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奇穀劍眉豎起,雙目炯炯,問道:“他也結聚天魔了嗎?”


    張羽淡淡道:“沒有。”


    莫奇穀奸笑一聲,微微點頭,似乎很是滿意。


    可能是由於沒有結魔的緣故,蕭君廓蘇醒要比莫奇穀耗時久了許多。


    莫奇穀見蕭君廓尚未蘇醒,又問道:“荊鈺如何了?”


    張羽聽了有些尷尬,思來想去,不知這話該從何說起。


    他心說,若是疾風在這就好了,肯定可以說動莫奇穀。


    按照疾風之前的計策,第一步是先讓莫奇穀裝死,然後再由張羽將靈柩送迴真武派。


    等見到荊鈺後,趁其不備,一舉將其擊殺,火速剪除其黨羽,一個不留。


    最後再派莫奇穀心腹保護張羽爹娘,加上張羽在旁守護,不給任何人可乘之機,可以說是萬全之策。


    無奈疾風不在,雖然張羽知道計策來龍去脈,但是話該怎麽對莫奇穀說,交易該怎麽做,實在不是他所擅長,想得頭大。


    “這不像你啊,怎麽吞吞吐吐的?”莫奇穀見張羽說話竟還會前後思量,大為詫異。


    張羽見莫奇穀已然複活,此事也瞞他不住,索性將荊鈺代理掌門,前赴涿郡,最後威逼自己查詢莫奇穀屍首下落一事,一五一十說了。


    莫奇穀聽到後來,臉上越發陰森可怖,雖然此時豔陽高照,但依然能感受到一股透心冰涼。


    張羽見他不說話,道:“莫掌門,若你不跟著我迴去,我爹娘會有危險。”


    莫奇穀見他還是稱唿自己為掌門,顯然是對自己沒有惡意,不然也不會救活自己,心中倒有些感動,不過還是有些不確定,反問道:“你還認我這個掌門?”


    張羽道:“當然,那站在鬆樹尖的功夫,你還沒傳授給我。”


    莫奇穀道:“可是荊鈺逼你做的事,該怎麽辦?他要的可是老夫的屍首。”


    張羽道:“你若是死了,我自然會將你屍首帶迴去,但是你還活著,我不能見死不救。”


    莫奇穀眯著眼睛,道:“你現在也可以殺了老夫,這樣,荊鈺就開心了,你爹娘暫時就安全了。”


    莫奇穀這麽說著,一手負後,聚力於掌心,若是張羽當真要動手,他要一擊將其斃掉。


    張羽道:“那不成,你我無仇無怨,我不能殺你。”


    莫奇穀冷笑道:“可是你不殺我,荊鈺就要殺你爹娘。”


    張羽微微一怔,隨即堅決道:“那也沒道理用你的命,換爹娘的命,你是無辜的,人命不能交易,天下間沒這般道理。”


    這話說得莫奇穀大感意外,不受控製的被話語所感染,心中莫名一陣感動,手上的魔力逐漸退去。


    莫奇穀十分警惕心中的情感變化,強自鎮定,收攝心神,冷聲問道:“此話當真?”


    張羽神色堅毅,道:“我從不撒謊。”


    莫奇穀雙眸一閃,微微點頭道:“好,那老夫就幹掉荊鈺,承諾保你爹娘周全。”


    張羽並不信任莫奇穀,問道:“怎麽承諾?”


    莫奇穀道:“老夫好歹做了十年的真武派掌門,有道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想要查出荊鈺派了誰對付你爹娘,輕而易舉。”


    “真的?”張羽喜出望外。


    莫奇穀心說:“張羽此人大有用處,荊鈺老賊定是亦看出此人價值,嗯……以後要加倍籠絡他才行。”


    心念及此,說道:“你救了老夫一命,老夫還你個人情也是應該,一命還你爹娘兩命,這買賣你不吃虧。”


    張羽笑道:“那我先謝謝莫掌門。”


    莫奇穀笑著點頭,捋須道:“如此說來,眼下七星劍鞘是在荊鈺手上了?”


    張羽點了點頭,莫奇穀道:“他可參透了其中奧秘?”


    張羽搖搖頭,莫奇穀冷哼一聲道:“老夫都沒參透的事,就憑他?”


    話音剛落,隻聽一陣香風吹過,莫奇穀心頭警覺,立即退後一步,忽見一個美貌姑娘,立在張羽身邊,不懷好意地盯著自己,略感詫異。


    剛才自己本能的轉身退步,動作之快,反應之速,遠比之前強了數倍不止,想到這裏,莫奇穀心頭又是一喜。


    張羽見那姑娘背了一個籮筐迴來,笑道:“小琴,你迴來的好快。”


    小琴從頭到腳看了莫奇穀一眼,大大方方,眼神中毫無女子的羞澀與忸怩。


    心說:“這個莫奇穀,一看就不像好人。”


    莫奇穀迎上她眼神,與她對視。


    心說:“這姑娘竟恁地漂亮。”


    小琴白了他一眼,把籮筐卸下,往地上一扔,道:“這些夠他們吃的了。”


    張羽道:“小琴,辛苦你,多少錢,我給你。”


    小琴吐吐舌頭,裝作生氣道:“你要跟我算這麽清楚麽?那救命之恩怎麽算?我該給你多少錢呢?”


    張羽語塞,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麽。


    莫奇穀見他倆你一言我一嘴,不顧自己肚子餓,沉聲道:“張羽,還不快擺桌?”


    張羽聽了,便彎腰要去動手,被小琴攔住,道:“餓肚子的是他,他又不是沒手沒腳,幹嘛要你擺桌?”


    張羽道:“莫掌門剛剛傷愈,幫把手沒事的。”


    小琴臉色一沉,道:“不行,這些吃的是我辛辛苦苦背上山的,我說了算,讓他自己動手。”


    張羽好不尷尬,隻得拿眼瞧莫奇穀。


    莫奇穀冷哼一聲,上前一步,彎腰抓了籮筐,甩袖轉身。


    這一甩袖,莫奇穀暗運內力,驀地平地起陣惡風,吹得小琴衣衫揚起,秀發淩亂。


    小琴怒起,心道:“好呀你,欺負人是麽?”


    心念及此,佯裝風吹到鼻子,立即打了個噴嚏。


    這一噴嚏,驚天地,泣鬼神,直把莫奇穀連人帶筐噴退五步。


    莫奇穀慌忙運魔力於腳下,使個千斤墜,卻兀自停不住,要不是踩在殿門的門檻上,指不定還要倒退多遠。


    莫奇穀心下巨震,這一驚非同小可,不可思議地看著小琴,胸中翻江倒海,好半天才理順內息。


    莫奇穀滿麵驚慌道:“你是何人?”


    小琴揚著下巴,說道:“本姑娘芳名小琴,是一個你惹不起的人!”


    簡單的交手,莫奇穀已不敢小覷小琴,換作他,讓他打一個噴嚏使對手倒退五步,他可決計做不到。


    還有,剛才甩袖那一下,莫奇穀已用了不小的力道,還以為自己魔力無窮,一甩袖可以擊她受內傷,沒成想她不僅毫發無損,竟而反手迴擊,隻是一個小小的噴嚏,自己竟難以抵擋。


    二人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是懸殊。


    莫奇穀臉上現出複雜的神色,心想是不是自己重傷未愈,或者尚未飽腹,所以發揮不出功力?


    想到這,胡亂將殿內桌上原有的杯盤掃掉,急忙把籮筐裏的酒菜搬出,大快朵頤。


    小琴看他吃相難看,轉過頭來,問張羽道:“羽哥,你不能那麽聽他的話,他不是好人。”


    張羽道:“莫掌門已答應救我爹娘。”


    小琴奇道:“他怎麽說?”


    張羽便把剛剛他和莫奇穀的對話,說給了小琴。


    小琴聽後,在張羽麵前踱來踱去,最後意味深長地看了莫奇穀一眼。


    張羽不知她在想什麽,問道:“小琴,你是不相信他嗎?”


    小琴壓低聲音道:“小心他是第二個荊鈺。”


    張羽一怔,腦子轉個彎,方才明白小琴話中所指,心中凜然:“小琴說得沒錯,既然荊鈺可以用爹娘來威脅我,莫奇穀一樣可以。”


    正想著,隻聽蕭君廓呻吟道:“水……水……”


    一時手邊沒有水,張羽又要去拿酒壇,小琴又把他拉住,遞給他一個皮囊,鼓鼓囊囊的,道:“諾,這裏是水。”


    張羽笑道:“小琴,你真細心,有你真好。”


    說著飛奔到蕭君廓身邊,喂他喝水。


    小琴聽他一讚,心花怒放,刹那俏臉緋紅,心怦怦跳。


    蕭君廓喝了幾大口水,喘氣越發有力,似乎聞到了飯菜香,悠悠道:“好餓……好餓……”


    張羽對殿上道:“莫掌門,給他點吃的吧。”


    莫奇穀頭也不抬,扔過來一隻燒雞。


    蕭君廓聽到“莫掌門”三個字,眼中霎時一閃,但是苦於沒力氣,無法坐起身來瞅上一眼。


    但是待見到燒雞滾在身邊,立時眼中精光大盛,猶如餓狼撲食一般,伸手抓過來就啃,恨不得連雞骨頭一起吃下。


    吃下一隻雞,蕭君廓似乎有了力氣,坐起身來,看看張羽,看看小翠,看看四周,又看看殿中兀自狼吞虎咽的莫奇穀,立即起身撲了過去,上桌搶食吃。


    吃了兩口,忽覺不對,拍拍自己身子,看張羽道:“是你救了老夫麽?”


    張羽點點頭,小琴插嘴道:“你就慶幸吧,能有九轉稟火龍涎丸續命,不然早就一命嗚唿。”


    蕭君廓沒聽過這九轉稟火龍涎丸的大名,嘴裏嚼著東西,也聽不太清楚小琴說的,嗯了兩聲,就當知道了。


    莫奇穀差不多吃飽,微微打個飽嗝,陰惻惻道:“蕭掌門,咱們又見麵了。”


    蕭君廓迴頭看他,隻見他臉色不像之前犯紫,而是黑黢黢的,諷刺道:“莫掌門你好啊,哦不對,應該稱唿莫盟主,哈哈!怎麽你的紫薇神功,越練越迴陷啊?臉色竟黑得如此難看。”


    蕭君廓一邊說著,一邊不住往嘴裏塞食吃。


    此時,莫奇穀是知道蕭君廓沒有結魔,而蕭君廓卻不知道莫奇穀已經結魔。


    所以,蕭君廓尚自認為莫奇穀受傷重過自己,因此氣色不佳。


    即便莫奇穀是巔峰狀態,蕭君廓亦不怕他,更何況是眼下傷愈複醒。


    莫奇穀幹了一碗酒,咂嘴道:“看來那日莫某的紫微神功,蕭掌門還沒嚐夠,等蕭掌門用完膳,咱倆再親熱親熱。”


    蕭君廓冷笑一聲,道:“是啊,要不是你師弟荊鈺出手,蕭某哪會認為必敗,以至於提前收手,不然,說不定還可以替莫掌……盟主清理門戶,哈哈!”


    說罷,蕭君廓滿嘴肉菜地哈哈大笑起來。


    莫奇穀臉上青一陣,紫一陣,手上拳頭攥得咯咯響,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


    還不待莫奇穀說話,小琴在一旁道:“白眼狼。”


    蕭君廓自然知道她在說誰,麵罩寒霜,目光森然注視著她,沉聲道:“小丫頭片子,嘴巴放幹淨點。”


    小琴唾道:“呸!那麽貴重的仙丹,給了你還不如喂狗,喂狗還知道叫兩聲。”


    蕭君廓吃了些飯菜,肚子裏充盈許多,隻覺內息越發順暢蓬勃,感覺到功力時時刻刻都在複原,心中是又驚又喜,不知那仙丹是何神藥,竟這般神奇。


    正因為此,愈發難以控製情緒。


    他聽了小琴之言,心頭火起,但畢竟莫奇穀這個強敵在前,不想再另外樹敵,強自壓住怒火,問道:“姑娘怎麽稱唿,何門何派?”


    小琴嗬嗬一笑道:“本姑娘孑然一身,你不必在意其他,要動手你大可試試。”


    蕭君廓見她語氣豪邁,美貌中透著一股凜然不可侵犯之色,心中嘀咕:“難道她是仗著身邊那小白臉?”


    莫奇穀已知道小琴的厲害,奸笑道:“蕭老賊大可放心,莫某保證,你和這位姑娘的瓜葛,本道絕不插手。”


    聽了這話,蕭君廓心中一抖,莫奇穀如果不說話還好,若是他出言相激,定是說明此女不簡單,那可要小心應付了。


    蕭君廓又問張羽道:“小白臉,你是這丫頭什麽人?可是她情郎?”


    此言一出,小琴立時想到之前曾當著眾人麵,謊稱張羽是自己情郎,立即紅霞浮麵,羞得低下頭去。


    張羽道:“我……不是她情郎。”


    這句話雖說是事實,但是在小琴聽來,卻甚是不樂。


    至於為何不樂,她自己也不清楚。


    蕭君廓微微一笑道:“請問少俠姓名,何派出身?”


    張羽剛要迴答,隻見莫奇穀暗暗向他使了個眼色,意思是讓他別說,或者讓他別說實話。


    張羽不會撒謊,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呃……”了好半天。


    這一下,蕭君廓越發起疑,心下波濤翻湧,暗忖麵前:


    一個美若天仙的女子伶牙俐齒,不報家門;


    一個英氣勃發的男子呆若木雞,寡言訥語。


    十分古怪,而且他不能忘了,自己這條命是他倆救的。


    雖然,不知道他們是怎麽救的,但貌似那九轉什麽丸,極為神奇靈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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