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張羽這種心地純潔,心無邪念之人看了,亦是心神一蕩,不覺間看得呆了。


    小琴見他不說話,隻是癡癡地盯著自己,羞得滿麵通紅,低頭道:“羽哥,咱們去看看那龍王可好?”


    張羽迴過神來,支支吾吾道:“也好,那龍王人品不錯。”


    如此說著,張羽心中大奇:“我這是怎麽了,怎地見她一笑,竟渾身不聽使喚?”


    小琴已走到龍王身陷的坑口,見張羽兀自原地發愣,問道:“羽哥,你在想什麽?”


    張羽晃過神來,急忙收攝心神,步上前去。


    張羽來到坑口,見那坑足有一人深,龍王匍匐在內,似乎有口氣在。


    小琴道:“原來他沒死,老奸巨猾的家夥。”


    張羽不解道:“你盼他死嗎?”


    小琴哼了一聲,道:“誰叫他早知天魔怕日光,卻還要跟我打賭,害我輸了,差點……”


    想到自己差點嫁那豬狗不如的東西,小琴滿心不忿。


    張羽點頭道:“龍王贏的確實不光彩。”


    小琴不服道:“他哪裏有贏?還不知是死是活,如果死了,那可不算贏。羽哥,你下去看看,他還有氣麽?”


    張羽縱身跳下,一隻手提起龍王,跳出坑外,將他平放在地上。


    二人見那龍王灰頭土臉,嘴邊都是血跡,狼狽之極。


    小琴探出手去,一把扯下龍王麵具,現出原來麵貌,說道:“這樣看著才舒服,成天帶個麵具,很威風麽?”


    張羽見龍王隻是個白發白須的老頭,自己並不認得,忽聽身後有風聲傳來,立即迴頭。


    幾乎是同一時間,小琴亦心生警覺,迴頭戒備。


    隻聽院門外,一人咳嗽一聲,說道:“羽兄,是在下疾風。”


    隨著話音,一黑袍極樂教徒步入院內,來到張羽和小琴麵前,摘下麵紗。


    小琴警惕道:“你們認識?”


    張羽點了點頭,對疾風道:“你獨自迴來,你們教主不會怪罪麽?”


    疾風見到了這個時候,張羽還是記掛自己的安危,心中感動至深,道:“龍王往日待我們不薄,沒理由讓他獨眠於此。”


    張羽道:“羽兄,龍王尚有一口氣在,還沒死。”


    疾風聞之大喜,立即撲上前去,調整內息,向龍王體內輸送續命真氣。


    小琴見了,道:“這人功力不行,救不活龍王。”


    張羽不懂怎麽看人的功力,但是見疾風在輸送真氣,忽地迴憶起當日洛陽城外田獵時,他為救江一白性命,輸真氣給他療傷,之後反害他功力盡失,暴跳如雷,不禁莞爾。


    小琴見他微笑,不知何意,問道:“你笑什麽?”


    張羽一怔,連忙道:“想起一件有趣的事,沒什麽特別。”


    小琴多看了張羽一眼,愈發覺得此人古怪。


    疾風廢了半天力氣,汗如雨下,卻徒勞無功,無奈長歎一口氣,祈求張羽道:“羽兄,你內力雄厚,可否救龍王一命?”


    張羽不答反問,道:“疾風,你應該認識白頭雪江一白吧?”


    疾風見他顧左右而言他,忽地提起旁人,微感詫異,答道:“認識,他和戴老三共列‘冰寒雪冷’四大天王,他排行第三。”


    張羽點頭道:“那就好了,之前我為他輸真氣療傷,弄得他功力盡失,成了廢人。”


    此言一出,疾風和小翠暗吃一驚,心想世間經還會有這等奇事?實在是聞所未聞。


    小琴並不相信,還以為張羽是顧忌自己感受,知她憎恨龍王耍奸計,是以拒絕出手相助。


    但疾風卻沒這麽想,疾風知張羽是誠懇之人,能就是能,不能就是不能,他若這麽說,那必是真的。


    疾風又將眼光轉到小琴身上,他知小琴功力強大,眼下也隻有她一人可救龍王。


    小琴叉手扭頭,道:“讓本姑娘救他,沒門!”


    疾風雙眸忽地黯淡,長歎一口氣,向張羽道別,說要帶龍王返迴教中,看有沒有辦法救他。


    張羽見疾風失望,忽地想起在太白山臨返之際,火龍族乾火伯伯送了自己一瓶九轉稟火龍涎丸,此時正好帶在身上,掏出在手,倒了一顆出來。


    小琴見張羽打開瓶蓋,忽地一股異香撲鼻,聞之令人心曠神怡,奇道:“這是什麽寶貝?”


    張羽道:“是一種藥丸,可以起死迴生,叫作九轉稟火龍涎丸。”


    疾風聽了並沒什麽異樣感覺,小琴聽了卻目瞪口呆:“你……你去過遼東太白山?這藥……從何而來?”


    張羽道:“是個老伯伯送我的。”


    小琴問道:“那伯伯可是叫乾火?”


    張羽一怔,道:“原來你也知道。”


    小琴道:“他們竟然將這等貴重的丹藥,送與你?送了你多少?”


    張羽道:“好像有一百粒,我沒數過。”


    小琴瞠目結舌:“一百粒?這麽多?”


    疾風見他二人在如此危急之際竟聊了起來,咳嗽一聲,道:“羽兄,可否先把那藥丸給我……”


    張羽趕緊將藥丸遞給疾風,又見殿上有之前給教主準備的酒菜,便倒了一碗酒過來,給龍王送藥。


    隻見那藥丸下肚,過不多時,龍王的臉上漸漸泛起血色,唿吸也越發粗重起來。


    疾風越發欣喜,不住口道:“神奇,這藥當真神奇!”


    小琴聳下鼻頭,道:“那是當然,這九轉稟火龍涎丸,千金難買,凡人瀕死之際,吃一顆可以續命三年,給他吃,當真浪費!”


    疾風心頭一震,沒想到這小小藥丸,竟如此貴重神奇。


    張羽好奇道:“小琴,你也是龍族嗎?怎麽什麽都知道?”


    小琴臉上一紅,心叫糟糕,暗怪自己說話太多,不妙不妙。


    忽地,龍王嘴巴張開,啊的呻吟一聲,嘴角流出些微黑血,緩緩睜開眼來,映入眼簾的是疾風,再一轉目,見到矗立在旁的小琴和張羽。


    小琴見他醒來,沒好氣的白他一眼。


    龍王不理她,問疾風道:“教主呢?”


    疾風好不尷尬,見龍王剛剛蘇醒,不忍他難過,便道:“教主留屬下照顧龍王,他們先行離去了。”


    龍王微微點頭,雖知自己傷重,然而體內內力卻緩緩恢複,百骸四肢一刻好過一刻,不知疾風給自己施了什麽法子,問道:“你是如何把老夫救醒?”


    疾風向張羽一看道:“龍王,是這位張公子出手救得你,他給您服下了一顆……一顆……”


    疾風剛才心急,忽地不記得那藥丸的名稱。


    張羽替他說道:“九轉稟火龍涎丸。”


    疾風說:“對,就是九轉稟火龍涎丸,據說千金難買,可以起死迴生……”


    話未說完,龍王道:“我知這神丹,”說著,又向張羽看去,道:“少俠救命之恩,老夫沒齒不忘,敢問少校尊姓大名?”


    張羽心中認可龍王為人,對他並不反感,道:“我叫張羽,張飛的張,關羽的羽。”


    龍王道:“此名甚好,一聽便是豪傑之士。”


    龍王說話越發輕鬆,氣色也越來越好,眼下已不用疾風攙扶,可以自行端坐於地。


    龍王讚道:“九轉稟火龍涎丸,果然名不虛傳。”


    小琴聽著,哼了一聲:“救你,白瞎了。”


    龍王已有力氣微笑,笑道:“小琴姑娘,老夫今晨贏得確實不甚光彩,想必教主也是這般認為,因此並未難為姑娘。”


    龍王見教主教眾都已離開,而小琴還平安在此,那定是說明教主放過了她,即是如此,小琴姑娘就沒必要再怨恨自己。


    龍王說著,忽地看到遠處地上躺著的莫奇穀和蕭君廓,看到院中矗立著一個無頭屍,立時不寒而栗!


    微一定神,又聞到空氣中本門炸藥硫磺硝石之氣,教主椅子,殿內酒菜餐桌都沒收走,愈發心驚,心說難道教主他們是慌忙逃走的?


    心念及此,龍王立即問疾風道:“疾風,教主他們是如何走的?”


    疾風麵有難色,支支吾吾,話不成句。


    小琴哂笑道:“自然是夾著尾巴逃跑的。”


    龍王聽了,怒目視疾風,疾風低下頭去。


    龍王扭頭瞪著小琴,道:“莫不是姑娘打賭輸了,在教主麵前撒潑?”


    龍王暈厥之後,並不知道今晨院內發生何事,更不料張羽竟斃了狐王首座高徒貪狼,一心隻道是小琴姑娘賭輸耍賴,將教主等人逼走。


    小琴見龍王誤會,也不辯解,頂撞道:“是又怎樣?剛才讓你們教主僥幸逃了,是本姑娘失手。過一會兒我就去直搗你們極樂老巢,把你們極樂教殺個雞犬不留!”


    龍王聽得勃然大怒,抬手拍地,一躍而起,威凜凜立在當地,雙目欲噴出火來,道:“那就先過了老夫這一關!”


    疾風見龍王忽地站了起來,氣勢洶洶,還哪裏像個重傷初愈之人,喜道:“龍王,您複原啦?”


    那龍王也是一愕,攤開雙手,隻覺身體中魔力真氣運轉如飛,渾身暖洋洋好不舒服,大喜道:“這九轉稟火龍涎丸,果然神奇!”


    說著,看向張羽,道:“少俠,老夫再謝你一次,這裏沒你的事,請你先行讓開,待老夫和這位姑娘算完賬,咱倆喝個痛快!”


    張羽道:“你們教主,不是小琴姑娘趕走的。”


    此言一出,小琴當先不幹,惱道:“你幹嘛和他說實話,真無趣!”


    張羽見她嘟著嘴,臉現嗔怒之意,徑自有些慌神,有些不知所措。


    那龍王見二人對話,登時一頭霧水,心說難道迫走教主的另有其人,何人這等厲害?


    想著,看向疾風,叱令道:“疾風,你如實說來!”


    疾風看看龍王,看看張羽,無可奈何,隻得道:“迴稟龍王,教主是因張少俠……而走的。”


    龍王聽了一驚,難以置信地看著張羽,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龍王喝令疾風把經過說清楚,疾風低著頭不敢說。


    張羽看不下去,便將教主如何調戲小琴,自己如何出手,如何打敗貪狼,如何搶到捆仙索,其他人如何一哄而散,擇要幾件事講了一通。


    龍王聽後,隻覺心中空落落的,呆若木雞。


    他終於想明白了,自己拚了這條老命不要,一心想為教主抱得美人歸,但是教主卻連自己是死是活都不顧,見機不對,立即撇下自己就跑,棄之如敝履。


    龍王又想到,近些時日來,教主越發不理教務,所有旨意都推給狐王裁奪,自己身為護教法王,想見教主一麵亦是千難萬難。


    此番捉到莫奇穀和蕭君廓,本是大功一件,教主單單賞了疾風一塊免死令牌,對自己則毫無封賞,豈不是令人心寒。


    況且,免死令牌又算得上什麽賞賜,教規殘酷,免了一次,還有更多的下一次。


    自己為教主拚命,負傷,但卻是敵人為自己救命,療傷,孰敵孰友,孰是孰非,愈發糊塗。


    眾人見龍王臉色忽青忽紫,目光忽明忽暗,顯是在想極繁難的心事。


    小琴問道:“喂,老頭,想什麽呢?是不是想到教主棄你不顧,氣不順呢?”


    龍王長歎一口氣,喃喃說了一句:“哎,主憂臣辱,主辱臣死,罷了罷了……”


    後麵說了什麽,聽不清楚,隻見他一邊說著,一邊步出院外,失了魂一般往峰下而去。


    疾風見了他這般模樣,對張羽道:“羽兄,我下去照顧龍王,莫奇穀的事,你就按照咱們之前商定好的辦吧。”


    說罷,一溜煙飛也似追龍王下山去了。


    小琴笑道:“這邪教真怪,一個狐王,一個龍王,都跟教主君臣相稱,就不怕官府說他們造反?”


    話音剛落,隻聽張羽肚子裏咕嚕咕嚕叫了幾聲。


    張羽摸了摸肚子,不好啥意思的微微一笑道:“昨晚就沒吃飯,很餓。”


    張羽一笑,露出整齊潔白的牙齒,看得小琴心神馳蕩,莫名害羞起來,急忙微低下頭。


    張羽見了,亦有幾分尷尬,向殿上一看,隻見滿桌酒菜未動,提議道:“要不咱去吃點東西?”


    小琴低著頭,輕聲道:“好。”


    於是二人便進得殿內,胡亂吃了起來。


    小琴吃了幾口,便就飽了,見張羽狼吞虎咽,胃口大好,不禁莞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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