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6


    薩姆爾當即花了兩個銅幣購買了一份當天的報紙。當夜,這位出身於貴族人家私人作坊、手藝精湛的裁縫一夜未眠。


    平心而論,成衣廠待他不薄。他的收入並沒比在作坊擔任大裁縫時低,他所得到的尊重也不會讓他感覺比別人低一等。隻不過是為貴族服務時那種小小的狐假虎威的榮耀沒了,讓他感覺心裏有落差。


    但,永遠屈服人下、向上方做低伏小、隻因出身的血脈低賤就永遠沒有出頭之日,這種生活不會是被人向往的。


    反之,隻要能力過人、敢於拚搏、敢於奮鬥,就能獲得與自身付出相匹配的尊敬,這樣的製度之下,誰又能真的不動心?


    三月十四日清晨,眼下帶著青黑的裁縫薩姆爾難得地在家裏陪同妻子兒女用了早餐。餐桌上,他主動對昨天剛大吵過一場的妻子說道:“瑪瑞,讓阿普頓去就業管理處報名吧。雷恩工程隊春耕後就要擴招了,也讓這小子去試一試有沒有這個本事。”


    他的妻子瑪瑞驚詫地看著他:“你在想什麽呢親愛的?你知道工程隊有多辛苦嗎?那些小夥兒一年都迴不了兩次家,你要讓咱們的兒子去吃那樣的苦頭?”


    薩姆爾放在餐桌上的手捏了捏拳,不理會妻子,看向自己的兒子:“阿普頓,別管你母親說了什麽,你想不想去工程隊?”


    裁縫的兒子很像他的老爹,高瘦的身材,偏白的膚色。僅有十七歲、被自己的父母保護得很好的年輕人顯然沒有窮苦人家出來的孩子自立,雖然父親說讓他不要理會,他還是忍不住看了一眼母親,弱弱地說:“我……我聽你們的,爸爸。”


    兒子的懦弱讓薩姆爾有些暗怒,迴想起往日對兒子的忽視,他也不好意思衝阿普頓大吼大叫,按捺著脾氣說道:“工程隊是很辛苦,可是也很容易出頭。安普城許多大人物都是從那裏麵出來的,我叫得出名字的就有不少;礦業公司的亞力士、熟食店的凱文、屠宰場的吉姆、人民軍的士官亞當、安那度爾……凱文先生進工程隊時比你還小一些,你看,僅僅隻是兩年多點的時間,隻比你大一歲的凱文先生現在的地位如何?”


    裁縫的妻子瑪瑞在聽到那一個個的名字後就沒了聲音,向往的目光忍不住投到兒子身上;既然那些人都能在工程隊混出頭,那麽自己的兒子沒道理比別人差吧?


    阿普頓明顯有些動搖,連連轉頭看他的母親;這副沒底氣的樣子看得薩姆爾有些生氣,站起身從旁邊的茶幾上拿了報紙過來,丟到兒子麵前。


    “看看這個,阿普頓。這上麵的人都是工程隊的普通工人,不久之後,他們之中的每一人都將名揚海得賽。”


    阿普頓被父親嚴厲的語氣嚇到,低著頭不敢做聲;他的妹妹、薩姆爾的小女兒倒是活潑許多,跳下椅子靠過來翻開了報紙。


    “哎呀,是莉迪亞姐姐!”小女兒剛翻開報紙,指著數張照片拚成的版麵就叫了起來。阿普頓似乎也知道這個名字,下意識抬頭順著妹妹的手看過去。


    這是抗洪勇士們的特寫鏡頭,第一排是女隊隊長安娜的各種英姿,第二排屬於伯爵大人兵團內的二階鬥士阿爾傑;第三排的主人翁是莉迪亞,照片上的她正奮力遊過水澤從樹幹上把幾個孩子接下來,身形瘦小的她比那些孩子強壯不了多少,雨水淋得她半眯著眼睛,纖細的手臂挽著哭泣的孩童,張口吼著什麽、把孩子遞向接應她的隊友。


    莉迪亞的體型實在太過纖弱,看著並不強壯的她托舉著孩子、女人在水中艱難跋涉的模樣讓人隻是看著都覺得揪心。最後一張照片是她悟著紅腫發炎的傷口暈倒在水中、被隊友惶急地攙扶住的可憐模樣,不知道她彪悍性格的人看到她這樣脆弱的一麵,真不知道會產生多少誤解。


    一雙兒女驚唿出聲,意識到什麽的薩姆爾立即靠了過去:“你們怎麽認識裏麵的人?”


    阿普頓拿著報紙,激動得語不成調:“爸爸,你忘記了嗎?這是莉迪亞表姐,舅舅家的女兒。”


    裁縫的妻子瑪瑞這會兒也站了過來,看清報紙上那張蒼白的臉以後立即大唿小叫:“什麽?真的是弟弟家的野丫頭莉迪亞?這個死丫頭怎麽這麽亂來,老天呐,你不可能讓我們的兒子去吃這種苦頭,聽見了嗎薩姆爾!”


    薩姆爾簡直恨不得把妻子的嘴堵上,大聲吼道:“你在鬼叫什麽?你的侄女現在可是海得賽的英雄,你到大街上去罵一聲野丫頭看看?”


    瑪瑞噎了聲,薩姆爾狠狠瞪了她一眼,看向自己的兒子,語氣堅定地說道:“我不強求你去工程隊,阿普頓;工程隊也不是什麽人都能去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擠破了頭都被攔在外麵。你的表姐進工程隊隻有幾個月,現在就已經是登上報紙、被無數人敬仰的存在了。是要像他們一樣成為被人尊敬的英雄、還是永遠縮在你母親的翅膀下做個乖寶寶?自己想想吧,我的兒子。”


    薩姆爾說完了想說的話,沒再理會又叫囂著跟他吵鬧的妻子,抓起外套就出了門。


    艾爾索普鎮中,老鎮長拿著晚了一天的安普城日報看了一遍又一遍,舍不得把它放下。


    “不好了,爸爸,大哥跑去安普城了——”老鎮長的女兒菲妮克絲掀開厚棉布門簾跑了進來,手中揮著一張短箋,“大哥隻留下了這個,這個胡鬧的維斯特,怎麽就這麽胡來啊!”


    “別緊張,菲妮克絲。”老鎮長嗬嗬笑著,衝女兒招手,“你來看看這個——你大哥沉不住氣是很正常的,那小子想去工程隊很久了。”


    菲妮克絲走到老鎮長身邊挨著父親坐下,邊翻看報紙邊驚唿連連:“噢,我的天呐,天父在上!柯爾克河下遊流到我們這兒水勢已經小多了,沒想到上遊會這麽可怕!”


    老鎮長臉帶笑意,長長地感歎了一聲:“多虧了城堡裏的大人們到處修人工湖、蓄水池、挖水渠,否則的話洪水衝到我們這兒也會很危險。”


    “難怪,我說佩吉農場那邊怎麽挖了那麽多溝渠……多虧了那些溝渠,咱們這邊的柯爾克河才沒有漫水出來淹了田地,是這樣嗎爸爸?”菲妮克絲拍著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迴想起來,之前連續下雨的那些天河水的水麵確實比較高,佩吉農場那邊老有人在盯著水線。”


    “是啊,多虧大人們想著我們、未雨綢繆地做了那麽多準備,否則,我們的鎮子就要變成報紙上的這副淒慘模樣了。”老鎮長發自內心地感歎著,胸中有一股熱流在身體裏迴轉,讓這位老人感慨得眼角發紅。


    粗略地翻了一遍報紙的菲妮克絲又從頭翻起,細細地看過每一張照片、每一個鏡頭。八百名女隊隊員出鏡不少,身材嬌小、和莉迪亞一樣女性特征明顯的也很多。菲妮克絲的目光無法克製地在這些勇敢的女性身上流連,又感動、又向往、又欽佩。


    “……如果我也有武道的天份,我可真想成為她們之中的一份子啊,爸爸……”菲妮克絲情不自禁地低聲呢喃,對不說一聲就跑掉的大哥的怨氣已經消失無蹤,“大哥是看到這份報紙才跑掉的嗎?好吧,我現在不怪他了。如果我也有強健的體魄,我現在也想馬上去安普城了。”


    老鎮長慈祥地笑著,伸手摸摸女兒的頭頂:“傻姑娘,想要做個英雄,並不是隻有靠武力一條路。記得我對你說過的話嗎?現在的海得賽最有價值的頭銜是什麽,你還記得吧?”


    “嗯,爸爸,我一直牢牢記著呢。”菲妮克絲乖巧地點頭,“擁有武道天賦最好的出路是工程隊,如果沒有,那麽,至少要成為光·弗蘭迪大人的追隨者……其中,最有價值的頭銜,無異於五月的勞動模範評選。”


    “對。”老鎮長鼓勵地拍拍女兒的背,“佩吉農場的總監馬倫先生,就是因為去年獲得了勞動模範的評選,特別地受人尊敬。就好比安普城裏幾位位高權重的夫人,其他人的職權彼此間都有互相轄製、限製的部分,但考核、提拔的官員的實權,卻一直都是蘿絲夫人一手掌握,說一不二。原因為何?正是因為蘿絲夫人是第一屆評選出來的勞動模範。你所尊敬的薩琳娜女士,因在農場總監上的分配不當,本該擔任農業部部長的她就被蘿絲夫人攔了下來,哪怕手握農業公司,也隻能等到有了合適的人選擔任部長後才能成立農業部。”


    “又比如約翰建築公司,去年一年,城堡支持各家參與良性商業競爭,唯獨建築業隻有約翰一家,其原因所在,也正是因為馬特·約翰是第一屆的勞動模範。”


    “亞力士礦業公司和凱文熟食店一直被人相提並論,但就個人發展前途上而言,亞力士先生甩了凱文十條街不止……”


    “第一屆的勞動模範中,唯有莎莉女士因自身條件所限,不能獨|力挑起大梁。”


    “親愛的菲妮克絲,如果你向往成為如同薩琳娜女士那般了不起的女性,那麽你一定要記得,取得勞動模範頭銜是你務必要爭取到的鍍金……”


    薑還是老的辣,信息渠道並不全麵的老鎮長寥寥數語,硬是明確地指出了城堡內部不成文的潛規則。


    這位古稀之年的老人慈愛地撫摸著心愛小女兒柔軟的頭發,一言一詞貴若千金。老鎮長知道自己已經活不了幾年,對自己子女能提供的庇佑也快到頭了。大兒子天性莽撞、小兒子唯有商業上有點兒本事,家中唯一有望接近權力中心的,隻有自己這個聰慧的小女兒。


    “佩吉農場相對其他農場發展緩慢了許多,看似條件惡劣,但也能提供更多機會。所以,親愛的菲妮克絲,我才會勸你留下來,而不是往安普城裏擠……現在的海得賽是容許女人出頭的時代,這非常不容易,小菲妮克絲。你要抓住機會……”


    父女間說了好一會兒話,午休快結束時菲妮克絲才告別離去。她現在協助城堡在鎮裏安排以工代賑事務,每天過手幾千斤糧食,在艾爾索普鎮已經小有名氣。這個職位是老鎮長替她爭取到的,意在讓菲妮克絲展現出管理才能;四月春耕結束後,菲妮克絲將以普通女工的身份進入佩吉農場工作,目標是賓利肥料公司。肥料公司的薪水頗高,但也十分地髒、累;老鎮長不是不心疼女兒,可是,想要在現在的海得賽出人頭地,就必須走最艱難的道路、讓城堡上下知道她的女兒多麽能幹、能麽堅毅、多麽能吃苦頭……


    老鎮長與付友光隻打過一天的交道,這已經足夠讓他摸準這個年輕半神的脈絡。他給自己女兒選擇的道路艱澀難行,但毫無疑問,按著這條路走下去,菲妮克絲將來必然能夠以全麵完美的形象強勢地進入市政廳,無人可檔。


    拳拳父愛,莫過如此。


    艾爾索普鎮東麵,遠離人煙、藏於大山深處的小山村。


    這個村子位於一條山脈的南部,一座頗為陡峭的大山半腰處。十幾戶人家散落在茂密的林木間,人在山外,舉目望去隻能看見壓著茅草的屋頂。


    一名在春寒料峭的天氣裏也隻穿了短袖皮衣、精壯的胳膊露在冷厲的春風中、兩隻腳上踩著沒有織上毛線的地曼草鞋、頭發短得像毛茬的青年輕快地在樹枝間跳躍,靈敏度一點兒也不數給職業級別的行者、遊俠。


    “老頭子!老頭子!”


    這名青年靠近了一棟隱藏在林木間的茅草屋,離得老遠就大聲地叫嚷起來,聲音中氣十足,震得附近的鳥群從林間不住飛騰。


    “安靜!”


    更大的咆哮聲從茅草屋裏傳出,一條十分粗大的胳膊出現在窗口處,有力的手腕一揮,一條板凳挾著虎虎生風的威勢砸出來。


    青年身形急停,一個前躍跳起接住飛出來的板凳,往胳膊下麵一夾,混不在意地去推木柵欄的門邁步進了院子:“別藏在屋裏了老頭子,我帶來安娜大姐的消息了。”


    “哦?”一聲十分類似女隊隊長安娜嗓音的疑問,一位上半身隻穿了件麻布罩衫、發達的胸肌高高鼓起的魁梧巨漢頭一低從茅草屋裏鑽了出來,肌肉結實的雙手帶著緊張不住地摩擦著,“安娜怎麽樣了?她出了什麽事兒?”


    青年大笑,振奮地使勁兒一揮拳頭,眉飛色舞地說道:“大姐可了不起了老頭子,整個鎮子裏的人都在談論大姐他們的事兒——”


    巨漢不耐煩等青年囉嗦,手一伸就把身材也算高大的青年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麵目猙獰地說道:“好、好、給、我、說、話!你姐到底怎麽了?”


    安娜的弟弟這下也不敢賣關子了,老實地從壞裏掏出一份報紙,抖開後指向主版巨幅照片下麵、滾滾洪流中那道血肉城牆中背影特別高大的一位:“大姐在這兒——”


    巨漢一把抓過報紙,另一手一抖把兒子丟了出去。外形特別嚇人、體型比雷恩隊長還要寬一圈兒的這位老爹,兩手小心翼翼地捧著對他來說過分脆弱的紙質印刷品,兩隻眼睛瞪得跟銅鈴似的,盯著疑是安娜的背影看個不停。


    安娜的弟弟爬了起來,一臉傻笑地提醒父親:“老頭子,別隻看主版,你翻開看後麵,大姐好多鏡頭呢。”


    安娜的老爹橫了兒子一眼,邊小心翼翼地翻開報紙,邊低頭進了屋。沒過多久,屋子裏就傳出了驚天地泣鬼神的鬼哭狼嚎:“哦噢——我的安娜~~~~我親愛的女兒噢——你怎麽就這麽可憐——!!”


    安娜老爹的哭聲殺傷力簡直堪比音波級武器……近在咫尺的青年人頭部像是被什麽無形的重器猛擊了一下,身子向後一個踉蹌,差點跌倒;而後,這位麵貌與安娜有五分相似、但要精幹修長得多的青年忙不迭地向後狂奔,躲到林木之間才敢停下來。


    安娜老爹的哭聲持續了好一會兒才漸漸地消下去,青年衝茅草屋那張望了半天,他的老爹才一低頭從裏麵大踏步走了出來。老爹頭上係了塊頭巾,腳上套上了一雙做工粗陋的皮靴,背上斜跨了個包裹,肩膀上披著一件寬大的鬥篷。


    “走吧麥克!跟我進城,去看看你大姐!”


    巴蒂城中,雖然天上時不時地飄起小雨,露天的廣場上仍舊站了許多市民,巴巴地衝著市政廳的大門那兒張望。


    巴蒂城的上層被清掃得十分幹淨,市政廳幸存的隻有十幾個出身民間的普通文員。現在,城堡方麵還沒有派人過來接管巴蒂城的政務,暫時駐紮在市政廳裏的除了雷恩工程隊,就隻有一批市警司的市警。


    一名出身養殖公司、年前的新兵招募時抓緊時機進了新兵營、三個月的訓練後因自身體能不是特別出色沒有進入人民軍的現任市警從市政廳大門裏走了出來。廣場上密密麻麻的人群沒有讓這位小夥子產生怯場、退縮等情緒,反倒是十分冷靜,走出來後唰地一聲立正,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橫在胸前握成拳,大拇指對著自己的胸口,衝市民們行了一個這世界常見的軍禮。


    穿著筆挺市警製服的小夥兒鄭重的行禮讓人群裏微微騷|動了一下,又很快安靜下來。在市民們眼裏高高在上的“老爺”們衝自己行禮,最開始大家還不習慣;但幾乎所有穿著草綠色製服的人都這麽幹後,人們也逐漸地接受了這種“親民”方式。


    市警司的製服抄襲了現代世界某國的警服,除了沒有大蓋帽,同樣來自現代世界的索迪亞王看見了估計會倍覺親切。這名很為自己的製服自豪的年輕市警板著的臉上有一小塊可疑的紅暈,不過今天已經這麽幹了幾次了,他也習慣了。行禮之後,這位市警走到台階另一邊、原本立著某位貴族雕像、現在隻剩下底座的正方形石塊邊上,取出一塊拳頭大小的光影石,調整了一下投影的大小,放到底座上,又衝人們行了一次禮,快步退下。


    安普城都舉行了公開放映,巴蒂城自然也不會落下。剛才已經放映過波瀾壯闊的抗洪場麵,現在,要放映的是抗洪勇士們深入災區,救人民於水深火熱的場景。


    放大數倍的影像投在市政廳大樓平整的牆麵上,雖然沒有夜間放映時那樣清晰,但仍舊能讓人們看影像中的人物。


    一望無際的千裏澤國,冒出渾濁水麵的隻有零零散散的樹木、房屋。一條木筏出現在畫麵中,木筏上是十幾名穿著藍布工作服的工程隊隊員……


    身形魁梧的安娜跳入水中,健壯的身體激起浪花。她揮動著胳膊,遊向被雜物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木屋。腰粗的大樹、被衝散的籬笆、亂七八糟的荊棘,在她有力的大手撕扯下很快分散;一腳踢開了被水泡脹後卡在門框裏的木門,安娜遊進了屋子裏。不久後,她背著一位臉色灰敗、神情倉惶、萎靡不振的老婦人,從屋裏走了出來……


    “是我奶奶、他救的人是我奶奶!”人群中,一位女性激動地叫出了聲。


    畫麵一轉,交叉傾倒的幾棵大樹形成了天然的牢籠,將幾個小孩困在了其中。被水泡了一天一夜的孩子們身體發白、嘴唇青黑,有氣無力地扶在卡著他們身體的大樹上,渴求生機的眼睛裏閃爍著淚花,淒慘的景象讓觀看影像的市民們揪緊了心髒。


    阿爾傑遊向被困住的孩子們,沉浮在水中的他揚起拳頭,漂亮的鬥氣在他拳頭上流轉,合抱粗的大樹如同豆腐一般被他橫腰擊斷。


    “是職業強者、是職業強者!”有人情不自禁地大叫,激動得語無倫次,“城堡的職業強者……也在救人啊!”


    二階鬥士阿爾傑要比席爾年輕了十歲,雖然心境得到突破,但力量的沉澱還不夠,離三階還有些差距。但奇妙的是,經驗的累積、力量的沉澱都不足夠的阿爾傑,在救災之中居然不知不覺突破了力量的桎梏、成為繼席爾之後伯爵兵團裏升階的第二人;以他年僅二十七歲的年紀,真不知道要震驚住多少同輩。


    安普城中,人手大量分流出去的市政廳顯得忙碌不堪。民間對土地政令的反對聲在抗洪影像宣稱出去後弱小了很多,同時,就業管理處的窗口,本就熱絡的工程隊報名處人山人海、徹底淹沒了市政廳。


    連付友光都不得不跑過去協助就業管理處維持秩序,整個市政廳大樓裏貌似閑下來的隻有西格一人。嗯,隻是貌似。


    “那幾個行者不滿意現狀?嗬嗬……真可笑,丹尼爾是她們想親近就親近的嗎?要麽當城堡的狗,要麽自己滾蛋,別想討價還價。”


    西格不耐煩地把文件砸向辦公桌對麵的瑪麗,已經練出來了的瑪麗小姐一點兒也沒有硬抗的意思,敏捷地閃過襲擊。


    “那可是三位二階行者,在不朽之塔也小有名氣……好吧,我錯了,伯爵,請把杯子放下,我會老實地把您的原話轉達給她們的。”瑪麗小姐扶了扶鼻梁上的單片眼鏡,毫不猶豫地丟掉了節操和骨氣,“那些山賊……不,那幾個民間武裝團隊迴邊境了,我照您的吩咐讓他們帶走了一些‘小玩意’。另外,有件事兒我得問一下您的意見,黛西小姐已經康複了,是否讓她複職呢?”


    西格把玩著漂亮的玻璃杯子,冷冷地給了瑪麗小姐一個側臉,“怎麽,黛西不憎恨弄死她哥哥亨利的我?”


    ——請您有點幕後黑手的自覺好嗎?


    瑪麗小姐腹誹著,麵上還得保持著恭敬:“請您務必要相信莉莉絲夫人的報告,伯爵。即使您沒有動手,當天,察覺到哥哥亨利已經不可挽救的黛西,原本也是打算自己出手的——您以為,黛西女士是怎麽受傷的?”


    西格沉默了一下,轉動脖頸,玩味地給了瑪麗小姐一個冷笑:“瑪麗,你最近越來越囂張了呢。你在質疑我不信任莉莉絲、還是在責怪我心胸不夠寬大?”


    瑪麗小姐十分鎮定,她可不是第一天麵對這個喜怒無常又敏感得讓人頭疼的上司了:“屬下不敢,尊敬的伯爵。您隻是想讓黛西女士好好地反省她向光大人推薦了自己不靠譜的哥哥,並非對黛西女士本身有意見。”


    “嘖。”西格一翻白眼,把玻璃杯子隨手往旁邊一丟,身手的丹尼爾神鬼莫測的身影閃現,接住了玻璃廠新出的、工藝精湛得宛若藝術品的漂亮茶杯。


    “太聰明的女人可不討人喜歡,瑪麗。”伯爵大人毫不掩飾眼神裏的厭惡。


    “非常感謝您的誇獎,伯爵。”各方麵來說都已經練出來了的瑪麗小姐寵辱不驚。


    作者有話要說:糖醋小蒜扔了一個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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