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堯舜看到了地上的日記本,吃了一驚,輕輕的撿起來。


    他將那日記本放在了姬玄霧手上,嘿嘿的笑著:“我聽你媽媽說,自從發生了一些事,你再也沒有翻開過這本日記了,是麽?”


    “嗯。”


    姬玄霧點頭:“雖然,不會再翻開,但這是父親的遺物,我以後會一直隨身攜帶。”


    “翻開看看唄。”


    “隻是看看你自己的日記,沒什麽吧。”


    姬堯舜不解的問道。


    姬玄霧低下頭,喃喃自語:“我不敢……”


    “什麽?”


    姬堯舜顯然是耳朵有些背,完全沒聽清楚。


    姬玄霧深吸一口氣,淡漠的說:“沒什麽,我單純的不想看。”


    “還有。”


    “您剛才貌似是在交代後事。”


    “爺爺您放心。”


    “姬家的家事,我會處理好的。”


    “即使您死後,不能再管我了。”


    “我也會理性的處理。”


    “所以,您死了也不要緊的。”


    “請放心。”


    姬玄霧對姬堯舜淡淡的說。


    她背過臉去,唇角隱隱在抽搐著。


    像是在忍耐著什麽一樣。


    姬堯舜愣住,隨後哈哈大笑。


    “真是的,你這丫頭。”


    “好好好,死了也不要緊,那我真可以放心了。”


    姬堯舜話鋒一轉,嚴肅的盯著姬玄霧:“但,霧兒,你聽好了,我說的不管你了……並不隻是家事方麵。”


    “那還有什麽方麵。”


    姬玄霧漠然開口。


    “生活習慣。”


    “每天做什麽事,吃什麽東西,早上幾點起,晚上幾點睡……等等所有的事,我都不會再管了。”


    “一切,由你自己決定。”


    “去成為你想成為的人,喜歡你想喜歡的人吧……”


    姬堯舜溫和的說著,可還沒說完,就愣住了。


    隻見,姬玄霧冷淡的小臉上,兩行清淚悄然滑落。


    “爺爺,你真要死掉了麽。”


    “是在交代後事?”


    “我……不想你死。”


    姬玄霧顫抖的抽泣著,又死死的咬住自己的下唇,又看上去若無其事的擦幹淚水,麵無表情道:“爺爺,我錯了,你說過,不能在任何人麵前,暴露自己心中的情緒。”


    她唇角因為強忍住的哭泣隱隱抽搐著。


    被咬破的唇瓣流下殷紅血液,緩緩流淌到了雪白下巴。


    顯然,從剛才姬堯舜開始交代後事,她就在忍著自己的情緒。


    剛才是下意識沒忍住,爆發出來了。


    “孩子,我死最起碼還得有幾年呢,身體硬朗著呢。”


    “現在,隻是想提前交代你一下。”


    “你放心吧……”


    姬堯舜顫抖的摸著姬玄霧的小腦袋。


    自己的孫女,連在自己麵前都哭不出來了麽。


    自己這麽多年……究竟做了什麽可怕的教育啊……


    “爺爺。”


    “你在怕。”


    姬玄霧困惑的看著姬堯舜不停發抖的手,喃喃自語:“爺爺,你在怕什麽,你不是一直都不會害怕麽。”


    “你說,害怕的人,都是沒長大的幼稚小鬼。”


    “成熟穩健的人,不能害怕的。”


    姬玄霧緊張的抓住姬堯舜的手。


    “一直都不會害怕?”


    姬堯舜哈哈大笑,眸光大動。


    他遙望著姬天道的墓碑,喃喃自語:“霧兒,其實,我一直都在害怕。”


    “無論是以前還是現在,我都在怕。”


    “怕的要死。”


    “大大小小的事,無論是真正的危機,還是潛藏的危險,我都會怕。”


    “甚至即使到了今天,剛才在姬家祖墳走了一圈,也會怕的發抖。”


    “我這麽大年紀了,還在怕黑,還在怕鬼。”


    “很可笑吧。”


    姬堯舜看著自己仍在發抖的手,歎息一聲:“但,正是這份從骨子裏的恐懼,讓我平安活到了現在。”


    他看向不知所措的姬玄霧,鄭重的說:“霧兒,你記住,害怕不要緊,手在發抖,也不要緊,恐懼,也不要緊,重要的是……”


    他輕輕的將自己的手揣進兜裏,眼神逐漸堅毅:“有恐懼,就會有勇氣,而勇氣……就是人類最偉大的讚歌。即使害怕到發抖也沒關係,隻要把你發抖的手揣在兜裏,迎難而上,那麽,你就不是膽小鬼,是勇者,是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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