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嘉許做錯的地方就在於,他在那一刻選擇了中立,從頭至尾隻是指出誰傷了田一晨,沒有維護過佟嘉鸞一絲一毫。那一天佟嘉鸞哭得撕心裂肺,她幾乎下跪般求饒,大喊:老師,我錯了,不要叫我媽媽來,她會打我的,老師,我錯了,我沒有偷東西……


    那一刻差一點點就妥協了,就算全不知情,也寧願站在佟嘉鸞這一邊,可是許萌韻偏不肯,她說眼見為實,沒見到的東西不能瞎編,章嘉許心裏明白,媽媽恨透了章家宅的人,更恨這一家,她口不擇言的時候曾經說過:你們章家宅這幫無知刁民,竟然會奉江湖術士的胡言亂語做金玉良言,要這麽多錢,是能拿迴扣怎麽的,那家人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是準備靠兒子發家致富嗎?恬不知恥!


    而且當時,整個世界的人都不相信她,連她的媽媽也不相信她,章嘉許也不願違背母親的意思,再不肯為她多辯解一句。


    沒有任何有力證據表明佟嘉鸞沒有偷竊,田一晨對她的袒護也隻被認為是玩得好的女孩之間的偏袒而已,最明顯的事就是那隻斷掉的鋼筆確實在她口袋裏。


    佟嘉鸞的那天的哭聲深深章嘉許紮進心底,不是嚎啕大哭,而是一個小女孩嘶啞的嗚咽,是哭了很多次哭了很長時間之後才有的斷斷續續的聲音,是耗盡了力氣卻解不開的委屈。


    田一晨感受到電話那頭突然間的沉默,意識到是自己提起不該提的往事,章嘉許其實特別敏感,不高興的事不說卻不代表他會忘記,他從來不是一個十足樂觀的人。


    一個人的快樂如果隻取決於周圍,無異於在一個寒風肆虐的陰霾天,固執地求取陽光,既傷害自己,也會遭到周圍白眼,像他這樣記憶超群的人,一定過得很辛苦吧。


    “你明天想吃什麽早飯,我在店裏等你過來拿好嗎?”田一晨利索地岔開話題。


    章嘉許握著電話的手已經感受到一絲酸澀,是好一會兒沒說話了吧,神智迷離,說:“早飯?豆花和茶葉蛋吧,我來早一點在店裏吃。”


    “好啊,我等你,那你早點休息吧,晚安。”


    “不要!”


    對麵的語氣有些奇怪。


    “怎麽了?”


    “我……寶寶,對不起,我道歉。”


    田一晨極度後悔提起了那件事,出於一點點的關聯才不小心提起的,現在來不及了,他肯定是不開心了,真是個小氣鬼,大家早就忘了,就他依舊耿耿於懷,佟嘉鸞劫後餘生,現在她是章氏製衣的大小姐,比這個章公子還拿得出手,他不過是跟著母親生活的假少爺,未滿十八周歲,還可以拿到父親給的高額撫養費而已。


    “那要是我說對不起,你會接受嗎?”


    “你有什麽好對不起的。”章嘉許反問。


    “那你又有什麽好對不起的?當時我們隻是站在觀點的對立麵,甚至說你也不算對立麵,因為你不知道嘉鸞曾經找我借錢去買筆,可是那支鋼筆要68塊,借遍全世界都不夠的,然後當時我受傷去了醫院,所以沒來得及告訴你這些,後來我又去找了老師把事情從頭到尾解釋了一遍。”


    難怪事情後來就沒人再說起了,又是田女俠伸張的正義。


    “我是為了當時不支持你才道歉,你接受嗎?”


    田一晨悶笑,說:“我考慮一下嘍。”


    “你……是女俠就爽快點,我要睡覺了,快點原諒我!”


    這麽不講理肯定是跟黎岸學的,古話沒錯,近墨者黑!


    “我不!”田一晨故作野蠻說。


    “隔著無線電波的我已經跪下了,快點,膝蓋都禿嚕皮了。”


    田一晨握著手機往床上一躺,對著天花板憋著聲音大笑,說:“那麽就都保證以後無條件相信對方,無條件支持對方想做的事,可以嗎?”


    “你先保證。”


    田女俠大義凜然,說:“我可以!”


    “很好,我收到了,晚安。”


    田一晨握著已經傳來嘟嘟聲的手機,找了一個很霸道的詞形容那個極不講道理的人:“臭流氓!”


    章嘉許掛完田一晨的電話過了整整半小時,黎岸那邊格外安靜,一個短信也沒有,這實在不科學,拿起手鐲研究,水晶和鑽石在化學範圍來說完全是兩種物質,高中之前還真不知道鑽石恆久遠,閃閃發光的東西竟然和鉛筆芯是本家,不學不知道,世界真奇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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