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附近的早餐攤出攤了,攤子上的煎餅不比當年店裏的差,豆漿醇香,油條根根飽滿,看著怎麽都比醫院的好吃,隻是那個豆汁兒,實在喝不慣。


    淩晨五點半,晨光微曦。


    田一晨夜裏醒過好幾次,隻有一片寂靜,睡著時噩夢連連,口渴難耐,淩晨四點將床頭櫃上的保溫杯打翻,接著就聽見病房內一陣手忙腳亂,一陣微涼的刺痛從手背傳來。


    不僅沒有退燒,反而加重了,任人擺布之時說不出半句話。


    他不在,很清楚知道他不在。


    全身的感知隻剩下疼痛。


    章嘉許看見蜷縮在床上的田一晨,左手露在外麵,打著點滴,一摸竟是冰涼,昨天臉色已經很難看,今天的更是死灰一般。


    她的另一手則是手心發燙,捂著小腹。章嘉許把準備好的熱水袋放了進去,那隻手輕輕觸碰,用指甲刮了刮皮膚,然後不動了。


    “是你嗎?”


    章嘉許聽到她似有似無很模糊的發音,說:“是我,寶寶,是我。”


    “幾點了?”


    “五點多,還早呢,你接著睡。”


    章嘉許把她冰涼的手小心翼翼放進被子,而她那隻發燙的手慢慢從裏麵探了出來,修長而柔軟,依舊用指甲刮著皮膚,像是在撓癢。


    困倦難耐,竟牽著這隻瘦弱的小手睡著了,直到六點多護士進來給她拔針頭。


    “章先生,田小姐怕是要繼續住院,您方便的話一會兒去幫她準備一些換洗衣物,不打擾你們了。”


    附近什麽都有賣,可是新買而沒洗過的東西貼身穿總不好,章嘉許又一次鋌而走險準備去一趟s大女生宿舍,從田一晨包裏拿了一把鑰匙,六點半就把小金吵醒了。


    “給你們半個小時起床,我來拿東西。”


    小金如夢初醒,“你誰啊?”


    “章嘉許。”


    沒掛掉電話,小金發出一陣騷亂,“媽呀媽呀,快起來,章嘉許要來了!”


    王諾從被窩裏探出頭,“什麽?他送晨晨迴來了?”


    小金忙不迭掛掉章嘉許的電話,“不是,他說來拿東西,吼——一晚上就把晨晨擄走了?”


    趙婧下床開了燈,“看來我要轉移陣地了,q大的男生也可以,對不起了,威神。”


    小金、王諾:“……”


    半小時後章嘉許果不其然出現了,雙眼掛著紅血絲,看著像一晚沒睡,宿管無奈地搖著頭下樓。


    三人本想幫幫他,畢竟是女生的東西,可是他也太讓人難以靠近,都隻能憋著。


    章嘉許的眼神停留在衣櫃邊的向日葵油畫,“麻煩你們出去下,給我十分鍾。”


    趙婧有意將門上小窗的窗簾拉開了,在門外也能看到他在裏麵的一舉一動,也不是覺得他會做什麽壞事,就是純好奇……


    王諾豎了大拇指,三人關上了門,隔著一小片玻璃偷看。


    他坐了下來,摘下口罩,足足看了畫五分鍾,一動不動,三人都以為時間靜止了。一個人真的保持一動不動,雕塑一樣死盯著這幅畫,花都看得能活過來一般。


    伸手抽了一張紙巾,背過身,然後捏皺了丟進了手邊的垃圾桶。


    小金竊問:“他剛在哭嗎?”


    兩人點點頭。


    他起身打開了衣櫃,田一晨的內衣褲收在一個格子收納盒內,一小格放一個,襪子都卷成了小團,幹脆都端了出來,又收了打底的衣褲和毛衣外套,速度極快,折疊完塞進了一個黑色皮質拎包。


    打開門的一瞬,三人不敢抬頭看他,這位兄台被田一晨形容為“公子隻應見畫”,好看自然是不假,隻是渾身散著拒人千裏之外的冷淡,讓人難以喜歡。


    “這周她不迴來了,麻煩你們跟輔導員說病假後麵補,謝謝。”


    王諾問:“她怎麽樣了,燒退了沒有?”


    “她身體虛,一時半會兒估計好不了,等她好一些你們再過去看她,我走了,一早打擾你們不好意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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