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什麽都新鮮的許諾在吃過早飯之後就開始在房子前後轉,不過這家裏麵就是幾間房子,他自己睡的那間沒有什麽,趙大柱夫妻的房間他也不便進去,所以剩下的就是中間的正堂,廚房和庫房而已了。


    廚房就是幾張椅子一張桌子,還有一個碗櫃,一個水缸,另外有一個木架子上麵放著幾盆粥,灶台和灶頭前麵一大片空間放著柴禾,這些東西一目了然,沒什麽可看的。


    許諾進了中間那間正堂,房子的正中間擺著祖先靈位,靈位正對著的是一張四方桌,左邊放著幾張椅子和一把梯子,左邊牆壁上掛著春夏秋冬四季時節的彩色圖畫,畫用玻璃鑲嵌著,掛在泥磚瓦房的牆壁上有些違和,不過這好像是趙大柱和張秀娟結婚的時候別人送的。右邊並排放著幾個大大的陶缸,許諾知道那裏麵裝著的是穀子。


    推開庫房的門,許諾驚喜的在那裏麵看見一輛自行車,車是24寸的,看起來有些年份了,這大概是他在這個家裏看到的最值錢的東西了,許諾想了一下,才記起來這車是趙文章到鎮上讀初中的時候,家裏給他買的二手自行車,從村裏到鎮上的路程不短,趙文章讀初中的時候,周一到周五就在學校裏住,周末就騎自行車迴家,一直到上了高中在縣城裏讀才一兩個月迴一趟家。


    庫房除了放些柴火還有一架……犁?許諾沒見過這東西,隻是從趙文章的記憶裏得出的結論,那是由一個奇怪的木架和一塊犁頭構成的,這邊的人都是用這個來耕田的,旁邊有幾把鋤頭和鏟子,還有一個像耙子一樣的東西,是用來種花生的。


    出了門是一大片平整的空地,早在昨天許諾就注意到,這個村子裏的每戶人家門前都有一大塊空地,這在城市裏麵也隻有別墅才有,村裏麵的情況卻是房子周圍的地方都是屬於屋主的。


    再往前是……


    許諾突然睜大了眼睛。


    這是,荔枝?


    紅彤彤的荔枝掛滿了枝頭,壓得樹枝都垂了下來,暗綠色的葉子襯得紅紅的荔枝格外鮮明。


    原來荔枝樹長這樣?


    發現了這個驚喜,許諾開始期待起來,果然,接著他又在房子的周邊發現了不少水果,比如龍眼、楊桃、香蕉,自然,這些樹他是不認得的,隻能通過它的果實來辨認,還有一種黃黃圓圓的果子他以前沒見過,不過從趙文章的記憶裏知道那叫“黃皮”果,確實果如其名,還有一棵高高的樹,樹葉是橢圓形的,有成人巴掌大,這棵樹的樹幹上也結了果子,果子很大,外麵布滿了密密麻麻的釘子,許諾一開始還以為是榴蓮,不過從趙文章的記憶裏卻得知這是菠蘿蜜,菠蘿蜜是許諾認為的,這裏的人把它叫菠蘿。


    真是沒想到這裏竟然有這麽多的水果,有好多都是許諾以前不曾見過的,甚至是不曾聽說過的,不過也不奇怪,許諾以前在城市裏住,本來就沒有多少機會見到果樹,就是水果,要不是超市裏有,估計他也不認識,更別說這些熱帶水果。


    說實在的,看到這些許諾心裏真是歡喜極了,尤其得知這些都是趙文章家的時候,畢竟現在他就是趙文章,是趙文章家的也是他家的,在水果樹間轉來轉去,許諾臉上的笑容就沒停歇過。


    突然,他感覺腳下踩到一坨軟軟蠕蠕的東西,低頭看去,許諾整個身子瞬間僵硬了!


    這是,狗屎?


    “啊!”


    畢竟內裏是個女孩子,許諾忍不住驚叫了一聲。


    隨著許諾的這一聲驚叫,原本在樹上棲息的幾隻雞撲棱撲棱的跳了下來,家裏的那條大黃狗也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跑出來對著他狂吠。


    這個世界真是太危險了!


    一手捏著鼻子,許諾別過頭,小心翼翼的將腳從那團“地雷”上移開,把鞋子往地上用力搓了幾下,他才單著腳跳迴了水井邊,舀了水將腳來來迴迴洗了幾遍,即便如此,他心裏也總感覺腳上還沒洗幹淨,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許諾總感覺時不時的有股臭味從腳上傳來。


    如此磨蹭著差不多到了八點,許諾想起還在田裏工作的趙大柱夫妻,循著記憶朝著小路走去,走在田壟間,很多稻田裏都有人在收割,而且裏麵還有很多小孩,有的甚至隻有十一二歲的樣子,看著那些孩子拿著鐮刀彎腰割著稻穀,再低頭看著自己兩手空空的,許諾這下是真的臉紅了。


    想了想,他又跑了迴去,在庫房裏翻翻找找才在角落裏找到一把不怎麽新的鐮刀,找了頂草帽戴著,這才重新向著剛才的方向走去。


    “喲,大文,你這是去幫你阿爸阿姆割禾啊?”


    走過田壟中間的時候,有人看到許諾拿了鐮刀,忍不住問道。


    許諾臉紅了紅,沒接話。


    但是他走出幾步後卻聽得剛才說話的那人對另一個人說:“沒想到這大文跳了一次水還懂事了不少。”


    另一個聲音則道:“大柱和秀娟就是看不清楚,農村孩子讀這麽多書有什麽用,還不如在家裏幫著多幹點活,還能省下不少錢。”


    “你懂個什麽,我聽人說城裏人都是要讀書的,讀了書才有好工作,我看大柱還挺有眼光,就是大文不爭氣,沒能考上,可惜了。”


    “真有你說的這麽好怎麽不見你讓你家阿生和阿海去讀?”


    剛才那人聲音小了些:“嗨,我這不是有四個孩子要養活嘛,這一個兩個的以後大了,還得給他們起房子說媳婦,哪裏有這些閑錢。”


    再往後他們說了什麽許諾也沒聽了,走了大約有三十分鍾左右,許諾看見了正在田裏彎著腰割稻穀的趙大柱和張秀娟。


    “阿爸,阿姆!”


    趙大柱和張秀娟聽到聲音,站直身來看到許諾戴著草帽,拿著鐮刀,有些意外。


    “大文,你拿著鐮刀做什麽?”


    許諾臉紅了紅,囁嚅著說道:“我,我就是想幫家裏做點活……”


    張秀娟聽了眼睛有些濕潤,其實以前的時候大文也是經常幫著家裏做活的,隻是後來他們經常叫他迴去看書,不用他做活了,後來漸漸的他也就不太幫家裏做活了,沒想到現在大文又願意幫他們做工了。


    隻是,張秀娟擔心大文是被這次高考給打擊到了才如此,不由道:“這裏不用你,日頭太毒了,你在家呆著就好。”


    趙大柱也憨厚的點點頭:“聽你阿姆的。”


    許諾知道他們是疼愛兒子,可是他哪裏好意思真的在家裏呆著,所以也不管他們,直接脫了鞋子跳進了田裏。


    不過他雖然說想要幫他們,可是真到了這時候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做了,傻傻的站在原地,見張秀娟看他,臉色更是爆紅,果然說易行難,他這完全是大話說了卻做不了。


    幸好張秀娟也隻以為他是多年沒做過所以忘了,還細心的指導他,給他說割稻穀的訣竅。


    “大文,你這樣不行,不帶著手套和袖子手臂會被禾苗割傷的。”說著張秀娟將自己手上的手套和袖子摘了下來給他戴上。


    許諾見她摘了給他自己就沒有了,忙要拒絕,可是張秀娟態度很堅決,許諾最終還是沒能拒絕掉。


    雖然生疏,可是許諾也算是學會了割稻穀了,但是速度很慢,要很小心才不會被鐮刀割到,許是新鮮,許諾還覺得很好玩。


    隻是……


    半個小時之後


    站起來伸展了下酸痛的腰,許諾的臉成了苦瓜色,這個真的不好玩!


    他頻繁地舒展腰身的動作顯然被張秀娟注意到了。


    “大文,要是累了就休息一會兒。”想了想她又叮囑了一句,“不然你還是先迴去吧!”


    沒想到自己竟然如此沒用,許諾臉紅了紅,有些羞愧,在病魔的折磨下他都能熬了那麽多年,沒道理這一點點小事都做不好。


    比起耐力和毅力,許諾自認為不會比別人差,所以他聽了張秀娟的話歇了一會兒又繼續開始了“征程”,雖然還是沒能堅持多久,但是每次覺得受不了了他又歇會兒。


    如此停停歇歇,不知道過了多久,許諾看了看天色,已經是日上中天了,那太陽熾熱的似乎要將人都烤幹,張秀娟早上帶來的那瓶水也喝得差不多了,本來她就隻準備了她和趙大柱兩個人的量,隻是他們兩個的話是足夠的,可是再加上一個許諾就不夠喝了。


    看著趙大柱和張秀娟還在忙著,明顯沒有收工的打算,許諾也不知道現在是多少點了,可是不管多少點,這樣的溫度和毒辣的太陽,再如何也該收工了,不然恐怕會中暑。


    就在許諾糾結著要不要勸他們迴去的時候,張秀娟卻先出聲了。


    “大文,你不要割了,先迴去吧,等會兒到了一點鍾的時候給我和你阿爸帶午飯過來就好。”這已經不是張秀娟第一次勸他了,隻是之前的幾次都被許諾故意忽略了。


    許諾最終還是沒有勸他們,因為他看著其他的田裏明顯也還有許多人在勞作,顯然這種事情在這裏是常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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