灌下一口酒液,林浩宇借著藥力將真炁運轉了一番,壓製住體內的傷勢,也不知為何,最近他的經脈經常出現問題,似乎隻要動用真炁就會損傷道經脈,要知道,哪怕是號稱最為鋒銳的庚金之氣、最為熾烈的丙火之炁、最為冰寒的壬水之炁,隻要在自己的經脈中不過快地流轉,就不會傷到經脈絲毫,真炁若是如此兇險的東西,各類修士恐怕連現在的半數都不會有。


    這絕對不對勁,似乎和功法的問題有關,但林浩宇左思右想、甚至用神魂力量將自己的身體裏裏外外翻了個遍,都沒有找到蛛絲馬跡,而且,無爭道人在傳法的時候也沒有說他在破障期就會遇到這種障礙。


    站起身來,林浩宇邁步向著漢白玉大橋的另一段走去,想不出來的東西他不迴去亂想,那樣隻能亂了自己的心境,等出了這個詭異的遺跡,問問玉佩也許也能知道不少的消息,畢竟玉佩看起來對玄天觀有很多的了解,大小功法也都知之甚詳,就算不是功法的問題,他應該也能夠看出自己究竟是哪裏出了岔子。


    一麵拳頭大小的金色真炁護盾在他的周身遊走,不斷變幻著形狀,或大或小,或薄或厚,轉化之間從生澀漸漸變為熟悉,這是他從那三具骸骨上得到的一點啟發,將真炁流動起來,控製著它們出現在該出現的位置,比起那種常規上包裹全身的外放。這種方法雖然會有些耗費神識,但卻節約了真炁,對於他這種境界受限於真炁數量的情況而言極其合適。


    一邊嚐試著新的法門。林浩宇一邊向前走去,他走得很是小心,一邊走著一邊動用全力偵查附近的情況,方才三具骸骨出現的實在太過詭異,而那紅塵煉心的陣法雖然被削弱了無數遍,但天知道這個陣法會在什麽時候突然出現。


    未知總是代表著恐怖,林浩宇上次能夠逃過死劫。已經算得上是僥天之幸了,這一次再陷入其中。再有骸骨之類的玩意偷襲,林浩宇真的就會橫屍於此,畢竟他的私印才鑄造好不久,靈力極其有限。護主的功效也不是此次都能發揮出來的。


    出乎林浩宇的預料,似乎陣法都被汙穢之氣破壞殆盡,隻殘留下那些無關緊要、隻讓人心智略受影響的部分,直到走到了橋頭,除了一些破碎得不像樣的畫麵,林浩宇也沒有再遇到任何的阻礙。


    橋的另一邊依舊有一個巨大的門,上麵同樣貼著一副對子,不過因為身處陣法之中的緣故,這座大門顯得殘破不堪。遠不如在外麵看起來那樣的輝煌,就連字跡都有些殘缺,不過林浩宇依舊可以看出對子的內容:


    大道本非道。守心可開登天路;無為本有為,安神能入蓬萊途。


    “靜心,安神……”林浩宇口中喃喃自語,突然間笑出聲來:“這些個隱世門派果然沒有一個個是簡單的貨色,所有的外顯原來都是虛的,什麽是修道?修的是自己。修的是本心,成就的也是獨一無二的自己。”


    “斬斷凡塵並不意味著沒有人情味。也許他招了災殃滿門盡沒,已經無牽無掛了呢?不忘凡塵也不是什麽本事,太多的人情太多的關係,最後招來的也不過是各種災殃罷了。人的經曆或有相似之處,但每一個人終究是獨一無二的,每個人的道,也是獨一無二的。”


    “大道三千,又哪裏有什麽高低貴賤?自走自道,任由他人評說便是了!”


    林浩宇猶若神經質一般大笑三聲,眼角禁不住有眼淚滑下,從入道以來,他一直在模仿著別人,卻是忽視了自己,魔教之中模仿的是杜傲天,結果學的霸道也僅僅是皮毛而已;李家莊中模仿的是孟老,但孟老的衣缽傳承卻是沒有接受多少,哪一點點浩然之氣連自保都稍顯不足;誤入閃動之後學的是無名先生的劍法,也僅僅是知其意難用,空有其形……


    一些事情雖然很小,但確實實在模仿著其他人,這種模仿是下意識的,連他自己都不會稍有察覺,這樣的結果,即便有“小某某”之稱,卻仍舊是一個不完全的自己,不完全的“某某”,沒有自己的路,終究難成大道。


    隨著林浩宇的明悟,一點火星從心燈之中跳出,融入了林浩宇的經脈之中,隨著真炁運行的軌跡開始遊走,凝聚在經脈中的屍氣如同雪遇驕陽一般,紛紛化開,大部分被火星凝練成了最純粹的真炁,另一部分則成為了雜質,隨著真炁的運行被排出了體外,他的氣息也在不斷地攀升著,從破障中期開始,直接突破到了破障後期,隻差一點點磨礪就能夠水到渠成地進入化液期這個修真界低輩弟子的高等境界了。


    林浩宇的身上轉眼之間結了一層的黑痂,有屍氣的雜質,也有肉身的雜質,在心燈火星的烘烤之下,他體內的一些細小的暗傷被統統修複,鬱結其中的細小血痂隨著真炁進入林浩宇的喉嚨之中。


    “咳咳……”林浩宇一陣咳嗽,猛然吐出一大口淡粉色的血液,裏麵夾雜著無數星星點點的黑色血塊,相比於林友青留下的仙酒,心燈的功效顯然更加霸道一些,但想要喚起心燈的火星,條件實在太難達到了,林浩宇得到心燈如此之久,也不過喚起過區區幾次罷了。


    林浩宇身形一震,周身的衣衫連同下麵的黑痂瞬間崩裂,手中掐訣一引,一道清泉從天而降,直接洗淨了林浩宇的身子,然後被他身上的高溫蒸發。


    從百寶囊中掏出一件幹淨的衣服換上,林浩宇微笑著走出了這座門戶,隻是他卻沒有聽到,胸口的玉佩發出了一聲沉沉的歎息,其中有些許的欣喜,但更多的是深深的無奈。


    出口處,濟慈禪師和江宇已經等在了那裏,兩人俱是形容狼狽,氣息很是不穩定,也不知在這座橋中遇到了什麽,看見林浩宇氣息平穩、似乎有所突破的樣子,臉上不由得露出異色,若不是林浩宇的氣機未曾改變分毫,隻怕二人早已暴起。


    隻聽濟慈禪師溫聲說道::“阿彌陀佛,善哉善哉,林道友倒是好機緣,在這種地方都能有所突破,實在是可喜可賀。”


    林浩宇微笑著拱手還禮:“全賴祖師庇護,浩宇方得如今之成就,二位道友還請安心療傷,容我在旁為二位護法,也好等等劉向道友。”


    兩人相視一眼,點頭稱是,這才放心地盤膝而坐,服下丹藥運功療傷。林浩宇轉過身去,看向被灰霧籠罩的漢白玉大橋,不由得歎了口氣,大橋上十分詭異,想必被分開的諸人遇到的情況都有所不同。


    林浩宇自己遇到的骸骨是單純的肉身攻擊,而看濟慈禪師的袈裟上,還有不少陰火燒過的痕跡,想必他遇到的情況與法力有關,隻不過他自身修的便是術法而非肉身一道,所以才能化險為夷;


    劉向的身上有數個孔洞,雖然已經不再流血,但絲絲汙穢之氣依舊從其中散發出來,看那個傷勢,絕對不是人形的手骨所能抓出來的,應該是遇到了獸類之屬,至於是普通的沙漠野獸還是妖獸,那就要等他療傷完畢才能知曉了。


    “不會剛入山門,人手就要折損一半吧?”林浩宇苦笑了一聲,迴頭看向山門中的精致,仔細打量之下,他的心再度向下一沉。


    這是一番怎樣的景致啊,從這個角度看去,可以看見這個門派的山門懸浮在沙漠之上,被陣法所掩蓋,下麵就是那一片幹死的樹林,漢白玉雕成的大橋斜著向下,連接著那片樹林中心的空地。


    而這座浮島上,有一大兩小三座山峰,形狀就像一個“山”字,看這個陣勢,原本整個浮島都應該被一座大陣籠罩,自成天地,不受下方沙漠的影響,乃是一座真正的世外桃源、人間仙境。


    隻是如今的山峰上,沒有了應有的蒼翠,隻有一片片殘垣斷壁,三座山峰都有被陰火灼燒過的痕跡,也有被汙穢之氣侵蝕過的印記,黑一塊白一塊,猶如一幅塗鴉一般的山水畫,一株株還沒有腐朽的枯枝在殘垣斷壁之中掙紮著深處來,倔強而孤獨,一些僥幸未被陰火和汙穢之氣侵蝕的地方,倒是有幾株枯黃的草冒出來,但這樣非但沒有給這裏帶來絲毫的生氣,反而更顯淒涼。


    一聲悠長的唿吸從林浩宇的身後傳來,他循聲望去,隻見濟慈禪師睜開雙目,站起身來,不由得問道:“禪師在這座橋上,到底遇到了什麽?”


    “四個吸收了汙穢之氣的怨靈,精通各種陰邪之法,貧僧身上這身袈裟也算是一件不錯的護身法寶,卻險些被它們的陰火燒透,更兼有妨礙人心神的陣法不時出現,若非貧僧向佛之心還算虔誠,隻怕早已變成了一團飛灰。”(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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