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為道?


    不可名狀、隻可意會之物,林浩宇的感悟並沒有太過實質化的東西,他的所有提升,都在不知不覺之中進行的,或許隻有他自己才能體會到這種感覺,然而這種奇妙的感悟,具體有什麽,林浩宇自己恐怕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他知道天行有常,也知道萬物循環不息,更知道因果有始有終,然而林浩宇卻不知道這種奇妙的感覺究竟是什麽。


    不過有些修士不懼苦行,大抵就和現在的自己一樣,是沉浸在了那種有些模糊,但是卻似乎又有所得的感悟之中吧,悟道是一件如此玄妙之事,林浩宇還是第一次感受到。


    這一日,林浩宇打掃完前院,喘了口氣,就向丹房方向走去,遠遠地,他就看見劉萬民的丹房中隱隱有萬道霞光透出,心下不由得一驚,在他所知的情況裏,廟裏似乎隻有黃興真、無爭道人、頑石居士和那個修煉相術的老道會些法術,其他人尤其是劉萬民,根本沒有修煉任何法術。


    正是因此,眼前的景象不由得讓他迷惑萬分,因為劉萬民的符篆他是見過的,想要驅邪降妖沒問題,但也僅僅限於那些沒有成氣候的小鬼、小妖,若是拿著他的符篆和五百年以上道行的妖魔對拚,那簡直就和找死沒什麽區別,但眼前的景象做不得假,那分明是一種極為高深的法術,側耳傾聽,仿佛有無數的仙樂在耳邊繚繞。


    強忍著符篆壓身所帶來的壓力,林浩宇用此刻他能發揮的最大的速度,向著劉萬民丹房的方向走去,越是靠近哪裏。耳邊傳來的仙樂越是明顯,待到了丹房之前,仙樂已從隱隱約約的曲調變成了清晰的經韻,正是那一部《破酆都》:


    “茫茫酆都中。重重金剛山。靈寶無量光。洞照炎池煩。九幽諸罪魂。身隨香雲旛。定慧青蓮花。上生神永安。功德金色光。微微開幽暗。華池流真香。蓮蓋隨雲浮。千靈重元和。常居十二樓。急宣靈寶旨。自在天堂遊。寒庭多悲苦。迴首禮元皇。女青靈寶符。中山真帝書一念昇太清。再念皈虛無。功德九幽下。旋旋生紫微。”


    這一部《破酆都》反複唱誦,林浩宇眼前的金光也是越發的明亮了。當他聽到的第四次結束時,他的眼前徹底被金光充斥,這種宏大的金光,他隻在典籍的記載中見過,此刻親身感受,不由得讓他心馳神搖!


    沉寂已久的心燈。在這一片金光出現的瞬間跳動了一下,那顆黃豆大小的火焰雖然沒有再跳出些火焰,但確實明亮了不少,一段經文的講解如同流水一般出現在林浩宇的腦海中,讓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早課中的一句經文——諷經如法:


    “經者。法也,虔心諷誦,天人交感,徑達九天,祖師聞之,聖威臨凡,妖邪退避,心遂所願。故曰諷經如法,經靈法驗。”


    “原來……經文還有這樣的用途。”林浩宇緩緩閉上眼睛,將這股金光隔絕開來。腦海中神思電轉,不過片刻便已經想清楚了這句話的含義。


    正所謂道為本、法為體、術為用,所有的法術都是根據“道”來創造的,但是道的存在是飄飄渺渺、不可預知的,即便是太清道德天尊都隻能用“吾不知其名,強名曰道”來描述。更何況是這些凡人呢?


    因此,修士想要了解“道”。就要通過別人的經驗,而這種經驗。便是所謂的“經”,遍觀整部《道藏》,能夠稱之為《經》的也不算多,這些《經》,便是前人留下的智慧的結晶,這些前人,在道教傳統上有一個統一的稱唿——祖師爺。


    按照方才的那段話,所有的經文都可以變化成具體的術法,不過這些術法與傳統意義上的修真界術法不同,他們不是通過自身的修煉,來使法術達到想要的效果,而是通過對經文的諷誦、對祖師的潛心叩拜,將自己的意願上達天聽,請祖師爺的法力,來達到自己的目的。


    這種動用法門的方式,想必基礎便是對經文的理解要深刻,必要的條件便是自己的心要正,所謂“邪法不害正人”,心懷鬼胎,是根本瞞不過祖師爺的眼睛的,那時候不被祖師爺懲罰便是好的了,至於請動祖師爺的法力?那是想都不要想的。


    “師叔給我那本《諸真寶誥》,想必就是讓我明白這些道理吧?”想通了這一點,林浩宇輕輕地唿出了一口濁氣,緩緩睜開了眼睛,眼前的金光早已散去,劉萬民的丹房大開,原本有些瘦削的他此刻紅光滿麵,全然沒有了以往略顯蒼白的臉色,似乎整個人都被一層寶光所籠罩。


    他的書桌上,一道符篆安安靜靜地躺著,雖然平凡到隻有“奉北鬥星君敕令消災解厄”這種簡單的文字描述,卻仿佛是整片天地的中心,讓人第一眼便注意到了它的存在,很顯然,這是劉萬民突破後的成果,這個成果很有可能是他這一生的巔峰,即便是以後都無法超越。


    “恭喜劉道友。”林浩宇拱手祝賀。


    劉萬民滿臉微笑,伸手摸了摸下頜,點頭說道:“同喜,同喜。”


    說著,伸手將書桌上的符篆拿起,恭恭敬敬地折好,送到了林浩宇的手上,笑道:“既然看見了,就是有緣的,貧道這道符篆就送給道友罷,雖說隻是凡夫俗子的拙劣之作,比不得道友仙家秘傳的妙術,相比也能夠給道友一點啟發。”


    林浩宇手中攥著符篆,愣了一會兒,才開口說道:“這道符篆,可以說是劉道友心血的結晶,我怎麽能接受……”


    劉萬民笑著搖搖頭,臉上滿是灑脫之意,整個人有一股飄飄欲仙的瀟灑:“這符篆,貧道留著也沒什麽用了,倒是道友你前路坎坷,拿著也許會有些用處。”


    見林浩宇還要說話,劉萬民擺了擺手:“貧道承蒙祖師感召,已經得了令諭,三日後有黃巾力士到此處接貧道升入上界,肉身羽化於凡間,你總不能讓貧道的神魂帶著這麽一個玩意飛升吧?”


    說著,他大袖迎風,向著後山方向而去:“貧道這就去後山尋觀主說明情況,這一身遺蛻該如何處置,還要聽觀主的吩咐才是,倒是七日後貧道飛升的大典,還請道友前去觀禮才是。”


    看著劉萬民飄然而去的身影,林浩宇不由得一陣暈眩,因為劉萬民此刻展現出來的速度實在快到了極致,休說是一個精修符篆的道士,便是他林浩宇全力施展遁光,都要跟在他的屁股後麵吃灰!


    “神升上界,朝拜高真。神升上界,朝拜高真……”林浩宇反複地呢喃著這兩句話,眼前似乎出現了另一條康莊大道,但隨即,這條路就被他自己放棄了:“這條路需要的是平和和功德,但我的敵人是不會給我時間,讓我完成這些的……”


    想想也是,大道三千,但走完任何一條道路都不是一蹴而就的,現在的林浩宇已經涉足自身修煉這條路太久了,身體裏也打下了修煉真炁的烙印,而想要做到通過功德飛升上界,就意味著必須放棄現在擁有的實力,這對於林浩宇而言,是絕對不可能做到的。


    不說他需要守護的那些人,畢竟即便是魔教也不會做出株連九族的勾當;也不說他能否靜下心來鑽研經典,畢竟能夠修成雙脈秘典這種非人功法的人,都不能用常理來判斷;單單是走這一條路所需要的精力和時間,著實充滿了太多的不確定。


    縱觀凡間五域,如此多年來,能夠靠著功德達到神升上界、舉霞飛升的,也就那麽幾個,而且每一個都在凡間闖出了一番名頭,就拿劉萬民而言,他精研符篆五六十年,所傳出去的繪製符篆的法門、親手畫出的符篆久經救過多少人,那是連他自己都說不清的,這些功德累加到了他的身上,再加上久居道觀、虔心侍奉祖師爺,最後配合一點點頓悟所需的靈感,能夠一朝頓悟、舉霞飛升,也算是在情理之中。


    “北鬥解一切厄。”看著手中折成三角形的符篆,林浩宇突然笑了一下,此時玉佩的聲音在他的腦海中迴響,疲憊依舊,卻充斥著喜悅,“不要小看這一句話,任何人在飛升之前,總能捕捉到一線的天機,劉萬民如今能給你留下這道符,不可能沒有更深一層的含義,想必你以後會借著這一道符篆多開一場殺身大禍。”


    說完這些話,玉佩再度沉寂,想必是方才仙界的光芒讓他有了短暫的清醒,傳出一些林浩宇無法接觸到的秘聞,林浩宇歎了口氣:“劫難麽?管他做什麽呢,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搖了搖頭,林浩宇拖著沉重的步伐向自己的丹房走去,就看見三名平日裏幫忙的居士興高采烈地出了門,向山下走去,臉上的喜意毫不掩飾,他愣了一下,旋即明白了其中的緣由——根據修真界曆來的規定,靠著自己飛升的人不得在人間界顯露法術,但靠著功德飛升的卻必須要通知附近的皇室前來觀禮,一是為了彰顯實力,招徠信眾,另一方麵則是為了傳播善念,為自己的信徒做一個好的表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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