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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歐內斯領地約莫有半個海得賽那麽大,就地勢來說要比海得賽平坦,適宜耕種的田地較多,是以,這個領地的人口是海得賽的三倍,全境內有四座城市,再來就是稀稀拉拉的鎮子、村莊。


    最靠近多利山脈的是一個人口堪堪過五千的小鎮,沒有圍牆、沒有防衛塔,鎮長就是本地最大的貴族,唯一的防衛力量也就是鎮長養的私兵。


    付友光遠遠看見這座小鎮時有點兒驚訝,要知道這是個魔幻世界,妖獸、魔獸、魔物等玄幻玩意兒是相當多的;為安全考慮,人群聚居的地方多少都會修建圍牆。不過進入鎮子之後,看到滿大街來來往往的都是頗為精幹、精神十足的年輕冒險者們,也就釋然了。


    “在低階冒險者中多利山脈還是很受歡迎的,一些貴族學院的學生組織訓練時都會選擇這兒。”對於南大陸各處風貌,遊曆經驗豐富的戴維斯先生頗有發言權,“看到沒,那邊那棟房子上掛著冒險者協會的標誌;一般的小鎮,冒險者協會可懶得去駐紮。”


    踩在凹凸不平的石板街道上,付友光邊聽著戴維斯的科普,邊好奇地左顧右盼;說來他對所謂的冒險遊曆也是有點兒興趣的……要不是穿到一個領主身上,以這家夥的脾氣,現在早不知混跡到哪個冒險聖地去了呢。


    這座小鎮比起改革前海得賽的小鎮來說要熱鬧得多,當然,不能跟改革後的比;鎮中主要街道至少有百年以上的曆史,不少角落積存著汙水;建築也頗為暮氣,多為幾十年以上的青石壘就的老房子,其間還夾雜著一些木屋。一眼望去,這個鎮子裏高大點兒的建築手指頭都數得光,就連鎮外的教堂,看起來都相當殘破不堪。


    腳下這條所謂的主要街道寬度不到八米,兩旁的商鋪更是看不到六米高以上的房屋;走在街道上的人,除了那些意氣飛揚的低階冒險者們精神看起來還不錯,本地的居民幾乎都是一副空洞麻木的模樣,毫無生氣。


    “四十年來我來多利山脈時這個鎮子就是這個模樣了,現在看來還是老樣子,沒怎麽變。”看慣了生機勃勃的海得賽,再看到這種這世界常見的小鎮,戴維斯有點兒感慨。付友光想說點什麽,忽然安格斯出手把他往街道一側拉了一下,隻聽鞭子劃破空氣的聲音突兀地響起,幾頭並行的迅猛獸從轉角處冒出來,一點兒也不顧及街道上的行人,速度非常快,眨眼間便唿嘯而去。


    付友光小小有些吃驚,瞪了一眼那幾個騎手;在海得賽,人群較為密集的街道是不允許魔獸坐騎進入的,更別說還駕得飛快。再看看街上的行人,雖然也有被嚇到的,但大多數皆是習以為常的模樣,這讓光哥更為鬱悶。


    “那應該是本地鎮長的私兵吧。”付友光看向戴維斯,戴維斯點頭,“估計是,盔甲上有家紋。”


    “難道是應征給科爾裏奇家的?”光哥摸摸下巴。


    “唔……如果科爾裏奇舍得下本錢、敢許諾,或許真能誘使這些大小貴族們把精銳部隊借出來?”戴維斯聳聳肩。


    “光閣下想確認的話……也不難。”罩得跟無臉男似的安格斯從鬥篷下伸出手,有什麽東西隱約在他手掌上成型,又轉瞬間消失,一點兒魔法波動都沒引起。


    “咦?這是巫師之眼?”戴維斯壓低了聲音靠近安格斯。


    “巫師之眼上布置一層虛幻之影。”安格斯微微點頭。


    “……雙層魔法伎倆?還能這麽使啊。”戴維斯頓感大開眼界。


    “呃……什麽是虛幻之影?”光哥左右看看,沒什麽人注意這邊,也就湊了上來。


    戴維斯鄙夷地看了光哥一眼:“穩固精神力場改變光線折射製造的幻象……對您來說這種好奇毫無意義,閣下,您不可能學得會。”


    “……”


    鎮中最為整齊幹淨的旅館在稍微有點兒人氣的城市裏也就是家庭旅館的水平,三棟雙層小樓、內外兩個院子,加上付友光一行,一共住進了六夥人。


    財大氣粗包下一棟雙層小樓的付友光一行人坐在不到三十平米的客廳裏,清掃得還算幹淨的客廳陳設有些老舊,屁股下的老舊木椅嘎吱作響,很有些年頭的茶幾上也有好幾處褪漆。


    安格斯先生摘下悶氣的鬥篷,以手指在空中虛化出一列魔法符文;帶著神秘紫色的魔法符文成型後又迅速消散,引起周邊空氣中一層層的波動;宛如漣漪般的波動靜止後,虛空之中居然顯現出圖形。


    浮空的圖案裏,那三名在穿街而過時遇到的騎手背影漸漸清晰;他們似乎正走上台階,穿過鋪著地毯的走廊,來到一麵紅色的雙排大門前。


    “沒想到你居然在錯身而過的瞬間給他們下了幻影連接,這麽清晰的影像傳達法術我還是第一次看見。”識貨的戴維斯誠意滿滿地向大魔法師表示讚歎,“即使是‘幻惑的洗禮’那老家夥,估計也不能做到這樣的程度。”


    幻惑的洗禮安德烈,三階幻術師,索迪亞王族宮廷魔法師團裏的施法者。付友光見過那老頭兒一次,不過他認為戴維斯這種暗含羨慕嫉妒恨的語氣應該是不滿人家擁有稱號……


    圖像上的三名騎手進入了那扇雙排大門,衝一位高坐上位的老貴族躬身行禮;那老貴族似乎是對他們說了什麽,三名騎手先是有些疑惑,而後似乎是在勸說那位老貴族。


    “嗯……雖然看著高大上,但不能連聲音一塊兒傳過來嘛,還不如往那三人鎧甲上丟個竊聽器呢。”付友光暗戳戳地開始yy。


    那位老貴族拿出了一份係著紅布條的文件,三名騎手見到後立即單膝下跪;戴維斯看到這一幕,神色嚴肅起來:“不好,紅色是隻有正宗的王室才能使用的,科爾裏奇那家夥沒這麽大的膽子;莫非他得到了奇摩爾曼親王的支持?這樣的話說不好歐內斯的大小家族要全力支持他了。”


    付友光摸著下巴,想了想出發前西格的叮囑,點頭說道:“任誰都不會願意戰火燒在自家屋裏,奇摩爾曼王態度曖昧,科爾裏奇想要維護自身利益,全力一擊對付海得賽並不奇怪。畢竟如果他能占領住咱們那兩個農場的利益,再來跟咱們扯皮口水,奇摩爾曼王說不得也要偏向他那一邊。”


    ——呃,西格跟他說這話時,當然不會是這種溫柔的措詞,而是“科爾裏奇家作為奇摩爾曼王國的老牌貴族,調查你的過往並不難。帝都時你出的醜不少人都親眼目睹,一位不能飛、還是武道成神的半神,攻擊力雖強也對付不了千軍萬馬;人海戰術淹都淹死你。”


    施法者都是人精,自然也知道付友光這位半神的短板;安格斯畢竟不太熟,戴維斯就沒那麽客氣,直接就鄙視上了:“真是同神不同命呢閣下,精靈王能庇佑整個北方精靈領土,冰雪王城三千年不染戰火;教皇足不出聖地,就能讓各方王族拜服……嘖嘖。”


    “……我的確是收拾不了成編製的軍團,收拾你還是很容易的,戴維斯。”付友光一臉誠懇。


    “……”戴維斯陰沉著臉不說話,心底已經開始咆哮:別以為我就拿你沒辦法了唷你這毫無風度的家夥!!


    付友光一行人特意留在這小鎮上等了一天,果然,本地的鎮長迅速地籌備好了糧草,用以維護自家統治的精銳部隊全出,押解著鎮裏抓來的民夫運送糧車,連夜出鎮趕往某處。


    有安格斯施展的隱形巫師之眼,他們毫無壓力地遠遠綴在後麵;目送著這幾十人的騎兵小隊穿過成片的鄉村,在多利山脈腳下與各處趕來的貴族私|兵匯合。


    這些貴族私兵各個規模都不大,多的百來人,少的幾十人,倒是都帶上了幾倍於士兵數目的民夫、苦力;比如那個鎮長養的那一隊騎手,每個騎手就各帶了兩到三人的侍從,還有鎮裏各戶抽出來的百餘名民夫。


    幾人躲在一片密林中,付友光臉色很不好看地瞪著那片山穀裏五花八門的各家貴族旗幟,咬著牙說道:“……這是每個貴族家都養著兵力呢?這也太囂張了吧?”


    “很正常,海得賽是因為屬於戰敗歸附土地才不允許養私兵,就算是這樣,艾爾索普鎮的家夥們也偷偷養了不少。”戴維斯語氣平淡,這種事情他見怪不怪了。


    付友光默默看著那散漫營地裏被驅趕著紮營、伺候貴族私兵老爺們的民夫,心中頗覺不忍;海得賽勢必要複仇,複仇之舉也必然要炒作,才能夠起到震懾宵小之輩的作用。海得賽的兵力不會真的與這些私兵血戰,隻要他幹掉了縮在後方安全地帶的科爾裏奇家,這些人就會散去——但,終究是牽連了無辜的人啊……


    “這些民夫有很大可能被送上戰場當炮灰,這個世界的人一向就是這麽幹的。出發之前西格已經提醒過我,不過,真正親眼看見,還是會覺得……自我嫌惡。”付友光心中默默想著,眼神晦暗了一陣,複又堅定起來,“我現在算是‘對弈’的那隻手,操縱許多人生死;但我絕不能就此習慣,更絕不能將之當成理所當然……因我的決策而死去的人就是我的罪惡,我……並不代表正義。”


    “走吧。”


    既然確定歐內斯領地會精銳盡出協助科爾裏奇家攻打海得賽邊境,那麽他這邊摧毀奧蘭多領地總部、覆滅科爾裏奇家的手段就必須更加殘酷,更加鐵血;若做不到如此,這些打到海得賽家門口的家夥不會畏懼退兵。


    付友光當先帶頭離開,沒再迴頭看那些或許要上戰場的民夫。


    ——請你們再等一等、再忍耐一下……當我足夠強大,當海得賽的兵力能夠越過多利山脈;我,會收迴這些“有史以來”就是屬於海得賽的領地。


    ——請努力活到光明降臨之時。


    穿過歐內斯領地全程沒什麽風浪,途中還曾遠遠地看到了打著科爾裏奇家家紋旗號的軍團通過。戰力上笑傲一方的奧蘭多領地領主名不虛傳,那漫天的旗號、一眼望不到頭的隊列、沉穩的、帶著血煞氣息的肅穆氣勢,僅是遠遠地看上一眼,也足以讓人心生退卻之意。


    弗蘭迪家的根底不淺,又有一位半神坐鎮;若非擁有一定實力,誰又會那麽莽撞地貿然出手呢?這些貴族行徑上與強盜沒什麽區別,但可比強盜精明得多。


    付友光站在一處山頭,默默看著那無邊無際的隊列向自己的後方前進,用力捏緊了拳頭。


    七月六日,奧蘭多領地,主城盧卡斯城。


    全身籠罩在鬥篷裏的大魔法師從黑夜之中顯形,掀起兜帽看向燈火通明的高級會所,邁步踏入其中。


    寬敞的大廳裏,侍者剛點頭哈腰地將幾位客人迎進去,一返身就看到一位施法者走進來;這位施法者看上去十分年輕,氣質裏卻擁有著一種睿智的長者才擁有的沉穩;尤其他的相貌,即使是在見慣青年才俊、各種族俊男美女的侍者看來,也是宛如最精致的雕像一般。


    “夜安,尊敬的施法者先生,我能為您效勞嗎?”侍者快步迎上去,三米之外便躬身行禮。


    這位施法者對侍者微微一笑,嗓音是他從未聽過的動聽:“我約見了費迪南·科爾裏奇。他在哪兒?”


    眉眼之間有些冷意的施法者,微笑起來猶如冰消雪融,春暖花開,讓這位侍者恍惚了一下才迴過神來,連忙把腰壓得更低:“費迪南少爺在海皇廳,您請隨我來。”


    高級會所正對麵,鬼鬼祟祟隱藏在暗中的兩人看見安格斯順利地被侍者帶了進去,同時鬆了一口氣。


    “科爾裏奇那老家夥太怕死了,整座城市都覆蓋了防護法陣,一點兒魔法波動出現就會引起戒嚴,搞得我們束手束腳。”戴維斯嘟囔著抱怨。


    “是啊,還好有安格斯先生跟過來。”付友光讚同地點頭,未了又感歎一句,“不用魔法,靠臉就能打dps,真是酷炫。”


    “……閣下,我懷疑安格斯先生在海得賽呆久一點的話……遲早會跟你打起來。”戴維斯斜視。


    “你怎麽會這麽想,我這個人還是很憐香惜玉的。”付友光驚訝。


    “……光是這句話就足夠打起來了。”戴維斯毫不留情地冷嘲。


    在被巡夜的士兵發現之前,付友光與戴維斯偷偷溜出了城。光哥自製了個武俠世界裏常用的鐵勾子,往城牆上無人站崗的地段一拋,順著繩子就能爬出去;不能使用魔法的情況下戴維斯並不會拖後腿,老頭兒身手還是挺敏捷的。


    侍者將安格斯帶進會所內部,科爾裏奇伯爵的兒子費迪南·科爾裏奇左擁右抱正在取樂,這位大少爺看見冒昧闖入的侍者先是一愣,還沒來得及發火就看見了跟著侍者進來的美貌施法者,剛升起的火氣頓時消失無蹤,笑得一臉yin蕩:“什麽事?”


    “費迪南少爺,這位施法者先生是您的客人嗎?”侍者沒忽略這位少爺一閃而過的怒容,頓時心虛起來。


    安格斯隨意掃了一眼這間烏煙瘴氣的貴賓室,齊刷刷向他看來的數道目光沒讓他感覺不自在,他早就習慣了帶著各種或好或歹的關注了;將視線放到幾乎把眼睛黏到自己身上的放浪貴族,安格斯微微一笑。


    “夜安,費迪南,還記得我嗎?”


    他們當然沒見過,不過任何色中餓鬼看見這樣的人物送上門都不可能拒絕;費迪南絞盡腦汁思索著什麽時候見過這樣的施法者,嘴上則是滿口承認:“當然。”轉向侍者,“這是我的客人,你退下。”


    半小時後,費迪南·科爾裏奇少爺的馬車出了城,被叫起來開城門的士兵們不敢有任何不滿,還主動湊上去詢問少爺是否需要護衛,被費迪南拒絕。


    約莫一小時後,費迪南的馬車出現在城外某處民居,安格斯施施然下了馬車,手指都沒動一下駕車的車夫就暈了過去;而後,這位表麵看去似乎嬌弱無力的施法者伸手進車廂裏,一把將費迪南少爺拎了出來。


    大魔法師先生就這麽拎著費迪南進了院子,推開門,把體重估計是他一倍半的少爺往地上一扔:“行了,帶過來了。”


    “嘖嘖,網遊裏麵法師體質差、沒力量,這是多麽可愛的誤解……”付友光忍不住吐槽了一句,走過去打量了一下這個科爾裏奇家第一個倒黴的族人。


    戴維斯快速地掏出法杖,猶豫了一下,惺惺地把法杖收了迴去,對安格斯諂媚地笑道:“雖然我也算懂得血脈追溯魔法……不過我想我還是不在您眼前獻醜了,安格斯先生。”


    “血脈追溯魔法沒有什麽特殊花樣可玩,請自如地施展吧,戴維斯先生。”安格斯說道。


    瞧著戴維斯很不好意思地再次掏出法杖施展魔法,付友光眼角直抽;看人家這風度,再看看咱這老家夥的德性,唉……


    血脈追溯魔法是三階以上施法者才能施展的一種特殊魔法,一般使用這個魔法隻在兩個場合,一是鑒定王室貴族子嗣血脈是否純正(比如王被戴了綠帽子咳咳咳!),二是,想滅別人直係親屬全族的時候……咳咳咳!!


    戴維斯以法杖為增幅器,快速在暈倒的費迪南上方劃出長長的一列魔法符文;又搶在魔法符文消散之前,使用精神力快速繪製出半徑一米的魔法陣圖。趴在地上的費迪南全身一陣抽搐,手背上突兀地出現一道古怪的紅線,皮膚未破、血液已出,緩緩上升到魔法陣圖上停頓,分|裂,扭曲,顯現出一副副小巧精致的虛化半身人像。


    “能虛化出半身像已經是了不起的成就了,戴維斯先生;我在你這個階段的時候,隻能顯現出頭像。”安格斯出聲,挺平淡的一句誇張,硬是讓戴維斯腰板都挺直了幾分。


    “……再誇下去老家夥會愛上|你哦,美人臉……”光哥眯瞪著死魚眼,心裏默默吐槽。剛才戴維斯說的話他倒是上心了,不敢真去惹毛這位攻擊手段甩他一個次元的大魔法師。


    一滴血分成了三十多份,虛化出了費迪南的父親科爾裏奇伯爵、伯爵夫人、兩位叔叔、三位姑姑、十三個姐妹、十四個兄弟……


    “……這老色|鬼種|馬功力把西格和他爹秒成渣了……”付友光再次吐槽。


    血脈追溯魔法完成,兩位施法者各自出手把這些人像拓印一份;他們這次來就是要滅掉科爾裏奇全家的,否則,隻要逃出去一個子弟聯係上奇摩爾曼親王,就能讓那位親王借機生事、逼迫國王表態換取政治籌碼;這方麵海得賽絕不能冒險,鬥爭這事兒本就沒有任何溫情可言,憐憫敵人更是一個笑話。


    這會兒費迪南也醒過來了,這位嬌生慣養的大少爺估計從未吃過苦頭,在泥土上趴了一小會兒就讓他整張臉皺成了一團;爬起來四下掃一眼看不到護衛,反倒是被幾個陌生人包圍著,這位少爺立即倉惶地叫了起來:“你們是誰?我可是科爾裏奇家的少爺……你、是你!你你你們綁架我?!”


    被費迪南指著鼻子,安格斯隻是略微揚眉;戴維斯可不能忍,拍開他的手:“不要用這樣的態度對待一位施法者……我真懷疑你受到的教養。”


    “嗯……神奇地扯到了不相幹的地方卻又無槽可吐……”付友光咧嘴,沒理會炸毛的費迪南少爺,看向角落裏抱著黃瓜在啃的錫德裏安,“嗨,錫德裏安大爺,這位少爺身嬌肉嫩,你有興趣改善一下夥食嗎?”


    錫德裏安還真認真地思索了一下,指著魂不附體的費迪南一本正經地說道:“你能把他弄成紅燒肉嗎?”


    “……對我的烹飪技術這麽有信心的人你是第一個。”付友光對這位勇士黑龍豎起手指。


    安格斯不受光哥的奇葩言論影響,平淡地說道:“殺了吧。”


    “我、我有錢!放了我!”意識到自己受騙的費迪南大叫。


    戴維斯瞄瞄費迪南健康的肉|體,遺憾地搖頭:“我能驅使的亡靈大軍到上限了,浪費了。”


    “我不會告密的,你們要多少錢?”費迪南快瘋了。


    安格斯對後輩的態度還是挺好的:“不用太追求骸骨數量。到了無盡深淵,那兒的屍骨取之不盡。”


    戴維斯謙恭:“是,我也認為我應該把集中力放在提升意誌力上麵了。”


    付友光眯瞪著死魚眼,無語地注視了一會兒袖手談論起黑魔法之道的兩位魔法師,認命地抽出西格為他準備的長刀。


    “不用叫了,我們是海得賽的人。”光哥覺得應該讓費迪南做個明白鬼,費迪南果然怔住,隨即痛哭出聲:“不,不,你們不能這麽對我,我什麽也沒幹過,我是無辜的!”


    即使是付友光,也被這話氣得露出冷笑,指指費迪南身上華貴至極的衣袍,精美至極的腰帶、裝飾品,放緩了語氣說道:“你……知道你身上穿的、戴的,都是哪兒來的嗎?”


    費迪南不懂這個家夥在說什麽,呆了一會兒後才說道:“我是貴族……”貴族錦衣華服,不是再正常不過了嗎?


    “是啊,獅子吃肉,貴族吃人。”付友光砸吧著嘴,與貴族打交道,他總是很煩躁,“三百個平民日以繼夜地工作才能供養一個貴族過衣食無憂的日子,要說貴族動腦、平民出力,齊心協力把日子過好,那也算是一種製度,是人類社會發展中不可或缺的階段……”


    安格斯眼神微動,看向那位經常不著調的半神。


    “可我所見到的……隻有平民出力,單方麵地向貴族奉獻;而你們這些享受著大量生存資源的人,把別人為你們出力、賣命當成理所當然,視平民為牲畜,以劫掠為本能;似乎除了所謂擁有‘高貴血脈’的人,其他的人都是兩條腿的畜生……”


    “神話傳說中,人類齊心協力、匯集在天父旗下,浴血奮戰,終於在種族戰爭中獲勝,成立了無數個人類自己統計的國家……”


    “但六千年的時間長河下來,人類已經把當初的上下協力徹底遺棄,以血脈劃分階級,上層的人如虎似狼,肆意狩獵平民……”


    “行此禽畜之舉,又怎能算得上是——人?!”


    西格為他準備的長刀並不算鋒利,但十分結實,砍在厚盾之上也隻會微微卷刃,刀身並不會受創。以付友光的神力,這樣的兵刃才能發揮上效果。要是附庸風雅搞個什麽長劍、騎士劍,估計比燒火棍還難用。


    刀鋒落下,費迪南頭部與身體分家。付友光並非心如鐵石之人,即使已經不是第一次殺人,他仍舊覺得心裏堵得慌。用力握緊刀柄,將滴血的刀身在費迪南華貴的衣袍上擦了擦,緩緩插迴刀鞘中;付友光強迫自己看向無頭的屍身,心境漸漸平複。


    ——我沒有退路。我身後雖不是萬丈懸崖,但,有我需要保護的人;而在我的前方,有更長的、我想走的路。


    狹小的民房中安靜了一會兒,錫德裏安張望了一下地上的屍首,又繼續啃他的鮮黃瓜;兩位施法者不緊不慢地討論著關於魔法的技巧,似乎並不關心付友光怎麽處置這個貴族子弟。


    付友光想了想,拎起費迪南的屍體去外麵的院子裏挖了個坑埋上。再進房間來時,他已經恢複了那種隨時帶著淺笑的輕鬆姿態。


    “行了,明天我直接殺進伯爵府邸,你倆把門看好,別讓人溜了。轟平了伯爵府,咱還得快點走,幫忙雷恩他們掃尾……”


    七月七日,清晨八點。


    奧蘭多領地的城堡經年不用,畢竟這兒不管是歸屬海得賽還是歸屬奇摩爾曼,都不算兵家必爭之地。科爾裏奇伯爵與他龐大的家人親族,都居住在主城盧卡斯城裏。


    盧卡斯算得上是一個頗有規模的城市,人口接近五十萬。奧蘭多領地可不是海得賽那種窮鄉僻壤,在奇摩爾曼王國,它屬於商貿流通的重心區域。是以,雖然同樣是大貴族,科爾裏奇伯爵可比弗蘭迪伯爵闊氣得多——奧蘭多領地有通往沿海領地的商道,能耕種的土地麵積是海得賽的十倍,人口也是海得賽的十倍,不管從哪個方麵看,消耗戰上海得賽都絕不是奧蘭多的對手。


    東麵內城區,最大的府邸自然是亞德裏恩·科爾裏奇的伯爵府。他的侍妾中失去了寵愛的,居住的房間離科爾裏奇伯爵大人的臥室至少要走二十分鍾。


    餐桌之上,能坐下進餐的隻有科爾裏奇伯爵與他的三位正式的妻子,還有他的孩子們。和講究嫡庶的人家不動,靠軍隊發家的科爾裏奇家並不重視孩子們母親的家族,而是更重視孩子們本身的能力。好色、懦弱、膽小的費迪南,在商業上頗有建樹,即使他的母親已經被科爾裏奇伯爵嫌棄,他本身也擁有不小的權力。


    看看餐桌上的子女們,科爾裏奇蹙眉:“費迪南呢?”


    “哥哥昨天去了會所……”與費迪南同母親的妹妹小心地說。


    男人好色不是什麽壞毛病,科爾裏奇點了點頭沒再說話。


    早餐結束,科爾裏奇迴到自己的書房,他的管家、軍隊裏的得力下屬已經等待在其中。


    科爾裏奇伯爵手裏擁有三個軍團,這個世界的軍團是十十製,亦即是說,他手中擁有三千名職業級以上的兵力,以及三萬以上的輔兵和民夫。這是足以笑傲一方的實力,且在政治上他與親王走得很近,看在他們家是王國有數的大貴族份上,王室不可能坐視弗蘭迪家那個北方軍團長帶兵攻伐——私心上,科爾裏奇也並不懼怕西格·弗蘭迪那個當軍團長的哥哥,畢竟他手裏可是足足擁有三倍於對方的實力。


    “伯爵,海得賽討伐的檄文送到了,您要看一下嗎?”他的管家行禮後雙手捧上一份文件,這是科爾裏奇的庶兄弟,爭奪爵位時堅定地站在他這一邊,很受他重視。


    科爾裏奇大手一揮:“不用了。”


    他的智囊、一位得力的下屬適時地冷哼出聲:“現在發來檄文有什麽用?我們的劍刃都指到他們的鼻子上了,難道他們期望用嘴巴打贏我們的士兵們?”


    另幾位下屬立即附和著大笑,嘲諷之意盡顯。那位智囊並沒有笑,觀察伯爵的嘴角似乎微微上揚後,又十分知情識趣地說道:“海得賽以為有一個武道成神的、連浮空都不懂得的半神就能高枕無憂、傲視天下了,那位西格·弗蘭迪的智慧,也不過如此。”


    管家這時也是一臉微笑,順著科爾裏奇的心意把那份檄文丟到一邊:“是啊,隻有一個半神有什麽用,那種窮鄉僻壤連點兒人才都沒有。我聽說他們唯一擁有的武力就是從裁判所騙去的宗教糾察……真要命,伯爵,我們的軍隊打過去時,弗蘭迪家的人會不會請求我們看在教廷的麵子上退兵呢?”


    又是一陣哄堂大笑,連板著臉的科爾裏奇都是滿麵紅光。


    “管家先生,我擔心弗蘭迪想不到這一點。不如您大發善心,指點一下那位海得賽領主?”那位思維敏銳的智囊又補了一句,逗得科爾裏奇笑出了聲。


    “好了。那種窮領地,不值得我們的士兵浪費精力。”科爾裏奇帶著笑意,裝模作樣地擺著嚴肅的架子,“海得賽唯一值得一看的也就是那兩個農場,弗蘭迪家的小兒不懂事,種地倒是真有一手。”


    “是,伯爵。不過,想到要分一個給歐內斯的那些家夥們,總是覺得有點兒不甘心。”智囊十分機智,又把科爾裏奇想說的話說出來了。


    果然,科爾裏奇心中愉悅,表麵上繼續板著臉教訓下屬:“不要胡說,那是我們共同進退的盟友。”那位半神若是報複,歐內斯豈能坐視旁觀?那個富庶的農場、那些神奇的種植方式,也不是那麽好拿的。


    書房之中一片主從相得,已是把那兩個農場當成了囊中物。奧蘭多領地各家加起來的職業級接近四千,再加上歐內斯領地,收拾一下海得賽還不是輕而易舉?雖然嘴上輕視那位半神,但說到底,他們還是不願意逼得那位半神瘋狂報複;否則,受他們覬覦的又怎可能隻是邊境線上的兩個農場?


    盧卡斯城張起了魔法結界,不過士兵們並不會就此懈怠;科爾裏奇家治軍頗有一手,也是以此為資本才能贏得那位親王的“友誼”。


    一隊巡邏的士兵披堅執銳,在城牆上警惕地四下張望。大部分的兵力被抽去攻打海得賽了,但城裏還留守著六個大隊和一位施法者;即使有敵人來襲,他們仍舊有信心將城市防衛住。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悠遠的長嘯,這個小隊的隊長立即停步,側耳傾聽了一會後找準嘯聲來源;隻是對方仍舊在極遠的距離,肉眼看去隻能看見黑點兒。


    “警戒!”這位小隊長高聲唿喝,他的士兵們立即抽出刀劍長矛,一字排開;虎視眈眈地瞪向遠空中的來客。


    那個細小的黑點似乎飛得非常快,最開始看到時隻是蒼蠅一般的小點,眨眼間變成了鴿子大小,再一眨眼,已如鷹一般……


    隨著那不請自來的“客人”身影漸漸清晰,整個巡邏小隊的士兵都呆滯了一瞬,其中幾人忍不住揉了一下眼睛;那位小隊長原本咬著腮幫子,但隨著那空中的飛行物越來越大,他的嘴巴也漸漸張開。


    “吼——!!”


    首尾長達三十多米、雙翼撐開幾乎能覆蓋住貴族的府邸;那頭黑色巨龍張口長嘯,尖利的牙齒在陽光之下閃著滲人的寒光;明明沒有噴毒吐火,那恐怖的、大開的龍嘴,仍舊讓上過戰場染過血的士兵們膽寒。


    “警戒——敵襲!敵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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