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見要八月了,村裏人都有了一種今年又要過完,再不準備野菜過冬就得挨餓的緊張感。


    在這種緊張之中村裏終於又有了喜事。


    中午張芝來了家裏,進門就笑著,先是逗了逗孩子,這才笑著說“齊斌要成親了,我過來跟你說一聲。”


    之前張芝說是開春,後來她以為齊洪娶完就該齊斌了,可一直沒有消息,她隻當是親事黃了,這會兒聽張芝重新提起,也不免高興了起來,問“哪家的姑娘啊?”


    “還是那個。”張芝笑著說“她奶奶過世了,原本今年不該嫁人的,可我家齊斌實在是等不了了,我們和他爹娘商量了一下,還是覺得孩子的終身大事重要,所以想趁著還沒開始忙活之前先把這事辦了。”


    “好事啊。”毛小歲說“什麽時候?”


    “後天。”張芝說“我就跟你說一聲,你到時候看孩子顧不上,過來湊一湊熱鬧也好。”


    毛小歲還以為她要借點什麽,聽她這麽說頓時覺得這人真心不錯。


    以往村裏誰家成親都是你說,我說,最後都知道了,像這樣上門通知的還是第一迴。


    “成。”她忙點頭應了下來“嬸子不來我也得去湊熱鬧啊。”


    張芝立馬笑了起來,起身說“你忙著,我去跟其她人說一聲。”


    毛小歲送她出門。


    _


    齊斌娶親那天毛小歲沒再早起,李雲山倒是照常起床洗漱。


    毛小歲提醒他“廚房裏有餅,你走的時候拿幾個吃飽。”


    “知道。”李雲山往外走的時候說“雞兔我要迴來的遲了你一會起來扔點草就行,圈我明天掃。”


    “知道了。”毛小歲隨口應著,然後翻了個身又睡了。


    一覺睡到大天亮,應該是村裏接親的人迴來了,聽著熱鬧的很。


    兩個孩子這時候也醒了,毛小歲輕車熟路的換尿布和喂奶,也不哄睡,直接放到了床上讓黑子看著,自己打算去喂雞兔。


    剛掀開簾子出門就聽到後院的門咯吱一聲,出去一看就見是李雲山。


    李雲山問她“剛醒?”


    毛小歲點點頭,上了個茅房後又迴去了。


    洗漱完,化了點蜂蜜水就著餅吃了,然後才和李雲山抱著孩子去齊家。


    堂已經拜完,這會兒剛開席。


    李雲山抱著孩子去找王金幾人了,毛小歲去了廚房。


    廚房裏村裏的婆娘都忙活著,她一進門毛明珠就迎了上來,照著李如意的臉蛋就親了一口。


    路小霞也在,就是看著不太高興的樣子。


    毛小歲也沒有要和她打招唿的意思,被毛明珠安排到了凳子上坐著。


    她旁邊坐著洗碗的是齊洪的婆娘,陸鳳每次都喊她叫“小珍。”


    自從上次的事後毛小歲跟陸鳳之間交道也打的少了,也就沒怎麽關注過。


    眼下這麽細看下來才發現這姑娘還挺好看的。


    臉圓圓的,臉頰兩團紅雲,長的也比較白,屬於不怎麽能曬黑的那種。


    可能是察覺到自己一直看她,那姑娘衝她笑了一下,叫了聲“小歲姐。”


    毛小歲也笑了笑,問她“你是哪裏人?”


    “土溝村的。”陸鳳笑著說。


    毛小歲點點頭也沒再問。


    聽著村裏的婆娘說七說八,然後就聽外麵誰喊了一句“路風來了……”


    路小芳出嫁的事後路家一直挺低調的,盡管不少人提起的時候都幸災樂禍的,但這會兒聽他這麽高調的出現,一個兩個的又開始好奇了起來。


    就連張芝都覺得奇怪“路家兒子娶的時候我們也沒去啊,他怎麽來了?”


    張紅嗤了一聲,“路小芳迴來了,這哪是來吃席的啊,分明是來炫耀的。”


    “你們沒看到路小芳迴來那天坐的馬車啊,我遠遠的看了眼……”張紅嘖嘖了幾聲。


    蘇秋也說“村裏的男人看見了,聽說風光的不行,那穿的,帶的……我這輩子都沒聽過,見過。”


    有人笑著打趣“你這輩子本來也沒見過好東西。”


    蘇秋不服氣“你有本事見啊?”


    張芝怕她們在大喜的日子吵起來,忙笑著打哈哈“說別人的事呢,你們怎麽還能急眼。”


    蘇秋哼了一聲,隨口說“這有錢人家的小妾就是享福,哪跟我們似的……”


    這話說出來眾人臉色各有不同,張芝輕咳了一聲,大家夥不約而同的換了話。就聽蘇秋問路小霞“路小芳迴來後你去過路家沒有?她是不是帶了很多銀子迴來?”


    路小霞笑的有些尷尬,還是搖頭“我沒顧的上。”


    “有什麽顧不上的。”梁雪芳嗤了一聲“路小芳那麽有錢,你去路家萬一能沾點好處呢,不比你挖的那點破野菜值錢啊……”


    “那可不一定。”梁雪芳往路小霞瞥了一眼,神情帶著點不屑,也能稱之為明晃晃的討厭“路小霞又不是路小芳的親妹妹,路家要真心疼她,她還能嫁給李雲強啊?”


    梁雪芳這話背地裏說說也就算了,當著路小霞的麵還這麽直言,多少是有些故意的。


    毛小歲不用看就知道路小霞的臉色不對勁。


    不過她也沒有要幫忙的意思,低著頭逗弄李如意。


    廚房裏也因為梁雪芳的話變的安靜,直到喊上菜的聲音響起,所有人才抓緊忙活了起來。


    路小霞一張臉又怒又別扭,很生氣又不敢發火的樣子。


    毛小歲看了一眼就收迴了視線。


    很快——院子裏話大了起來,廚房裏的婆娘也偷看了眼,就見路風坐在席上被包圍著。


    看路風得意的笑臉就不難猜出路小芳在有錢人家混的挺好。


    雖說不知道為什麽,但比起在院子裏春風得意的路風,路小霞在廚房的處境就尷尬的多。


    原本也沒什麽尷尬的,挺直腰杆就行了,隻是路小霞自己覺得尷尬,嫉妒,又無能為力,導致她心虛,別扭……


    種種因素導致她像個笑話一樣。


    隻是——毛小歲的目光從眾星捧月的路風身上轉移到默默吃飯的王化成身上。


    都是衝著榮華富貴去的,比起王霜如今灰溜溜坐著驢車迴來的狀況,路小芳坐著一看就很顯身份的馬車迴來……這兩相對比下來,王霜未免混的太沒麵子了一些。


    隻是有一點她覺得奇怪,以王化成對李小茹的厭惡,王霜迴來後王化成就該立馬給她找個去處換銀子才是,可眼下王霜不但在家裏好端端的住著,連頭上帶的銀釵也沒被拿走。


    要知道銀釵可是銀子做的,單王霜頭上那個,少說也得二兩銀子才是。


    王化成連王東都能舍了,更何況是區區一個王霜……


    毛小歲剛要收迴視線就見李雲山挑著眉看她。


    她笑了一下,握著李如意的手對著他招了招手。


    李雲山笑了起來,低頭吃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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