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若坐在一輛拉貨的馬車上,迎著風,靜靜地欣賞著暮色。


    蒼老挺大手筆的,一丟就是一袋子錢,夠她雇上輛體麵的馬車了。可她趕時間,沒工夫挑選,於是隨意就近拉了個車夫就上路了。


    據她所知,聖皇國的夜路還算安全,很少會遇到那種打家劫舍的,可能是因為這裏的國情,得靠自然之力維生,福澤一說,少了很多大奸大惡之人。


    車夫本來挺熱情的,結果一聽她要去藍香鎮,就再沒吐過半個字,連帶著車速都快了不少,多半是想賺了錢,趕緊把她這燙手山芋給扔出去。


    “姑娘,我就給你送到這兒了,我上有老下有小的,我……”


    “行了,就這吧。”


    比原計劃裏的目的地還要遠了一大段,不過她也理解。


    車夫感激之餘,硬是要少收錢,柔若也就隨了他,看著他走前那種仿若在看死人的眼神,她不由得搓搓雙臂,突然覺得冷颼颼的。


    然而下一秒,她就被人給攔截了。


    對方身手了得,悄無聲息間就將她製服,緊接著一把鋒利小刀就架在了她的脖子邊,“不要亂動。”


    聲音有些低沉,不過可以聽得出是故意壓低的,是個男的。


    柔若嚇了一大跳,可很快就冷靜了下來。


    憑對方的身手,想要弄死自己,就如同捏死一隻螞蟻般輕鬆,所以現在這樣對她,反而沒什麽可害怕的。


    隻不過,目的是什麽?


    難道是有人知道了她的打算?


    四皇子都這樣了,居然還有人防著?


    “我家主子還挺欣賞姑娘,派我來問問,姑娘考不考慮換一個主子?”


    柔若稍稍鬆弛的神經立馬又緊繃了起來,“你家主子是哪位?”


    怎麽會知道自己是女兒身?


    “主子的身份不便透露,不過說起來,也算是姑娘半個救命恩人。”


    是他?


    又聽對方話鋒一轉,“不過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姑娘難道不考慮下我們主子拋來的橄欖枝嗎?”


    柔若想問的挺多,不過最想問的是,那為啥不早點拋?


    “謝謝你家主子的好意。”


    “怎麽?姑娘是覺得我家主子比不過一個瞎子?”


    柔若笑笑,“那倒不是。隻不過,縱使你家主子千好萬好,在我這裏,他確實不如一個瞎子。”


    “哦?”


    對方不屑一笑,“姑娘圖的是什麽?莫非是那一副皮囊?”


    在她的印象裏,已經不止一個人這麽問她了。


    但是,真正的答案,她是絕不可能說出口的。


    柔若從未正麵迴應過這個問題,既不承認也不否認。可對方似乎很在意答案,擱在她邊上的小刀又近了點。


    “你最好實話實說。”


    這讓她怎麽說?


    柔若想了想道:“不錯,我就是喜歡他,有什麽問題嗎?你們主子管得這麽寬的?”


    “你還真喜歡他的那一副皮囊?就連他是個瞎子都不介意?”


    柔若微微眯眼,這歹人真的是好生奇怪,如果說他的來意是讓自己換個主子的話,那這會兒他斤斤計較的這個問題,似乎不符合主題吧?


    來人約莫也覺得自己的重心有些偏了,又道:“若是比好看,我家主子完全不比那瞎子差。而且,那瞎子要什麽沒什麽,你當真不考慮換個主子?不為自己的前程想想?”


    前程?


    她的前程不就是得靠那貨嗎?


    柔若沉聲道:“換主子是不可能了,這輩子都不可能了,我這輩子都跟定他了。”


    她打賭對方無意傷她,看在他主子算是救過自己的份上,她可以耐著性子和他實話實說了,“我不知道你家主子打的什麽算盤,隻要你們不傷他不害他,咱們就是井水不犯河水。


    要不然的話,我就算本事有限,也斷然不讓你們好過。或者,你要麽現在就一刀了結我。”


    “一個瞎子罷了,值得嗎?”


    柔若煩了,擺出決絕的模樣,“別一口一個瞎子的,瞎子怎麽了?我就這麽和你說了吧,別說是瞎子了,就算是瘸子、半身不遂,哪怕是毀容了,我也要和他在一起!”


    這是她的任務好不好!


    語畢,柔若就覺得脖子邊上一涼,人沒了……


    搞什麽東西?


    柔若有些反應不過來,不過看了看天色,她決定暫且不想,抓緊時間行事更重要。


    暗處,叢林間一道身影從半空中落下,停在了粗樹根後。


    他捂著心口,能感受到那顆不為所動的心髒,正在有力而快速地跳動著。


    她的話還猶如在耳,母蠱感受到了子蠱帶來的情緒,她沒有撒謊,她說的話都是真的。


    她喜歡他。


    柔若是真的很拚了,連夜采了藍香花,找了匹馬就往蒼老那兒趕。


    她其實會騎馬,不過不喜歡那種顛簸感,隻是太晚了,又是那個地方,她也不方便驚動旁人。


    蒼老講究養生之道,早早地睡下了,但睡得淺,根本經不起柔若鬧騰,隻得半醒不醒地把人放了進來。


    隻是,藍香花一入眼,他整個人就精神了。


    “小女娃,你是真的拚啊。”


    蒼老感歎了一句,便埋首研究了起來。


    柔若隨便找了個空地,蜷成一團,閉目養神了。


    她不能迴四皇子府,也不敢迴,這藍香花真要有問題,她現在就是移動的不定時感染源,還是等蒼老這邊有了說法後,再看吧。


    她迷迷糊糊地睡了過去,天快亮的時候被蒼老給叫醒了。


    “我有問題要問你。”


    柔若點點頭。


    “你去采藍香花的時候,有沒有發現,那裏多了很多藍香花,並且那些藍香花並不是都被種植在水裏的?”


    是不是種在水裏她確實沒印象,可她清楚地記得,月色之下,藍香花幾乎是遍地的開,她腳下的地可不是水。


    “沒錯。”


    蒼老沉吟了聲,“這藍香花變異了,不確定是自己變異的,還是說有外力促使的。”


    這個是真不好說,畢竟植物為了存活而發生異變,也不是什麽不可能的事。


    “蒼老的意思是,瘟疫的根源確實是藍香花?”


    “不錯,藍香花自身含有毒性,種在水裏的那類毒性被弱化,直至沒有,而其他的則是越豔麗毒性越強,當地人常年與之為伍,積累到一定的程度,身體便起了反應,於是就有了這場瘟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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