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日思夜想的人就坐在你麵前,那滿腹的牢騷和思念反而無從開口。加熱,倒水,泡茶,雲辰一遍遍的做著重複的動作。


    過了許久,他才開口。


    “為什麽不告訴我?”


    長卿知道,以雲辰的聰明,隻要顏朗有一點兒暗示,他就可以猜到。她以為他們很快就會見麵,沒想到,一等就是一個多星期。


    “時過境遷!”


    “這十年來,我一直覺得你還活著,你知道等一個人的滋味嗎?”


    他聲音很低,說話的時候,本來行雲流水的動作,偶爾會停頓一下。


    “對不起!”


    茶壺放在黃花梨桌子上發出碰撞響聲。


    “我想知道為什麽?你有十年的時間告訴我,你都選擇了沉默,即便,我無數次的問過你,你們之間的關係,你都選擇了撒謊。為什麽?”


    長卿被這種氛圍壓的喘不過氣來。


    “當年我發現自己在另外一個人的身體裏活了過來,我需要很長一段時間去接受這個事實。後來我有想過告訴你,但這種事情太匪夷所思了,所以,我一時沒有想如何說。”


    “所以,你用了十年,都沒好嗎?”


    “等我承認了我的身份,我就是顧長卿,雲卿已經死了。”


    “你憑什麽決定她的生死?”


    他的眼睛裏有一團濃霧,那濃霧散不開,看不透。


    十年的時間,所有的人都告訴他,她已經死了,他也無數次的強迫自己接受這個事實。等他幾乎都要接受的時候,她突然出現。


    “我們繼續討論這個問題,已經沒有什麽意義。”


    “你怎麽會這麽殘忍!”


    他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這個熟悉的陌生人。他在她的身上,幾乎看不到當年那個依賴著自己的女孩的影子。


    “你既然和郎攸寧已經解約了,迴雲家吧!”


    他有太多的憤怒,他有太多的話想要質問,但是,最後還是做了妥協。


    隻要她迴來,前塵往事,他不敢再去計較。他怕自己計較的太多,自己會再一次的失去她。


    “我沒法再迴來!雲卿已經死了,我是顧長卿。”


    他一手掃掉了桌子上的紫砂茶具。茶壺摔成了碎片,熱水濺在長卿的腳上,嫩綠的茶葉一片片的或舒或卷的粘在淺色的大理石地板上。


    “如果我強行要你迴來呢?”


    他的眼神突兀的像一隻鷹隼,長卿像一隻獵物。


    再次見麵,他們之間猶如冰山撞火山,這是長卿怎麽也沒想到的。


    “如果我再迴到雲家,你打算怎麽介紹我的存在。死了十年的雲卿又迴來了?還是以顧長卿的存在?”


    雲辰沒有想好,他隻知道他失去了她十年多,這一刻,他隻希望她在他的身邊。


    “這些事情不需要你考慮!”


    “我怎麽可能不考慮呢?我如果承認了我就是雲卿,那我是柳二小姐的身份怎麽解釋?我如何向顧家爸媽和三個哥哥解釋這十年的存在?”


    “難道柳二小姐的身份對你來說就這麽重要嗎?”


    “自然是不重要的。但是,我已經承認了這樣的身份,那就說明我就是柳家丟失的女兒。難道我要告訴世人,我身體是柳二小姐的,而我的靈魂是雲卿嗎?”


    “可你就是雲卿!”


    “這具身體的靈魂是雲卿,我可以是柳家的二小姐,也可以是顧家小四,但唯獨不能是死了十年的雲卿。”


    雲辰在長卿的麵前走來走去。她的身體是她火化的,她的心髒在另一個人的身體裏,明明這個人就是她,可是她卻不再是原來跟在自己身後的她,


    “你可以以顧長卿的身份待在雲家,待在我身邊!”


    “那陸邇呢?那雲家的其他人怎麽看呢?你知道我是雲卿,他們不知道。十年前我是怎麽死的,難道十年之後,你還要.......”


    長卿看著他猩紅的眼睛,到嘴的話,終究還是停住了。


    “哥哥!”


    “十年前,我失去了你!十年後,我不能再再次失去你!”


    雲辰幾乎是奪門而出。


    大廳裏,安靜的隻有長卿一個人的唿吸聲。


    等下午的時候,七八個傭人魚貫而入,長卿在雲家多年,除了管家雲柏,其他的一個都不認識。


    “顧小姐!先生讓我們來照顧你!”


    長卿打算推開門,但是,那隻手卻先自己一步擋住了自己的去路。


    “顧小姐要去哪兒?”


    “我要迴學校了!”


    “先生已經給你辦理了離校居住,每天除了上課,你都需要住在這兒。根據今天的課表,你已經沒有課程了。”


    “他這是打算把我囚禁在這兒了?”


    長卿挑了挑眉。


    “先生說,顧小姐想去哪兒都可以,但是,我必須24小時跟著。”


    “雲柏!”


    年輕的管家詫異的看著長卿,他沒想到她竟然會知道自己的名字。


    十年前,雲柏是管家雲起的私生子,因為長得瘦小,又是私生子的身份,所以,在雲家沒少受人欺負。


    那個時候,雲卿雖然有雲辰罩著,但是,因為不受老太太待見,所以,也是別人的欺負對象。所以,那時候的雲卿和雲柏同病相憐,總是有說不完的話。


    雲柏在雲家受訓的這群人中,他不是最優秀的。但是,當家主選定他的時候,他也覺得奇怪,不過,服從命令是受訓這些年第一重要的事情,而且還能跟在家主的身邊,他自然樂意至極。


    “顧小姐!你可以叫我雲管家!”


    長卿鬆了手,開了一條縫的門被重新關上。小時候一起玩鬧的小夥伴,現在一本正經的和自己談任務和規定。


    長卿拿出手機,撥通了雲辰的電話,但是,電話響了一聲,她又掛斷了。


    以他現在的心情,即便自己再說的天花亂墜,恐怕結果也不會有什麽改變。看來,這一段日子,自己隻能當這籠中鳥了。


    “雲柏!”


    “顧小姐!請叫我雲管家!”


    “雲柏!”


    長卿盯著他,絲毫不妥協。


    “如果顧小姐沒事,那我去忙其他的事情了。”


    雲柏往後退了一步,她是雲大少的人,所以,即便她再怎麽無禮,對她,自己隻能以禮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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