銳,入京演武,繞京城一圈,由承天門入午門,在午門接受皇帝檢閱,獻俘於太廟,昭告天下,炫耀軍威,現在他們居然以此威脅,令米柱十分氣憤。米柱拂袖而去,這年頭,酒席都開了,難道缺個吹鎖呐的,就開不成酒席了。


    米柱登上午門城樓,看見王體乾在此張望,他說道:“公公!您現在可是司禮監掌印太監,有身份有地位的人,可不要這麽鬼祟。”


    王體乾不以為意,說道:“還沒有多謝米提督在聖上麵前的美言,沒有提督大人的推薦,我老王當不了這掌印太監。”


    米柱道:“這也得王公公有本事,這才能當上這位子,還請王公公以後多多關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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