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風灼手腳帶著鐵索,和其他被陰姬抓到的修士一同帶往城主府,隻是陰姬對待蕭風灼客氣,還讓他能站直了身子自己走,隻是讓小鬼拉著他脖子上的鐵索,其他人卻是被捆得嚴嚴實實,猶如待宰的年豬一般被一群小鬼扛著。


    陰姬進入城主府便迴居所休息去了,她隨手指了一隻懾青鬼,吩咐道:“這些人,你帶下去,洗刷幹淨,管你們是蒸了煮了,主子麵前,別給我丟人!”


    陰姬說完頓了頓,又指了指滿臉無辜的蕭風灼:“至於他,妖王指明要保的,好生看顧便是,莫叫他跑了。”


    陰姬交代完,纖纖玉手往上來的伺候的小鬼身上一扶,扭著纖細腰肢,風情萬種地迴了寢殿。


    蕭風灼和一眾被小鬼扛著的修士跟著懾青鬼一路繞過城主府富麗堂皇的建築,下了好幾級濕滑森冷的台階,被一齊關進了地牢。


    地牢沒有一點光亮,月光也照不進來,黑得伸手不見五指,不過修士大多耳聰目明,還是能看清楚地牢內的景象:潮濕的地板上泛著被血液浸透的深褐色,潮濕發黴的氣味、血肉腐爛的氣味和尿騷味混合。


    懲戒犯人的屋子裏放滿了各種各樣猙獰恐怖的刑具,負責打掃的小鬼正用水衝洗地上的血跡;一具血肉模糊的屍體被拖著從眾人麵前過去;生了鏽的鐵欄杆並著石塊隔離出了一間接著一間的牢房,牢房裏大多關了人,卻都形態各異。


    有的人一聽見動靜便如同野獸一般撲到欄杆前嘶吼,張開的口中卻都不見舌頭,隻能發出“啊”的怪音;有的神色麻木,隻是隨意地抬眼看了一眼,隨後又百無聊賴地收迴目光,反應平平;還有的則一臉貪婪嗜殺地盯著眾人看,而後目光都不約而同地落在走在最後的蕭風灼身上。


    蕭風灼此時仍做黑衣女子打扮,柳眉纖腰,膚白如雪,牢房裏的人瞧著瞧著便吹起了口哨,張口便喊了句:“美人。”


    蕭風灼從始至終不動聲色地打量著眾人,在看完大致情況後便神色平靜地收迴目光,仿佛沒有聽到和看到周遭的口哨聲和猥褻的目光。


    蕭風灼不動如山,其他七個被小鬼扛著動彈不得的修士就沒有他那麽淡定了,城主府周圍鬼氣縈繞,又有限製靈力使用的陣法,加之陰姬用於束縛他們的繩索也不是尋常之物。


    修士們既用不出靈力,更無法憑借修煉的體術掙開繩索,地牢內的各色刑具以及千姿百態的囚犯給他們造成了不小的衝擊,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饒是這些修士多是一些金丹、元嬰,也不免慌了神。


    懾青鬼把所有人關到了一間囚室裏,小鬼們把人放下就走了,懾青鬼隔著欄杆看著眾人。


    修士們剛一被放下就嘟嚷開了,有膽子大些、腦子還不好使的當場罵了一聲“孽障”,而後指著懾青鬼的鼻子罵道:“你可知我們是何人?膽敢這般欺侮修士,他日出去定將你挫骨揚灰!”


    蕭風灼轉頭看了那人一眼,沒說話,隻覺那人當真是藝高人膽大,如今小命拿捏在人家手裏還這麽肆無忌憚的,真當這些惡鬼都是吃素的麽?


    果不其然,懾青鬼一雙吊梢眼慢吞吞地挪到說話那人的臉上,白多黑少的眼珠子動了動,抬起一隻長著長指甲的手指著他道:“陰姬娘娘宴賓客,便拿你來開鍋吧。”


    吱呀一聲,關上的牢門再次打開,去而複返的小鬼不顧修士的掙紮叫喊,拖牲畜一般將他拖了出去,一開始,那名修士還有力氣很心思罵罵咧咧,在他嚐試使用靈力,卻發現丹田被封時第一次感覺到了絕望。


    小鬼已經開始磨刀,伴隨著金屬摩擦過砂石的粗糲聲,他的心一點一點地沉了下去,慌不擇路地朝同樣被關在牢房裏、自身難保的同僚求救:“救救我,你們救救我……”


    指甲抓過地麵崩裂,血肉分離,看起來觸目驚心,凡人眼中無所不能的仙人,此刻生死關頭一樣下尿了褲子,懾青鬼嫌惡地掩了掩鼻子,對小鬼道:“把他帶下去洗刷幹淨了,臭烘烘的。”


    牢房中有人於心不忍,他小聲對旁邊的師兄或者師弟說道:“畢竟是道友,我們便這麽看著他遭難麽?”


    他旁邊的人看傻子似的瞥他一眼,淡淡道:“不然你待如何?你我如今靈力都用不了,自身都難保,如何救他?”語氣固然冷漠,卻是不爭的事實。


    蕭風灼從頭到尾一言不發地看著,仿佛局外人一般,他異樣的表現很快引起了其他修士的注意:“這位道友好像一點都不害怕?”


    “嗯?”蕭風灼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裏,猝不及防被叫到,轉眸看向說話那人,琥珀色的眼瞳瀲灩多情,輕柔的嗓音響起,光是聽著就叫人酥了骨頭。


    聽清他的話,蕭風灼勾了勾唇,他瞧著外頭架在火上燒起的鐵鍋,笑道:“害怕?想來各位的境界還不到家啊。”


    聽完他裝腔作勢的話,有人嗤了一聲:“大言不慚。”


    蕭風灼卻懶得爭辯,他的確是不怕的,畢竟惡鬼們也不會突然就大開殺戒,它們喜歡慢慢地折磨獵物,所以,這就意味著他有逃的機會。


    交談的間隙,方才尿了褲子的修士被洗刷幹淨後扛迴來了,隻不過是光溜溜的,全身皮膚被燙得發紅,想來懾青鬼交代的“洗刷”便是農家逢年過節洗刷年豬的洗刷。


    途中從其他牢房路過時,被關押的囚犯看著那位修士通紅的皮膚吹起了口哨,各種下流的調笑聲此起彼伏:“仙君,好白的屁股。”


    負責看押的小鬼也並未出聲製止,隻是象征性地敲了敲鐵欄杆示意囚犯們安靜,但顯然並沒有任何效果,起哄聲反而更大了。


    那個修士想來是受了好大一番罪,已經神智不清了,整個人呆愣愣的,直到被小鬼赤條條地在眾人麵前綁上木樁,這才恢複了一點神智,蟲子一般地掙紮起來。


    但任憑他如何扭動,還是尊嚴掃地地被綁在了木樁上,懾青鬼無神的眼睛在一眾義憤填膺的修士們臉上掃過,嗤笑一聲,對手下的小鬼道:“放血。”


    小鬼拿著刀在被捆綁的修士脖子上割了一刀,一瞬間鮮血便從他咽喉迸濺出來,撒得牆上、地上到處都是,貼在鐵欄杆上看熱鬧的囚犯發出高亢歡唿,蕭風灼細微地皺了皺眉,怕被血濺到,往牆後退了退。


    些許的鮮血落在鍋裏,吊死鬼不知從哪冒出來,伸出長長的舌頭在修士流血的脖子上舔了一口,而後大喊:“好味道!好味道!”


    小鬼拿著人皮沾著人血在鐵鍋裏刷了一圈。


    被吊死鬼舔了傷口的修士脖子沒再繼續飆血,卻也因為失血過多蒼白著臉色,想來也是苟延殘喘。


    小鬼用刀從他肚子上生生割下來一大塊肉,人皮內側包裹著油潤的脂肪,一看便是上好的開鍋材料,隻是可憐了被割了肉的修士,肚子裏的腸子五髒順著破口流了一腿,有幾個修士看不下去扭開了腦袋。


    小鬼捧著肉拿給懾青鬼看,後者看完滿意地點了點頭,讚許道:“甚好。”


    小鬼捧著肉放到鍋裏擦著,被熬化的油脂順著鐵鍋往下流淌,發出“滋滋滋”的響聲,伴隨著脂肪被烹熟的香氣,有人忍不住幹嘔起來。


    “要殺便殺,何故這樣折磨人?!”被抓來的修士大多是天之驕子,何曾有過這樣狼狽的時候,見那修士被那般折磨,忍無可忍道,“你們這樣的惡鬼,真是死上千次百次、挫骨揚灰都不嫌多!”


    旁邊他的師兄弟緊張地去拉他,一邊小聲道:“你瘋了?那人便是亂說話被拉出去的,你也想像他一樣麽?”


    “你別拉我,我不似爾等貪生怕死。”說話的修士一扯袖子,繼續滿臉怒容地看著懾青鬼,“要殺便殺,孽障當真以為我怕了似的。”


    懾青鬼從他開始說話便冷冷地盯著他,等到他說完,一張沒有表情的惡鬼臉上竟然出現了譏誚:“死?哈,也就隻有你們這些所謂正道修士會貪生怕死了。”


    “死怎麽會可怕呢?”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個虛假的笑容來,隻是笑容背後似乎又藏著隱秘的悲意,隨後輕輕地道,“隻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時候,你才會發現,死是種多麽幸福的事。”


    “哈哈哈哈哈……”懾青鬼說完大笑起來,手底下的小鬼發出尖嘯,牢房邊原本站著起哄的囚犯們全都害怕地躲到了角落裏。


    說話的修士驚疑不定地看著麵前突然發瘋的惡鬼們,懾青鬼卻突然冷靜了下來,冷冷地看著他道:“我等著你來把我挫骨揚灰。”


    “大人,鍋開好了。”小鬼扯了扯懾青鬼的袖子,後者瞟了一眼後頭木架子上奄奄一息的人,目光重新落到麵前老房裏怒容未消的修士臉上,慢慢地勾起一個帶著狠意的笑,他道:“陰姬娘娘喜好人皮,把皮剝了,肉都片下來,放油鍋裏酥了給各路大人們送去。”


    修士們聽得倒吸一口冷氣,這惡鬼何其狠毒,竟是要淩遲?


    “那剩下的骨頭架子呢?”小鬼眼珠子轉了轉,不懷好意地繼續問。


    “骨頭?”懾青鬼冷哼一聲,“丟大鍋裏熬湯喂狗!”


    說完這些,懾青鬼又看向最先揚言要把他挫骨揚灰,如今奄奄一息的修士,輕笑道:“不是要將我挫骨揚灰麽?如今我叫你屍骨無存,你又當如何?”


    接下來,無論關在牢裏的修士們如何罵,如何努力地催動靈力,卻都無濟於事,眼睜睜地看著昔日同僚被剝了皮,血肉被一片一片地削下來,放進油鍋裏炸,慘叫聲從一開始的震耳欲聾,到最後悄無聲息。


    等一切塵埃落定時,終是隻剩下了一副骨頭架子,修士們大多是沒經過風浪的年輕人,已經害怕地撇過頭去不看,心中暗暗地怨恨起百裏長情來,怨恨他把他們帶出來,卻沒保護好他們,如今要丟命了也不見他來救人。


    蕭風灼從始至終將外頭的慘象以及牢房內所有人的反應看在眼中,臉上沒什麽表情,心中卻覺得有趣極了,所謂正道修士,比起他們妖族來似乎也沒有高尚到哪裏。


    鶴立雞群的蕭風灼一下子就被懾青鬼注意到了,他轉頭看著滿臉冷漠的女人,忽然起了興趣,他的手穿過欄杆的縫隙想去掐前者的下頜,蕭風灼腦袋一偏躲開了。


    懾青鬼捏了個空,手頓在了那裏,但他意外地沒有生氣,動作自然地收迴手,輕聲說了句:“有意思。”


    蕭風灼彎眸笑了笑,混不吝地說道:“你也是。”


    吊兒郎當的態度讓懾青鬼有些意外,他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麵容冷豔的女人道:“姑娘的外貌和性格相去甚遠。”


    “是嗎?”蕭風灼不以為意道,他指了指後頭正熬湯的大鍋,一臉坦然地問懾青鬼,“有吃的嗎?湯熬得太香了,我有些餓了。”


    見他既不畏懼,又不生氣,還一臉無所謂地同自己要吃的,懾青鬼越發來了興趣,他命小鬼直接從煮著人骨架的鍋裏給蕭風灼舀了一碗端過來,似笑非笑道:“既是覺得湯香,那便予你一碗喝了。”


    蕭風灼看著懾青鬼手裏那碗泛著油花的人骨湯,嫌棄地撇了撇嘴:“拿開拿開,這玩意兒愛誰喝誰喝。”


    “姑娘方才不是還說湯香麽?”懾青鬼眯了眯眼睛,語氣有些危險,端著湯的手往前送了送,大有蕭風灼不喝湯就給他灌下去的意味。


    “香是香,可也架不住這東西是拿屎熬的啊。”蕭風灼一臉無辜地看著懾青鬼,嘴巴裏振振有詞道,“屎做的東西再香,那也是屎啊。”


    “哈哈哈哈,姑娘說的對。”蕭風灼不曉得哪句話說到了懾青鬼心坎上,一臉陰鬱的惡鬼忽然愉悅地笑了起來,隨手將手裏的碗連湯帶水擲到地上,抬眸滿臉笑意地看著蕭風灼道,“這樣的東西的確不能讓姑娘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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