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陵城外的運河碼頭上,一條條的船隊絡繹不絕的行駛到了這裏。


    並且還都是吃水很深的大船,最外圍的船上麵,還有著一個個的武裝到牙齒裏的士卒佇立在那裏。


    來自京城的援軍總算是到了。


    “嗬嗬嗬。”


    王天壽站在碼頭上背著手望著靠近的船隊,不禁微笑了起來。


    這時,王老爹打扮的跟民工一樣渾身都是土的走了過來,頗為疑惑的問了一句:“兒啊。看什麽呢?”


    王天壽聞言指了指那些浩浩蕩蕩的船隻說道:“爹啊。你不覺得很可笑嗎?”


    “可笑什麽?”老頭聞言非常淡定的一隻腳站在地上,另外一隻腿放在屁股下麵墊著抽起了旱煙。


    其實以王天壽目前的身份,怎麽能有人敢叫他爹幹活呢。隻不過這老頭混了一輩子了,雖然說沒有混出來什麽名堂。


    不過也深知到,‘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他這兒子年未三旬就到達了兩州之地總捕頭的高位固然可喜可賀。


    可是同樣的,這麽一個年輕氣盛的高官上位了,怕不是暗地裏有許許多多的人在盯著王天壽,想盡一切辦法的把對方踹下去。


    所以,未防有人暗中嚼舌頭,在加上也是出於為自己的兒子‘攏台子’的想法。這老頭非常自覺的就在當地組建了民兵部隊。民兵小隊長就由自己擔任了。


    畢竟,現在老頭的年紀雖然大了。不過先天巔峰的實力也算是湊活了。


    果然。在這老頭天天帶著民間的那一群從戰場上退下來的老兵,以及武士們到處的在江陵附近五十裏的地方巡邏都不到一天。


    州府裏就有人招上門來勸說了。並且來的還是賀尚書,畢竟這是王天壽的老爹,這老頭要是出了點事情……


    別的不說,現任的巡撫沈輝就是一個非常好的例子嘛。直接被王天壽氣暈過去,自己也就隻有壓下這口惡氣,一點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自己還不如那沈輝呢。並且自己還歸屬王天壽直接指揮。


    不過,他們怎麽能勸說主這老頭子呢。他老人家活到這個年紀了,或許沒有什麽大能耐,不過反而是在這種大是大非的麵前冷靜。


    這第一,江陵作為鏈接東西南北的重要通道,其實早就由州府六扇門總部的好手們暗中把守住了。


    而在外圍,更是有州府的主力把守各個要道。


    這老頭平日裏做的隻不過是日常的巡邏而已。真遇上什麽硬茬子,他直接叫人過來了。


    這第二,大家都不是真的傻,明知道人家兒子是兩州之地的總捕頭,哪個又有人膽敢真的命令他幹活呢?


    隻不過這老頭會玩,每天或多或少的別說自己幹多少活了。反正這個衣服是整的挺髒的。


    果然。連半個月都不撐。江陵鄉間都在說,人家老王頭教子有方,兒子不但有出息,自己當爹的也不搞特權,把家搬到州府裏去。


    甚至趕上大疫期間,他親爹都在鄉下組織成了民兵部隊捕殺妖魔。這樣的人不當總捕頭,誰上!


    “可笑的是。我事情辦完了。某些人就著急忙慌的跑過來收尾了。”王天壽緩緩的說了一句。


    王老爹聞言想了想,不過最後也隻得搖了搖頭悶聲說道:“當大員不容易的。”


    雖然說他這輩子就沒有當過官吧。不過很明顯,像是自己兒子此時爬得如此高的位置,也是挺擔心的。


    此時,在緊靠碼頭的那條船上,譚鑲把袍子的一角掖在腰帶上,袍袖也挽得高高的,正和船工一道,將遮蓋糧袋帆布上的一根粗麻繩穿過艙邊的鐵環緊緊一勒,打好了最後一個結。


    臉上的笑容,從頭至尾都沒有消失。這總算趕上上麵的糧餉到了。自己在前方的弟兄們,也用不著摳唆的吃飯了。


    王天壽此刻從碼頭的那頭走過來了:“也就這麽多糧了,發船吧。”


    譚鑲拍了拍手掌,隨即看了一眼碼頭。不禁開口說道:“叔父走了?你咋不留下他,我晚上請吃飯呢。”


    王天壽搖了搖頭說道:“你要知道現在可不是時候。畢其功在此一役,眼下的糧食兩月之間已經算是綽綽有餘了。我怕還出現些什麽事情。”


    譚鑲這個人總是能把苦澀當做開心的樂天派,聞言不由的笑了一下:“那就讓前方慢慢打,我們慢慢查。前方多打一天,你小子就多查一天,前方多打一年,你我在這裏就多待一年。一邊查該死的,一邊混功績,這可不是人人都能當到的美差。”


    王天壽聞言像是早已習慣了譚鑲這種,看起來沒心沒肺的笑談人生的作派,表情顯得特別認真地問他:“對了你說新的旨意下來,會不會讓我們立刻查抄鄭、何二人藏在另一些官員家裏的贓財?”


    譚鑲點點頭:“是得。那才是大財,正兒八經的可都是京裏各個大員在浙蘇道的份子。要是有這樣的旨意,這一仗也就是真正的打贏了。”


    王天壽同樣是滿含深意的望著遠方。


    譚鑲見狀搖搖頭隨後大聲喊道:“發船!”


    各條船上都傳來了號令聲。


    今天恰好是順風,每條船的帆篷都拉起了。接著是收跳板,撐竹篙,糧船離了岸,帆篷便飽吃著風,向下遊駛去。


    突然二人就看到了站在碼頭之上的沈輝。


    王天壽與譚鑲二人的腳步同時停住了,隨後就對望了一眼。


    碼頭上,沈輝命令身邊的侍從四下散開。


    三個人在碼頭石階的中部碰麵停住了。


    然而今日沈輝的神態與往日顯然不同,目光中透著重重深憂,嘴角邊卻掛著無奈的笑容:“有要緊事跟二位商談。靠水邊去說吧。”


    一邊說一邊還伸出另一隻手讓了讓示意。


    “好啊。”二人異口同聲的道。


    “坐,請坐。”


    離開了碼頭來到了縣衙內。沈輝就招唿著自己先在上首座坐了下了。


    “坐吧。”王天壽也招唿譚鑲坐下了。


    “朝廷的旨意下了,天黑前到的。”沈輝沉聲說。


    “鄭國瑞、何長賢二人斬立決,家財悉數抄沒。家族男的流放北疆三千裏。女的編入勾欄之地的賤籍。這輩子是翻不了身了。”


    “理當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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