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命是不可能的,兩團綠葉子纏到一起,除了一地的“汗毛”亂飛,也起不了什麽風浪。


    談墨這會兒已經爬上了一處腿骨的關節處,“這怎麽看著像雞腿啊?”


    尹棲被她氣笑了,“你怕不是餓瘋了?有這麽大的雞隻怕早成精了!”


    談墨皺著眉頭沒反駁他,因為她也不確定自己的想法,這夜明珠能照到的地方是在是太小了,沒辦法讓他看清這東西的具體形狀,隻能憑借著看過的部分拚湊。


    等到她吭哧吭哧啪爬到一處可以歇腳的地方時,才發現她竟然距離地麵地麵已經很遠了,就連那倆貨吵架的聲音都變的模糊不清了!


    這麽大一副骨骸,難怪需要這麽大的地方。


    隻是看著姿勢隻怕還是收斂著的,不然隻怕這骨骸太大,崖底根本放不下它。


    自從到了這裏,所有的骨骸都在那條因為煉化玄武骨骸而消失的岩漿河之外,自那之後,就在沒見到任何屍骨了,那這具骸骨又是誰的?


    還有這深淵,到底是鎮壓還是埋葬,為什麽還有植被長在這裏?


    談墨盤腿坐下,托著下巴開始整理進入秘境以後的遭遇。


    整個試煉被劃分成外麵四個區域,裏麵一個小區域。按照君熙所說,其實試煉地就是一個覆蓋在古戰場遺跡上的障眼法,想必上麵的內圈這個應該就是對應了那些骨骸止步的結界位置。


    也許最初的時候上麵種植的確實隻是一些靈植和隨意捉進來的一些靈獸,隻是經過繁衍變遷,這裏的靈植和靈獸都發生了極大的變化,而上麵的一層障眼法也被下麵的遺跡侵蝕,對上麵的影響越來越大,靈植和靈獸被影響後,才會異變出外麵沒有的東西。


    障眼層越來越薄,下麵的腐蝕速度就越快,然後他們因為某種原因被拉下來,這才有了之前的九死一生。


    剛落進來的時候,以為上麵的光源應該是在某座山頂上,而位置恰好就是那場大戰中朱雀隕落的位置,原本她還猜想過或許那東西就是銜在朱雀口中的法寶,現在看來,果然是她想多了。


    既然朱雀的骸骨不在上麵,那會不會她腳下這個就是呢?


    但當時影像上顯示的並不是這樣,而且托住光源的明明就是一套陣法,君熙當時並沒有時間弄這些,那這陣法又是誰設置的?


    另外,這同化人速度極快的綠葉子到底是什麽東西,上麵的那些若都是被同化的活人又是誰?他們從哪進來的?


    合虛的秘境幾十年開一次,從未聽說過有記錄弟子在秘境失蹤的情況,難道這秘境還有別的入口?


    她被自己的一大堆的問題弄得頭昏腦漲,連眼前的夜明珠都開始出現了重影,一道火紅的火影直衝雲霄,尖銳的鳥鳴清亮,談墨一圈垂在自己太陽穴上,才重新恢複清明。


    “啊,還真是前輩啊?對不起對不起,我這就下去!”


    談墨捏捏鼻子,自己往下跳,倉促之下,竟然蠢地崴了腳。


    “你要不要這麽激動,上麵有鬼麽?”尹棲擼了一把自己身上的羽毛般的葉子,低低嘲笑。


    談墨氣的上去薅了一把他身上的葉子,疼的尹棲嗷嗷直叫,“太無恥了!別動我!”


    常朵試著撤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葉子,疼得她連忙放手,順道往旁邊躲了躲,遠離那個薅葉子的小怪物!


    談墨攢著一把葉子擺在那具骨骸麵前,想了想又從乾坤袋掏出一瓶靈酒,烤雞掏一半又塞迴去,“對不住對不住,換條魚!”


    擺好之後,談墨恭敬地跪在跟前,“晚輩談墨見過君熙前輩,我們是無意落到此處,多有打擾還請前輩恕罪!”


    另外倆人睜大葉子下的四隻眼睛盯著她,神態莫名。


    “你怎麽知道這遺骸是誰的?”尹棲不解。


    常朵小步往前蹭了幾下,“對啊,認錯比不祭拜更難看啊!得等會兒人家生氣了怕是連變成葉子的機會都不給了,你這是幫我們求死呢?”


    談墨沒管他們,恭敬地磕了三個頭。


    心裏不是沒期盼會有什麽意外的機緣之類的發生,但是運氣這種事兒和她一向沒啥關係,不被兜頭咋個暈頭轉向就不錯了。


    談墨行完禮就往旁邊走了幾步盤腿坐下,清理了一下已經延伸到腳踝的葉子,癟嘴,“怎麽辦?看來君前輩並不怎麽看好我啊,一點兒提示都不打算給我!”


    尹棲捋著自己一身的葉子羽毛過來挨著她坐下,“這位就是之前戰場上的君熙前輩?啊,這是她的朱雀本體?但是我看當時的狀況,這位可不是什麽正派角色啊?你身位正道魁首合虛派的弟子參拜一個反合虛的魔頭,好像有點過分了!如果掌門知道了,我覺得你怕是沒啥好果子吃。”


    談墨聽他說話就牙癢,順手又薅了一把他身上的葉子,在他的哀嚎裏把葉子揉成一團,“尹師兄,什麽是正派什麽是反派?”


    尹棲的哀嚎聲猛然停住,定定地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然後擼了一把自己的肚子,“你這想法很危險啊!”


    常朵湊過來,三人圍成了一個圈,她還不怕死的從祭品裏到處一小杯靈酒來,明明是絕地該尋死覓活的場合愣是被她打造成了茶花會的氛圍,“君熙,那位遠古的大能啊!可是她的骸骨不應該在一座山上麽?危險?談墨,你想什麽危險的東西了?難不成你看上這個樹妖了?”


    樹妖尹棲,“……”


    談墨皺眉看了眼她手上的靈酒,手指扣在一起搓了搓,然後猛然在常朵嘴邊拽了一片葉子下來,道,“你看我像是瞎了麽?不過我一點都不覺得自己的想法危險啊!有教無類才應該是一個宗門最大的發展動力,為什麽要追求門派的門派的正邪呢?正道就沒有敗類了?不要以偏概全,更不要妄下定論啊,畢竟那場大戰我們隻看到一個片段。”


    尹棲從乾坤到摸出一罐果脯塞嘴裏,“也許你說的有道理!但是通常有資格這麽說的,我怎麽覺得都應該是什麽話本子裏的主角或者什麽大能才對啊?你說這話就不覺得臊得慌?我怎麽看你都沒這種氣質跟實力。”


    談墨,“……咱們有事說事,別使用言術行麽?”


    常朵灌了一口靈酒,舒服地哼唧了一聲,插了句嘴,“這話說的沒錯!談墨你這個人太……市儈!還糙,有時候都不像個女孩子了!”


    談墨一把奪過她手裏的靈酒全飲了,空杯子還給她,“不就是從你們手裏換了點東西麽?怎麽就市儈了?難道這些東西不是我用靈石買的?還是你覺得我就該無償贈送?小師姐,慷他人之慨就沒意思了!對吧,尹師兄?”


    她記得尹棲乾坤袋裏也有很多吃的,這貨不像她是專門為了吃而買,這就是個老饕,什麽好吃買什麽!


    尹棲這迴站她,“沒錯!而且我覺得這方式挺好的啊!物以稀為貴,更何況是救命的東西,貴一點兒很正常嘛!人心貪婪,真要是她傻到拿出來無償贈送才更容易出問題。”


    常朵太單純了,完全理解不了她話裏的含義,“嗯,雖然不知道什麽意思,但是感覺談墨好厲害!”


    尹棲嫌棄地看這個傻姑娘,“肯定比你聰明!”


    談墨被這倆烏眼雞吵得腦袋嗡嗡地疼,而後又聽見了那聲鳴叫,她想了想,調動身上的靈力飛起來,夜明珠高舉到頭頂,直到飛至朱雀鳥喙的位置才停下。


    “前輩不要見怪,我隻是確認一下聽到的聲音到底是不是從這裏發出來的!”


    之前她是朱雀背上,那聲鳴叫就在離她不遠的地方,實在是不像是從鳥喙地方發出的鳴叫。


    而且她沒想明白,這遺骸已經不知道多少年了,為什麽還會出現這種聲音。


    “你們覺得我們掉下來大概飛了多久?”談墨趴著朝下方問。


    尹棲仰躺在地上懶洋洋的,“大概幾天?反正挺久的。”


    “那我們在上麵聽到的鳥鳴是間隔多久聽到的?”


    “半天多吧。”


    談墨臉色一沉。


    摒棄周圍的雜音,她將臉頰貼在朱雀骸骨的前額上,整個人跟一個大八爪魚似的趴在上麵,除了一根有節奏的敲到的手指,一動不動了!


    “喂!談墨!你幹嘛呢!好黑啊!你快下來!”


    “談墨,太黑了,我怕啦!”


    “談墨,你怎麽不說話了!”


    “談墨!!!”


    常朵在下麵快崩潰了,黑漆漆的地方完全就靠那點光亮調劑了,一時半會兒還行,可是談墨已經趴在上麵半天不動了,饒是她已經同化成一堆葉子也快崩潰了!


    “她不會在上麵睡著了吧?”常朵轉頭問尹棲。


    不過尹棲反倒是為了另外一個問題,“你怎麽知道我在哪?”


    “廢話,我能感覺到……我……我們……”


    尹棲眼神暗沉了幾分,苦笑了一聲,“看來我們越來越能互通了啊!”


    見鬼的互通吧!常朵快要崩潰了,這難道不是說他們被同化得越來越嚴重,死的越來越透了麽?


    “我們最後會變成什麽樣子啊?不會真就一直是這鬼樣子了吧?”


    尹棲哈哈大笑,然後十分愉悅地問,“不好麽?至少上麵那群果子都爛掉了,我們還新鮮著!”


    常朵,“……”這種算什麽新鮮啊!“談墨,你快給我滾下來!不然我就詛咒你了啊!”


    運氣之女的詛咒……太惡毒了,談墨歎息。


    從上麵滑下來,談墨用夜明珠照上那兩位,吊兒郎當地說著並不怎麽讓人開心的話,“這下麵和上麵的時間不對等啊!”


    尹棲眯眼,“多久?”


    常朵還在夢遊。


    “骸骨發出鳴叫聲約莫是一個半個時辰一次,但是你說在上麵的時候間隔是半天多,也就是說下麵和上麵的時間不對等。”


    “麻煩照顧一下,這裏還有個人!”


    談墨,“你現在還能算人麽?基本算下來我們在下麵過一個時辰,上麵就是一天了!”


    常朵嘟起那張綠油油的嘴扮委屈,可愛一點兒沒有,夜明珠照耀下到死有幾分瘮人,“你不損我能死麽!”


    尹棲火上澆油,“難道重點不應該是我們和上麵的時間不對等?你是不是關注錯了什麽?”


    常朵被氣的一人給了他們一腳。


    尹棲身上的葉子厚的想靈獸身上的鬃毛,被她踹的不痛不癢,談墨就比較倒黴了,一個後仰,直接倒在了後麵骨骸上。


    刺痛從肩胛出傳來,談墨倒吸一口涼氣,“小師姐,你這趁人不備偷襲可不算——”


    熟悉的感覺傳來,直接把她貧嘴的話打斷。


    血液迅速從傷口處流逝,順著肩胛的位置浸入身後的骨骸,整個朱雀骸骨泛起一層薄薄的紅光。


    操!


    這是又碰上了什麽吸血的鬼東西了?


    談墨有點崩潰,覺得今年真是多災多難!


    老人說本命年的人比較倒黴,看來還是有依據的,早知道到這樣,她就該買紅色法衣的時候多買上幾條紅色的肚兜!


    “談……談墨,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沒事吧?”


    談墨倒吸一口涼氣,把身體的眩暈排出體外,“小師姐,你看我像是沒事的樣子麽?”


    “我、我不是故意的呀!”常朵快嚇哭了。


    實在是談墨的臉色這會兒太難看了,尤其是在夜明珠冷白的光芒襯托下,白的像蠟紙,臉頰也迅速地幹癟下去,活似要在她麵前上演一出大變幹屍。


    尹棲則是一臉興味地看著逐漸被紅色照亮的深淵,眼神灼熱。


    就在談墨支撐不住準備昏過去的時候,尹棲用自己的綠爪子一勾,把人從朱雀骸骨的趾爪上扯出來,“自己有丹藥吧?”


    談墨趴在地上裝死狗,一動不動。


    反倒是她身後那具朱雀骸骨仿佛突然被什麽激發,談墨身上滲出的血液順著骨骼一路向上蔓延,知道脖頸的某處停下來。


    談墨跟個蠕蟲似的爬起來,給自己塞了顆療傷的丹藥,把常朵的腿當枕頭往上看,還喟歎一聲,“果然是那裏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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