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當空,無雲無風,炎熱的天氣讓人心中煩悶,路旁知了的叫聲,更令人心中煩躁。


    幾個閑漢端著大碗的高碎蹲在樹蔭下,眼巴巴地看著村外的土路,他們都是村子裏的“溜子”,沒一份正經的事業,又懶得種地,隻能蹲在這裏端著高碎等活計,所謂的高碎就是那種不成片的茶葉,胡亂的衝上一大碗直接牛飲,在盛產茶葉的南疆地帶,稍微有些家底的都不會喝這個玩意。


    他們的活計就是給外鄉人帶路做向導混口飯吃,好在九連山一向是南疆的名山大川,絕不缺少尋仙訪道的,這村子又是在九連山的北方入山口,因此他們的活計還能勉強糊口,若是遇到貴人的賞識,說不得也能有個翻身的機會。


    隻是近日裏天氣炎熱,除了個別內心虔誠的求道者之外就沒有多少人了,偏生這些心誠的大多沒有多少錢,這些閑漢的生活也就隨著天氣的炎熱越發的苦了起來。


    就在這些閑漢無聊地打著瞌睡,自認為今天又要白過一天的時候,村口的土道上出現了一個身著紫袍之人。閑漢們見了這個人影,心下就激動了起來,兩個最強壯的已經站起身來打算搶客了。


    凡俗之中等級製度異常森嚴,玄、黃、紫等等“貴色”平民要是穿了肯定會被官府給抓去的,輕則打斷腿,重則丟了性命。眼前這人既然明目張膽的穿著紫袍。不是富客也是貴客。


    可他們還沒等爭出個勝負,就感覺眼前一花,那個紫色的人影已然來到了近前。這人的相貌並不出眾。但是看著這張臉,卻給人一種堅毅難忘的感覺,在他的身上,更有一種冰冷的氣息,周圍的溫度似乎也因此而下降了不少。若是有正道高手在此定然能夠一眼認出,此人正是杜傲天!


    這處村落雖然破落了些,但進出九連山訪道的不乏凡俗的武林高手。因此這些閑漢也算得上見多識廣,隻當是施展輕功趕路的武林高手。隻見一個閑漢諂媚地湊近杜傲天,問道:“不知這位公子來這裏有何貴幹,需不需要我等幫襯一二?”


    杜傲天掃了這幾個閑漢一眼,問道:“前方可是九連山?”


    聽了杜傲天的迴答。這人也是受寵若驚,他笑著答道:“前方便是九連山,公子可是來訪道求仙的?這是北方進入九連山唯一的通道,小人祖居於此……”


    他的話剛剛說到一半,就被杜傲天直接打斷,一塊足足一兩重的銀子砸了過去,將閑漢的話生生堵了迴去:“我且問你,前些日子進山的,是否有一個騎著馬的青年?”


    閑漢接了銀子。臉上本露出了歡喜之色,能夠用銀子打賞的必然都是豪富,可聽了杜傲天的問題之後。他的臉上卻又露出了為難之色:“公子,您也知道,這進入九連山尋仙訪道的人多了去了,就算有了相貌,小人也未必記得住啊。”


    想來尋仙求緣的人,在九連山絕不少見。若是想要讓人一個個記下,著實是有些強人所難。


    聽了這番話。杜傲天的眉頭微微一皺,這周圍的溫度也好像下降了許多,閑漢們甚至都打起了哆嗦,直麵杜傲天的那位更是整個人仿佛都要被凍住一般,還不等他迴答,旁邊那閑漢就忙不迭送的答道:“公子不如將那青年的相貌說一說,或許我們還能有些印象。”


    杜傲天瞥了他們一眼,輕輕頜首,道“那就這樣吧。”


    剛剛這些人所感受到的冷意,不過是他的氣場無意之中外放造成的,修真界中的一切都嚴禁對世俗中的平民公開,這些就是連魔教都必須遵循的,杜傲天初至南疆,也不想再惹麻煩,他收斂了一下氣息,然後又隨手扔出一錠銀子,將林浩宇的相貌身材描述了一次。


    閑漢們站在原地思索,這麽一位大主顧,他們也得罪不起,若是隨便糊弄,之後不定就要惹上什麽麻煩。過了半晌,一個瘦瘦弱弱的閑漢走了上前:“小人似乎見過這麽一位,他隻在李家的攤子上吃了點東西就直接進山了,當時小人上前詢問,被他直接打發了。”


    杜傲天聽了點點頭,又是一錠銀子扔了過去:“進山之後,你還見過他麽?”


    閑漢歡喜的接過銀子,然後搖搖頭:“沒見過,不過這九連山乃是山連山水連水,從裏麵傳出的神仙傳說不止一件,再加上南北之間有不止一條路聯通,或許公子要找的人已經得了仙緣或者離開了?”


    杜傲天聽了沒有多說話,再度丟下一錠銀子,轉身向著山裏走去,僅僅用了三步便徹底消失在了這些閑漢的視野中。


    閑漢們目瞪口呆了半晌,他們在這裏日久,也沒有見過如此神通之人!那個迴答了杜傲天問題的閑漢看了一眼手上的銀子,做夢一般的呢喃著:“莫非……這位便是真的神仙?”


    “可能是吧,他用眼睛看我一下,我都感覺心髒亂跳,當年給縣尊大人引路的時候我也沒被嚇成這樣啊。”另一個閑漢說道。


    “管那麽多做什麽,有銀子賺不就得了?”另一個閑漢倒是看得很開。


    ……


    走在山路上的杜傲天仔細地迴想著關於九連山的資料,這裏並不是什麽中域大門派的駐地,就是連散修也沒有幾個,倒是成了氣候的精怪數量不少,那些閑漢所說的神仙傳說大半是裝神弄鬼的妖怪搞出來的,林浩宇也在魔教的外宗總壇學習過,對於這裏的事情也應該知道一些才對。


    九連山這地方並沒有什麽人能幫林浩宇再度凝聚外脈,也不知他來這裏做什麽?


    杜傲天也是修行外脈之人,他當然知道被爛柯道人破壞了的外脈想要恢複究竟有多麽困難。他的外脈已散,想要再造一條外脈,還不如修煉內脈來得更快。


    一邊想著,杜傲天一邊將神識發散開來,努力感知著周圍的元炁波動,試圖找一個精怪問問情況,能夠在這裏生活的精怪隻有兩種,一種是本質善良且謹小慎微的小妖精,另一種就是本性兇惡但被磨平了棱角的貨色,南疆也算是中域之地,中域的正道怎麽也不能容得下有兇獸妖物膽敢居於這些名山大川之中。


    隻是這山林令杜傲天頗覺詭異,因為即便他的神識全部展開,也沒有找到一個可以說成了氣候、能口吐人言的妖精,本想抓幾個妖精問話的他隻好繼續向前走去。


    猛然間,遠遠傳來一曲道情詞,伴著琴聲錚鳴,令杜傲天直覺精神一震:


    “了卻塵凡入山林,且捧清泉滌道心。半卷黃庭三尺劍,一盞清茗五弦琴。葫中靈藥隨緣度,袖裏乾坤日日新。閑來偶得詩九首,舉杯邀月自行吟。”


    這道情詞已然完結,但那琴音卻是錚鳴而不散,杜傲天也不猶豫,提了一口真炁,循著琴聲飛奔而去,紫色的衣衫在空中獵獵作響,轉眼之間來到琴聲處,就見一個道人撫琴而坐,一臉的逍遙自在,不是張進機又是何人?


    此刻琴聲正在高亢處,張進機卻以左手撫琴,將琴聲生生止住,轉而看向立在樹枝上的杜傲天,僅僅是平平淡淡的一眼,卻令杜傲天有種渾身上下都被看透了的感覺。


    “道長琴聲正在高亢處,卻是戛然而止,豈不可惜?”杜傲天朗聲問道。


    張進機笑了笑,悠然說道:“世事如棋,世事如琴,很多事不就如這曲琴音一般,在浪潮之巔戛然而止麽?隻是貧道看得淡了,自然不會為此稍作惋惜,因為這曲子是貧道新近練習的,尚不熟悉,再彈下去難免失誤,不如就此終結尚能免於出糗。”


    莫名的,杜傲天就想起了自己在北疆的事業,也是剛剛聯合了正道抵禦北域的侵襲,剛剛達到一個高峰就不由得戛然而止,說起來,讓自己來做這事情,也的確是第一次來著。


    杜傲天也不矯情,他哈哈一笑:“不去試試,怎麽知道自己就不行了呢,不過我料想道長此言定有所指。”


    “貧道說過,世事如琴,或許施主便有了代入感而已。”張進機並不正麵迴答,他微笑著指了指身前的椅子,“杜施主還請坐下,貧道年歲大了,大聲說話怕是無法持久。”


    被人一言道出姓氏,杜傲天似乎並不驚訝,他離開北疆的消息隻有魔教內部知道,但眼前這人擺明了就是在等他,他也沒必要和對方打機鋒。


    杜傲天瞧了張進機一眼,然後便問道:“道長似乎知道我要來。”


    張進機收起古琴,拿出一套茶具,笑著說道:“前些日子,也有一個小家夥這樣問過貧道,不過他是心有疑惑,而杜施主則是身懷使命,離開北疆隻身奔南,這也是杜施主的命數。”


    杜傲天瞳孔微縮,再度問道:“道長口中的那個小家夥姓字名誰?”


    張進機不慌不忙地斟滿了兩杯茶,做了一個請的手勢,這才說道:“應該便是杜施主所找的人。”(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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