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都是人精,慈舟愣怔出神的片刻,早就被附近所有人都看在眼裏,實在是想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不過怎麽說,都是一件好事,不是嗎?


    此時,慈舟也迴過神來,知道自己露了相,就準備開口解釋,就在這時,很有穿越者自覺的人,心裏暗想:“什麽玩意?我還需要向別人解釋?我又何必向任何人解釋!就讓他們挖空心思猜去!”


    慈舟先拱手揖禮,還是平日常見的俗禮,笑容淡淡的:“魔族的鬼域伎倆的確不同凡響,差點要了我的命,若不是快活林的生命泉水稀釋了血海毒砂,受傷的部位並非要害,恐怕我早已交代在這裏了。”


    高大姐看著麵白唇紅,宛如敷粉少年的的半神殿下,還在為剛才對方失神想著理由,此時聽了慈舟的話,立即想起自己的本分,不慌不忙地還了一禮。


    “殿下說笑了!快活林積攢的自然之力有數,九幽血海的魔性卻是接近無窮無盡,杯水車薪的道理,我們都懂得。說起來,殿下能在短短兩日時間內,徹底康複過來,實在是令人敬佩!”


    慈舟沒有接話,反而笑著說道:“客氣的話再多,我也無暇說了。為了表達我對快活林的謝意,請收下這件禮物!”


    說完,慈舟腿不彎、腳不抬,平地縱身一躍,就來到黃金鬆的樹冠層,右手五指並攏捏成刀狀,斬下一截手臂粗,毫無生機的枯朽枝椏,再以自行領悟的大智慧刀術,按無厚入有間的至理,斬出一記“圓月彎刀”!


    在第三方的眼裏,卻是親眼目睹白衣僧人揚手劈出一道月輪般的刀光,瞬息間沒入一截枯枝裏麵,隨後他就攀折下來,有如鴻毛輕羽,慢悠悠地落到地麵。


    慈舟雙腳落地,起先是腳尖,然後是前腳掌,最後才是腳跟,輕地沒有發出一絲聲音,從幾十米高的黃金鬆樹冠層落下,顯露出有如的輕功身法,連“一劍西來”宋忠都不免眉頭急跳三下。


    高大姐身後裝作商人的“流星追月劍”孟星魂和一臉愁苦神色的龍脈刺客葉翔,不約而同地往前跨出一步,將高大姐保護在身後,實在是出於身體本能的警惕,一旦動起手來,他們是真的沒有把握抗下眼前的半神殿下。


    可是,慈舟卻還是一臉淡淡的微笑,將注入一記魔刀潛力、無厚入有間的刀意,以及對時空方位星相數理等各種知識的大智慧刀術的一截枯枝,遞給了快活林幕後的影子們當中,最有機會領悟其奧妙的“劍鬼”!


    “我的刀法不算上乘,希望能給你以啟示,或者其他人一條值得借鑒的道路經驗。當然了,若是你們覺得還不錯,可以為我找幾個傳人?傳承這門刀法!”


    話說到這個份上了,“一劍西來”宋忠豈有不答應的道理,自然是連連點頭,應承半神殿下的最後囑托。


    隨後,慈舟就灑脫地轉身離開,自顧自地出了快活林,逕自往下一個目的地,上古水神後裔聚集的無雙城前去。


    孰不知,他並非獨自踏上行程,打著省親的名義迴家的水仙子,早就在地下暗河裏,施展遁術藉水疾走,即便逆流而上,速度還是快如離弦之箭。


    他前腳剛走,月嬋護送的半身人家族“辛香料”剛好來到快活林,眾劍堡的大劍門弟子安心地鬆了口氣,沒有著急離開,趁著兜裏還有點積蓄,準備都花在快活林的女人身上。


    稍後,“一劍西來”宋忠雙手捧著黃金鬆的一截枯枝,來到幕後影子們聚會的秘密地點,恭恭敬敬地放在議事台上。


    “霸刀”王五看了一眼,就挪不開眼神了,驚訝地站起身,上前仔細觀看,其他的影子都在耐心等待,畢竟隻有他精通刀術。


    許久過後,“霸刀”王五才深吸一口氣,歎道:“真是可怕的一刀!這一節黃金鬆枝椏毫無生機,水汽脈絡枯萎斷裂,與樹身毫無聯係,也隻有樹皮牽連著。那人一眼看穿,毫不猶豫地一刀砍斷,剛好是生與死之間的一線間隔,簡直就是神乎其技。”


    “還有,這一節枯枝外麵看上去,什麽刀口都沒有,實際上,那位殿下的刀破開宇空本身,砍在枯枝裏麵。不信?你們看!”


    “霸刀”王五右手握拳,單獨伸出食指,驀然發出一記“地獄刀指”,剛剛觸及枯枝截麵,立即觸動隱藏在裏麵的魔刀刀意。


    哢嚓一聲,手臂粗的黃金鬆枯枝,驀然爆發出四道刀光,將其切成均勻的八份,往外整齊地攤開,有如一支盛開的蓮花。


    在座的影子們忍不住瞪大眼睛,“霸刀”王五則眼睛一亮,指著議事台上的枯枝:“諸位千萬不可與此人對敵。他一刀斬來,隱入宇空之中,在我們體內藏著,隨時可以爆發出來,將我們這群肉體凡胎切成均勻的八份。”


    說到這裏,“霸刀”王五環視一圈,笑道:“在座的諸位,隻有龍頭大哥的體質特殊,可以幸免於難,其他人……包括我,都會死在此刀之下!”


    黃龍客不敢置信地上前,拾取一片枯枝仔細觀看,木紋平滑整齊,就像刨刀推過似的,更難得的是,將八片枯枝合攏,嚴絲合縫,又是原本的那一截。


    “王五所說,屬實!”


    說完,黃龍客放下枯枝,擺放成分開八片的樣子,意興闌珊地迴到自己的座位,閉上眼睛陷入沉思。


    “一劍西來”宋忠驀然發現,自己原本已經很高地評估白衣僧人的實力,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是低估了,嘴裏喃喃自語道:“這一刀,近乎神技!”


    在場的影子們,尤其是自詡為軍師、廟算者、戰略家、大智者的諸位,都在開始思索那位殿下,為什麽留下一式近神技於枯枝中的用意。


    真的是用來激勵“一劍西來”宋忠,這位唯一露出善意,主動接近的的影子?或許隻是眾多緣由的其中之一!


    向快活林幕後的影子們展現半神殿下的實力,給予前麵沒有道路的人以啟發,揭開另一條道路的經驗心得?或許這才是原因!


    至於代為傳授弟子,繼承這一門涉及宇空本身的極致刀術?別開玩笑,行嗎?就算在座的傳奇者,都未必能學會這一招,即便降低十七八個難度,想要練成這一刀,不知道要耗費多少時間!


    到了最後,還是龍頭老大發話了:“看在這一刀的份上,那位殿下的道侶,仔細招待著。半身人家族辛香料,就讓高大姐好好調查一番,看看是什麽緣由,值得一位殿下親自護送!”


    影子齊聲應了,自然會有秘密渠道通傳下去。“霸刀”王五迴過神來,還是覺著這一刀太妙了,在參透領悟後,沒準真的能讓自己再上一層樓,突破人間傳奇的境界。


    反觀“一劍西來”宋忠,卻在琢磨著給這神乎其技的一刀,弄個高端大氣上檔次的名稱出來。


    他把目光轉到黃龍客身上,送去一個“你懂得”的眼神,黃龍客立即心領神會,輕撫三綹長須,笑道:“這一刀近乎神技,不如我們商議一下,給它定個名稱!”


    正事議完,現在輪到吹牛打屁的閑聊時光嗎?烽火軍師戲宏遠調笑道:“黃金鬆硬如金鐵,韌如老牛。那位殿下撮掌為刀,竟然能一氣斬斷……一刀兩斷!如何?”


    玄謀廟算者蕭九章忍不住搖頭:“不妥,不妥!此刀縱橫分光,將枯枝斬成八片,不如叫一刀八斷?”


    擅長沙盤推演,頗有全局觀的某戰略大家,向來站在快活林的立場籌謀算計,沉默著沒有說話,實質是不想攙和進自己一知半解的領域。


    而自詡為大智者的吳用,則在掐斷了幾根胡須後,輕吟道:“這一式刀招破開宇空,藏在枯枝內部,若不是王五以招數觸發,連我都看不穿蘊含在其中的刀意。”


    說到這裏,他仿佛無意之中瞥了“一劍西來”宋忠一眼,在他敏銳的靈覺發現前,迅速收迴目光,笑道:“不如,就叫此招‘一刀藏空’!如何?”


    剩下在座的幾位影子,盡管心裏也醞釀出獨特的名稱,卻還是屬意於大智者吳用的提議,便紛紛點頭,表示完全讚同。


    至此,影子們就這事達成了共識,於是就連擁有“劍中鬼神”稱號的宋忠,也不敢違逆大家的意向,不得不輕輕點了點頭:“好吧!一刀藏空,聽起來,也不錯!”


    與此同時,慈舟離開快活林地界,逕自朝夜郎國的西北邊境,與鄰國蒼梧國逶迤而去,血紅法衣早已恢複成月白僧袍,識海深處的黑暗憤怒金剛擺脫了血海的糾纏,反而將其煉製成一件法寶,憑空多出一百零八種藉血施展的法術,甚至是神通。


    譬如與天魔解體法功效類似的燃血大咒,瞬息間燃燒體內氣血,功力真氣倍數保證,最高境界有二十多倍。


    還有強製結盟,互不傷害的“歃血為盟咒”;提升對危險、危機的敏感程度,接近預知的“心血來潮術”;改變目標人物的運勢,強行營造厄運的“血光之災”;小範圍區域改變天象,為某些特定生物降臨預備場地的“腥風血雨”;以及破除一些邪鬼作祟,藉著特定動物的血為施法材料,通常來說會有奇效“狗血淋頭”等等。


    以上都是法術,還有以血施法,害人的咒術(詛咒);溝通上古大巫的巫術,令人產生種種幻象和幻想的幻術;將鮮血精華抽取出來,凝聚成結晶的丹術;與妖神、妖魔、妖鬼對話,藉此施展的妖術;連普通人都可以施展,無需消耗法力源泉的玄術(神秘術);消耗自身的鮮血進行占卜、預測的數術;溝通細微的靈性本源,聚沙成塔的靈術(自然精靈術)。


    隻要魔心在手,慈舟簡直可以冒充血海後裔,即便充任一下血海妖魔,也是綽綽有餘,萬萬沒有穿幫的可能。


    試想一下,在善良秩序的陣營對麵,營造出一個虛假的身份,裏應外合地消滅掉危害人類社會的魔崽子們,豈不是一件很美好的事嗎?


    慈舟心裏想著想著,忍不住笑了出來,很幹脆地搖搖頭,將這個危險的想法拋諸腦後,拒絕還不死心的魔心的暗示和誘惑。


    中午時分,慈舟隱約看見點點白帆橫渡碧波,立即明白自己腳程,哪怕有意無意地拿出五成狀態,也快過半身人許多,已經順利抵達夜郎國與蒼梧國交界的邊境區域,河道密布如網的水域。


    隔著老遠都能聞到一股清新的河水氣息,漁民收網的號子聲,更是不絕於耳,簡易的碼頭上,挑擔的苦力們喊著整齊的口號,一步一步地將貨櫃搬下船。


    或許是臨近中午時分,有水上討生活的人家,就近撒網拋開,撈了幾條河鯉上來,飛快地去鱗、去腮,鋥亮的刀片子朝魚肚子一劃,順手摘走魚腹裏的內髒,就近下了燒熱油的鐵鍋,仔細著煎了起來。


    濕淋淋的整於下鍋後,即刻發出劈裏啪啦的油泡炸裂聲,魚皮受熱後迅速褪色,卷曲著縮出一個個褶皺,露出奶白色的熟魚肉,熱油焦香混合著魚香,肆無忌憚地朝周圍噴發,惹得附近漁民個個咂嘴,吞咽著口水。


    沒過多久,碼頭附近靠岸停下的漁船,傳出草蝦下鍋爆炒的嗞啦嗞啦聲,薑片熗鍋發出的辛香味,去腥不說,還能提幾分鮮美,再灑一把半幹半濕的花椒,喝一碗又辛又麻的魚湯,最是能發散水上人家體內鬱積的濕氣。


    慈舟按住心裏上躥下跳如猿猴的念頭,還稍微放慢雙腳交替的步伐,一刻鍾過後,才抵達到河道附近。


    簡易碼頭附近,聳立著茅草屋改成的貨倉,或許是前天昨天下過一場綿綿春雨的緣故,馬拉貨車通行的砂土直道,變成車轍無數的泥漿之地。


    可以看出,此處原是一片荒草萋萋的灘塗,隻不過地勢較好,就被有心人看上,為了節省幾個稅錢,選做臨時碼頭上下貨。


    船工、苦力、漁民、水上人家被吸引過來,逐漸形成一個小小的市鎮,盡管看上去不大,卻是麻雀雖小,五髒俱全。


    正是中午飯點,慈舟看到臨街的飯莊、酒館都是客滿,多是皮膚黝黑的苦力,大口大口地往嘴裏扒拉著米飯,通常幾個人湊錢吃一盆菜,幾樣葷素搭配著煮熟,看上去還挺像那麽一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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