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輩,你在嗎?”


    “前輩,求你了,幫幫我可以嗎?”


    “前輩......我不想嘉樹死......嗚嗚嗚嗚嗚嗚......你到底要怎麽樣才能幫我......嗚嗚嗚嗚嗚嗚.....”


    “前輩......你快出來啊……”


    這是第十二天,宛又凝什麽也沒帶就進來了。


    她喚我為前輩,想讓我出去幫她,她大概是從哪裏知道了我是禁地守護者了吧。


    我沒有出現,也沒有出聲。


    就看著她在那淋著雨,一聲聲哭泣,一聲聲絕望地喊著前輩……


    前輩前輩,我有那麽老嗎?


    不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禁地守護者不允許與外人隨便交流啊,而且我也不知道要怎麽跟她相處,我知道她的來意,但廣嘉樹必死無疑,我也救不了他。


    第十三天,她又帶了很多法寶來了,看來是對我死心了。


    但是我不能讓她去二階林,比竟一階林還在控製範圍內,二階林的危險程度要遠遠超過。所以我便會有意識的用些石子和樹葉做成路標,指些安全的路線給她。


    第十四天,第十五天,第十六天....一階林很大,我始終控製著二階林的入口不讓她去。


    一個月過去了,經過一階林的磨練,她迅速成長,無論是實戰經驗還是閱曆都有很大提升,林中的毒雨,毒樹,兇獸,煞氣皆耐她不何。而她臉上的憂愁卻越來越重,話也越來越少了。


    這一個月來除非她重傷難愈,否則她不曾有一天放棄過尋找廣嘉樹。


    說真的,我很嫉妒那位叫廣嘉樹的男子。


    她應該是喜歡他的吧,竟然為了他這般拚命。


    尋常人早該放棄了,就連對他那麽好的師傅不也放棄了嗎。


    可是宛又凝性子裏卻帶著一股執拗,那是一種生要見人死要見屍的決絕。


    真不知道她之前是經曆了什麽。


    第二個月,她還是找到了去二階林的入口。


    進去,重傷昏死,我救走。


    進去,重傷昏死,我再救出。


    進去,重傷昏死,哎,還是我來救。


    ......


    二階林不是那麽好闖的,好幾個月過去了,宛又凝也隻固定在入口範圍內活動。


    日子就這麽有趣的過著,也可能隻有我一個人覺得有趣吧。


    直到一年後的某一天。


    我被一陣聲響驚動,放出神識一看,一個血人出現在一階林。


    是他,廣嘉樹,他竟然還活著。


    他從三階林出來了,真是不敢置信,那是連我也不敢踏足之地。


    驚異歸驚異,我還是突然覺得有些高興,因為這樣又凝就可以不用再皺著眉頭了。


    但轉念一想,廣嘉樹出去了,她就再也不會來看我了,又有點很生氣。


    廣嘉樹出去的一個月,她果然真的沒來,我開始死心了,又開始恢複到以前的生活。


    修煉,修煉,還是修煉。


    體驗過熱鬧的我,突然靜下來,偶爾還是會覺得有些煩躁。


    彼時的我還不知道,有一顆莫名的種子早就紮根在我的心底。


    正悄然無聲的發芽。


    這是第二年,她又來了。


    那顆芽突然像一下子躥高似的,開始抽枝,開花。


    我的內心像是被無數鮮花填滿了,第一次覺得陰暗的禁地也是那麽的光鮮亮麗。


    但我看到的不是往昔那個天真爛漫的小姑娘,她長高了,也瘦了,穿了一身白衣而來。


    白衣很適合她,就是有些過於清冷了。


    “前輩,我又來了!”她歎息道。


    “這一年發生了很多事……多到我不知從何說起……”


    “掌門失蹤了……嘉樹也被帶走了……三位師兄更是被逐出山門……諾大的天都峰也隻剩我一個人了……”


    “這青山內,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可以說話的人了……”


    除了她的話聲,也隻有沙沙作響的樹葉聲。


    我雖然在暗處,但她說的每一句話我都有認真聽。


    她的喜怒哀樂我也都一同感受。


    但她每次來,也隻是站在林間自言自語了會就走了,她也許不是來看我的,隻是想找個安靜的地方說說話而已。


    後來也來過很多次,但次數是越來越少,時間也越來越短。


    性子也越來越冷淡,她不敢哭,更不敢笑,所有的喜怒哀樂通通被壓抑在心底。


    我不是沒有發覺,隻是一直以來,我根本不往那方麵想,她竟然成了陣靈。


    青山已經墮落至此了嗎?


    憑什麽要犧牲她?


    但凡有點血性的人也斷不會如此。


    那一天,是我平生第一次感受到極端的憤怒。


    更多的憤怒,來源於我的無能為力。


    我無數次想衝出去,抱緊她。


    可是,我無數次地反問自己,即使我出去了,又能改變些什麽呢?


    況且,我不能。


    後來有一天,她抱著一隻靈貓來了,那是我特意尋來放在她的必經之路上的,在二階林的角落裏撿到的,不是什麽兇惡的品種,而且還很有靈性。


    我想她應該會喜歡的。


    果然,看著她臉上揚起了久違的明媚的笑容,那一刻,真覺得她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三年後...


    天星高懸,外林籠著一層薄薄的輕紗,遠處一個皎潔如月的人飄然而現,於閑庭漫步般穿過重重迷陣悠閑走來,卻是轉眼就至眼前。


    轉過陰影,銀色的月光靜靜的在她身上流淌。


    她又來了....


    “前輩,你在嗎?”她輕聲詢問道。


    我依舊沒有出聲。


    “我知道你在的。”


    怎麽就這麽篤定呢?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形成的習慣,她一有心事就跑到這裏來訴說,隻是近幾年來的次數明顯減少了。


    “我今天....”她伸出左手輕放在左眼上,雙肩微微顫動,透著手指縫隙,可以看到一抹晶瑩的淚珠從她眼中劃過....


    她哭了....是為那個廣嘉樹而哭嗎?


    “真的很開心....”


    她抬起微濕的臉旁,任淚水劃落,唇角缺漾著一抹絕豔的笑容,於寂靜中開出妖豔的光輝。


    上一次看她這樣的笑容,是在一階林遇到白貓的時候.....


    “這是我最後一次來了。”又凝又輕聲說道。


    不來了嗎?也好.......


    她走了....


    真的走了....


    我走到林間,對著那漫天星辰祈禱...


    諸天神佛在上...


    我願意永遠當你心中那個前輩....


    隻願你安好....一生無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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